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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bg】讽刺·典型案例二 ...

  •   “谁会料到谒律亚最高点的圣堂中竟然是这样一方景象呢?”新的教皇有些尴尬地微笑,他推开金壁辉煌的门,门里是个很温馨的卧室,乳白的窗帘,浅黄色的木质家具随意地摆放着,柔软的地毯几乎可以埋住脚踝。
      金发的牧师凝视着床上以安详的姿态静静躺着的女性。她一头黑发,眼皮上绘画着奇异的红色纹路,身体被裹藏在浅蓝的棉被中,窗外的符文显示着永久的雨夜景象,像是要带来一场好梦。
      他低声说:“抱歉唤醒你。”
      爱琳从长眠中醒来,一睁眼就是背对着她的牧师服和满头金发,正和她陷入睡眠前最后的景象重叠,她忍着强烈的头痛,低声喃喃到:“···连?”
      金毛回头惊愕地望着她,视线中是一张与记忆力的斯利安迥然不同的面容。黑发的女性支起身子,仿佛说一句话都要费极大的力气:“这里是···哪里···多少年之后?”“谒律亚。公历纪元18958年。”中年人快速答道。他用一种观察珍稀物种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这位穿着昂贵的古老宫廷礼服的女性,虽然穿着礼服,可她身上的气质一点也不像一位旧贵族或者旧公主,反倒是像一位杀伐果断的战士,因长久沉睡而显得惨白的手指上还有像是制作魔药后留下的褐色痕迹。
      他忍不住问:“你是位药师吗?”
      女性摇了摇头,她的大陆通用语带着一股古怪的方言味道,但并不难听,反而甚至有种软绵绵的感觉:“我是法师。我叫···爱琳·爱丽丝。”
      中年人惊愕地瞪大了眼,爱琳·爱丽丝是历史上记载已经死去近万年时间的圣者。曾经想要唤醒她的人只以为她不过是几百年前那位消失的大导师阿丽嘉,却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非常的女人,居然是传说中早已不在出现的圣者。
      “这些都不重要。”爱琳察觉到了他的惊愕,连眼神都欠奉地冷声问,“远处有战争的气息···还有亡灵。这里发生了什么?”
      “额,所有法师和牧师们都在抵御亡灵的侵袭,裂缝打开了,如果不战斗的话,他们和平民,所有人都会死。我们希望您能帮助我们拯救伊珈大陆。”中年人似乎是有些悲伤。他远远望着大陆的边界,那里正有无数人拼死战斗着,正有无数人死亡。“我是克莱斯,一位牧师,被委托回来寻找救援。您能帮助我们吗?”
      爱琳无法回望他期待的眼神,她得知自己有醒来的那一日之后,就开始有自己更自私的目的。她想要得知曾经战斗过的同伴的过去,以及他们最后何去何从。可面对曾经生活过的大陆面临覆灭的现状,她心中的天平也已经开始动摇。
      连·斯利安的笑容再次出现在她脑海中,少年用尽所有的力气放出代表沉睡的圣光,虚弱地微笑着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的Ai,我们会胜利的,你只需要睡一觉,战斗结束之后,我将会叫醒你···”而她用惊愕的神情面对使自己沉睡的少年,心里清楚在如此强劲的咒术下她很可能永远都不会醒来。
      同样都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国土,只是如今的人类,比起曾经的弱了不是一点半点。爱琳扶额,她可以很轻松的做到这一切,沉睡未曾损耗她的魔力,反而让她的力量更上一层楼,在寻找之前,参加一场看起来力量不是很悬殊的战争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在中年人期待的目光下,爱琳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是火系法师和空间法师,我可以做什么?”
      “这里禁止使用所有法术···”青年含糊的说,“出去再说。”
      爱琳从高塔上走下,她一路上已经看到了无数战友的名字,小小的石碑代表着已经逝去的英雄。他们曾经都是鲜活的生命,和她谈笑打趣,或者和她一同给死去的战友送行,叫她队长、爱琳或爱。她也看到了曾经的“死对头”们,口是心非的比尼,死傲娇的黛,喜欢阴沉装反派的萨尔,莫名对她有敌意但每次都会出手相救的洛兰,笑面虎索菲亚······很多很多人。
      他们都走了。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的爱琳在塔下凝望着耸入云端的高塔,黑发在风中飞扬。然后她挥挥手,说:“拉住我,我们直接传送去战场。”

      我这次见到了十二岁的我和莫相离。她显然比当初老成了许多,开始接近了我当初见到的样子,头发更是已经及腰,高高的马尾利落而干练。
      “你真的不考虑和我一起回去吗?在这里你还可以活下去···”我抱着渺茫的希望问。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我一次了,在你的将来,我的过去。”莫相离微笑,“而我的回答是,永远没有可能。”
      她一直忙于打理自己的花园,而十二岁的我则在这个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十分奇妙的世界里进行小小的“冒险”。这个花园里的品种比我记忆里在凉迟的那一小片地里的多了很多,金合欢、木香、瓜叶菊、凌霄花和扶桑以及一些奇怪的花卉在这里都受到了很好的照顾。当然最多的,还是她钟爱的玫瑰,她爱惜那些带刺的蔷薇科花卉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我站在那里颇觉尴尬,纠结了半天才委屈开口:“可是我不希望你死···你死去之后我有多痛苦你知道吗?”不像指责,更像撒娇。莫相离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种感情,几乎是有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坚决地摇摇头。
      “你忘记我被创造出的原因了吗?”她语气老成地问,“我必须替被流放到凉迟的所有失败品承担责任,因为我是唯一的成功品,我必须献出所有来拯救世界。即使我并不想这样。可是凉迟也需要我来拯救,我不是你,你会替我好好地活下去,而我需要死亡,明白吗?”
      像教育十二岁的我一样的语气,我仿佛还只是个可以窝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姑娘。
      莫相离捋下了发绳,黑发像水一样流动下来,她俯下身子,去亲吻一丛玫瑰柔嫩鲜亮的花瓣,十二岁的我匆匆从远处奔来,绷着脸像训小孩子一样故作成熟:“莫—相—离!我之前就说过你,你会把嘴唇弄破的!”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我。
      可莫相离回头无奈地冲我笑笑,做了个嘴型然后蹲下去轻柔地说着什么。我一下子了悟,站在那里感觉自己真是全天下最蠢的人。她说,做不到。
      曾经的陈烙听着她的话困惑地摇摇头,黑发同样披着,光亮柔软,漆黑的瞳孔像一片洒着月光的海洋,带着她自己没察觉过的冷冽。面前这个昔日的自己无论眼神还是相貌都与莫相离六七分相似,像母女和姐妹。她那样稚嫩年轻,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没有什么照顾自己的能力,却拼命想要保护别人照顾别人让别人开心,哪怕还什么都不懂。
      莫相离怎么能离开呢。这是她的选择,像阿凉一样自己做出的选择。

      爱琳用空间法术带了几个人走。她并不知道战争发生在哪里,所以将所有人都传送到了边境。从未见到过战争的克莱斯简直是失去了灵魂一样站在空旷的街道上,血液在脚下的地板上凝固成褐红的污渍。甚至没有尸体,因为所有失去灵魂的躯壳都会被死气侵蚀得一点不剩。它们会被亡灵化作死气的一部分,去侵蚀更多的人。
      边境已经没有人了,无论是术士还是平民。他们要么在战场上,要么已经死亡。
      克莱斯正这么想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不到十岁的小姑娘却匆匆从街道的末端跑过来,她身上的服饰很奇怪,速度更匪夷所思。奇怪的女孩气喘吁吁地来到他们面前,不由分说抓住了爱琳的手:“快一点和我进去,这里很危险。”
      一行人就维持着诡异的姿态被怪力幼女强行拖入了街尾的一幢房子里。
      “我们迄今为止已经救了二十多个人了。”长相和幼女有些相似的少女为他们的杯子里倒上红茶,随后放下茶壶意味不明地挑挑眉,“你们也是来拯救这片土地的吗?做到连我都没有能力完成的事情。”
      “你有。”爱琳紧盯着她代表王族的纯黑眼眸,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你是最强的人。”
      莫相离笑着摇了摇头。她看向遥远的天际,那里朝阳正徐徐升起,让她的眼神中掺杂了一种莫名的眷恋感:“真正最强的人,在那里。”
      苏旭。我走过高山与长河,只有你一人温柔凝视,永不回答。你不是死亡,而是消亡,存在于天地间每一个地方。
      我曾经见过莫相离在日记上写下这些。她对苏旭的眷恋,就和对祖国的一样。
      可爱琳不在意这些,她只是执着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告诉我,为什么不救所有人?”“我无能为力。你如果真的想要救人,就自己去结束这场浩劫。”莫相离格外坚定,“这一切因你而起,所以无论什么都是你必须做的,我不能帮助你,否则你会失去最后的机会。”
      爱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命令道:“给我一晚准备时间,明天之后,亡灵将从这片大陆上消失。”
      她没注意到旁边自称克莱斯的中年人神情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一种奇怪的表情上。他既没有阻拦,也没有催促,只是沉稳地望着黑发女人的眼睛,那双灰紫色的眼睛并不起眼,却散发着不祥而坚定的光芒。在瞳膜染色外用药剂的下方,是因为失去色素而永远鲜红的眼睛,和所有亡灵没有什么不同。
      谁会知道作为近万年前最强大法师的爱琳·爱丽丝是一位亡灵呢?谁又会知道亡灵也能成为法师呢?还有谁知道,女人划破时空而来的身份呢?也许只有她曾经的战友们了吧。

      自从知道爱琳和连来自三元界之后,我整张皮都不好了。一边要心惊胆战害怕三元界的人发现我的存在,一边又要想方设法帮助爱琳扭转悲剧,还要尽可能避免和曾经的自己正面对上,让她知道我的存在。这任务难度真心是简直了。
      “城会玩,然并卵。”陈茉果决出主意,“反正无论你怎么玩,就是这次的世界线失败了,也绝不能让三元界不知道计划的任何人发现你,那样很容易暴露你的身份。想想看,万一他们回去了呢?至于曾经的你这倒是个问题,反正你身体也该换了吧,为什么不换上次那个一米九的电线杆?”
      “别说了。”我扶额,“那是一生的耻辱,居然做出那么个玩意儿。”
      不像之前已经被设置程序安排和陈冬冬一家人生活了许久的“陈夏”,“电线杆”是和我一样的改造品,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本应令我骄傲的,比我现在脑部改造程度更高的改造品竟然无法拥有自己的意识。之前我一定要试验,结果失败了,基友阻拦未遂后给我解释了很久关于临界值的一切,并要求我“处理”掉试验品。这玩意儿在我箱子里冻了四五年,一直都没有任何意识,估计是真的醒不过来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让我先用着,给祂换张皮让祂继续睡。
      不过这的确也是个办法···我深思。对边传来陈茉毫不留情的嘲笑声和滴滴的声音,她大概又在做什么奇怪的实验。
      陈茉笑够了,才慢慢说:“陈烙,你觉不觉得,有点古怪?自从那件事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开始扎堆出现在你身旁了。”
      “什么事情?”我不明就里,陈茉却呵呵了一下,干脆利落地挂掉了电话。似乎所有人都有先挂电话的权利,只有我没有。却又好像听到了很久前陈茉说过的话:“你只是愧疚,愧疚创造出了一些不该存在的人,给了他们让他们痛苦的人生,让他们永远努力却无法挽回,无论如何都逃不开既定的命运,而你甚至如此懦弱。不敢说一句对不起。你欠胡艾歌欠江筠来陈冬冬欠所有人甚至是我一句话,可你永远不会说出来。所以你愧疚而纵容,方方面面。”
      莫相离微笑的面容重新出现在我眼前,她关切地问:“怎么了?”
      克莱斯一只手操纵火焰加热快要凉了的茶,另一只手也不闲着,给备用的羽毛笔灌好水用小冰球封住。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几系法师。大军压境的景象好像从不曾有,安宁和平得像战争前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午后。
      即使是所有人物都不同,景象却仍旧如同是我午夜梦回常常出现在视网膜中的幻影,眨眼间就要消失不见。
      我张了张口,挫败地低下头,咽下那句对不起。
      到底还是没有勇气。

      克莱斯给爱琳的感觉很奇怪,他真的是那种放到人堆里再也找不出来的大众脸,个子中等,眼角有几丝皱纹,却并不显得成熟而稳重,有些事情甚至是小孩子才做得出来的,可和他相处的这几天,爱琳又觉得他极善处事,事事做得滴水不漏,可以信赖。
      克莱斯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自称夏莉的莫相离挑了挑眉:“普通人。”
      小姑娘洛尔嘉恶意卖萌:“叔叔给我可很好吃的糖,他一定是个好人。”
      同行的小伙伴:“克莱斯大人可是伟大的药剂师与牧师,他创造了balabalabala,发明了bulibulibuli···等药品,甚至编写了《xxxxxx的一千六百八十种用途》,还研究出了xxx法术,拯救了xxx万人的生命,被国王授予xxx勋章。啊,克莱斯大人~~~您带来了生命的光辉!不得不说,他真是一个伟大的人啊。”
      克莱斯:“啊,这个问题,等回来再说吧。一切已经准备好了,法师大人决定什么时候出发?”
      爱琳定定地望着远方昏暗血红的天色,并不回答这个问题。白色的礼服已经换成了黛色的法师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世界上原本没有希望,只有命运。”
      “法师大人您又在讲【zhuang】故事【bi】了。那么后来呢?”
      “直到我出现。”
      “希望就是火,世界是永无边际的荒原,只有火种能灼烧荒原的一切,带来新生。”
      爱琳的眼中有一丝红色升腾起来。一簇小小的火苗颤颤巍巍地从她掌心升起,看起来弱不禁风,然而温暖的颜色却让金发牧师冰冷的蓝色眼睛也带上了一丝暖意。克莱斯没有迟疑,谦恭地弯下腰,姿态虔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里却仿佛也有火光:“那么就请您带领我们,点燃荒原上所有的火种。”
      她轻轻地一挥手,空间法术以强势的姿态卷走自己和还弯着腰的克莱斯。
      被称作北城裂缝的地方已经弹尽粮绝了,魔法稀少的裂缝接口加速了死亡,而缺衣少粮让身体强健的战士都失去了气力,更何况羸弱的法师?而污浊的元素与绝望的气息却助长了亡灵的气势,让他们更加兴奋地发动进攻。甚至有邻国的王族在这里死去,本国的王族早已不见踪影,不知是已经同样回归了主的怀抱还是趁夜色偷偷地退回了后方。
      “可怕吗?”爱琳问。得到克莱斯默然的一眼。
      她化装成普通的士兵,在法术的作用下显得面黄肌瘦,很是颓唐。爱琳抱着膝坐在帐篷小小的一角里,一边啃着干硬的面包,一边不用魔法而亲手撬开水罐的塞子:“我觉得我有点懦弱,我甚至不敢看他们一眼。”她这一下午都忙于筹备法阵,不能动用魔法,连化妆术都是克莱斯帮忙施加,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预备明早能施展出最强力的一击。
      克莱斯摇了摇头:“这不是你的错。”
      今晚的月光很亮,亡魂不敢出来,爱琳站起身走出帐篷。她伸出手随便那么一抓,手心便多了一把细碎的晶石,红橙黄绿颜色各异,很是漂亮。以前连最喜欢看她玩这一手,将人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抽出来,变成小巧的晶石或丝线,偶尔也有白色的被抽出来,那是正面的情绪,但一般它们都会藏在身体里。克莱斯却只是盯着那些神奇的小玩意儿,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
      爱琳手一捏,掌心里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粉末:“你看,这就是人类。爱、愤怒、欲、痛苦、悲伤、嫉妒、所有感情,包括人类本身,无论曾经怎样绚丽,最终都会化成灰尘。”在克莱斯平静的注视下,她撩了撩黑色的长发,极其中二地用浮空术浮起了那匹漂亮的“缎子”,试图让自己更酷炫一点。
      绑在营帐旁的战马不屑地打了个响鼻。

      离亡灵来袭只有一刻钟了,爱琳的法阵仍然没有准备好。
      克莱斯说自己有解决办法,代价是十年的寿命。“我的时间不多了。”他这样说,“但是总有一些东西是值得我们用一切去守护的。”“比如说,国土,家人?”“年轻人,你说得没错。”克莱斯赞许地点点头,完全没有意识到相比他爱琳的相对年龄实在是要老得多。仿佛看透世事一样,克莱斯随后又补充道:“完成的之后,就该去休息了吧。”
      未来会是怎么样的?
      我不知道,也无所谓。
      爱琳一向这样回答,可当被提到这样敏感的问题的时候,还是感到有些难过:“对你们而言,英雄是怎么样的呢?”
      声音似乎在颤抖。
      克莱斯因为这样的语气和神情有些发愣,随后似乎又变成了幼稚害羞的小青年,慌慌张张地道着歉:“刚才的话请别放在心上···”“我要答案。”爱琳果决而漠然。于是克莱斯犹豫了一会,叹了口气,解释道:“虽然这么说很残酷,不过,在世人的眼里,英雄只是拯救世人的强大的工具而已,需要的时候请出来,不需要的时候请回去,这就是英雄。”
      爱琳笑了一下:“这样吗。我知道了,等搞定一切之后我会回到谒律亚重新休眠的。”
      死一样的寂静里,克莱斯既没有像日漫受欢迎的人妻一样微笑着摇头说不是的,也没有突然小宇宙爆发做出什么令人惊叹的事情。他只是将手放在法阵上,让温柔的光晕覆盖住一切,然后光芒停止后露出的,就是他衰老了不少的面容了。
      “很多时候我们要做出一些牺牲。但总有东西值得我们用一生去守护啊。”
      爱琳恍惚记起很久远的时候,连每一次救了人又反被坑,都会露出宽容且寂寞的神情,对自己这么说。不像为别人开脱,却更像是说服他自己。

      “完了,今天要折在这里了。”洒脱的法师苦笑。
      当然也有心灵脆弱的部分法师和牧师以及更少数战士面对大军压境的景象痛哭流泪:“呜呜呜我不想死···”
      “我还没见过我未出世的孩子···”
      “妈妈,爸爸,哥哥姐姐,阿琳达,请不要忘记我···”
      看啊,这些人都是英雄,他们用生命阻挡着亡灵的侵犯,而他们身后的人甚至一无所知。
      黑发的女法师向前走了一步,挡在所有人前面。
      她垂下眼几乎是用冷漠的神情念了一句什么,冷风乍起,火焰在风中燃烧。
      她身前有无数亡灵,身后有上万法师。
      有人用敬畏的眼神望着她,有人喃喃说她比起亿万年前的爱琳爱丽丝也不逞多让。

      有人恭谨地问一句:“阁下是……”

      爱琳维持着伸出左手的姿态,亿万年没有吟唱过的咒语熟稔于心,染色剂在法术的作用下褪色成黑色的液滴,大概很难受,但她兀自睁大眼睛,绯红双眼仿佛也在燃烧。
      英雄没有回头,也许有人替她流泪:
      “我来自堨律亚。我是爱琳爱丽丝。”
      天地间一片静默,鬼哭中,没有人提出质疑,只有隐约的叹息声,甚至无法引起爱琳的注意力。
      只是茫茫人海里,会不会有人突然想到,昔日的英雄游荡了太久,曾经的战友已不在身边,沧海桑田,该多么惶恐,却不敢惧怕?
      身后的那些人,眼里渐渐升起了希望的光。
      他们都很尊敬她,却没有人能像曾经的战友一样为她保驾护航。
      金发的战士挥剑的身影在她眼前快速拂过,隔着仿佛厚到上亿年时空的屏障龇着一口白牙没心没肺地笑,又化为一道虚影,消失不见。

      克莱斯隐在人群中,仿佛要记住什么一样,深深看了伫立的黑发女人一眼,随后没有半分留恋地转身离去。

      爱琳又回到了她的高塔里,在雨夜的作用下为自己加强了封印。这一次她亲手送自己沉睡,无需任何人的帮忙,在人们忙着重建家园的时候奢侈地赶赴其他大陆大吃一顿以饱口腹之欲,随后无比识趣地陷入了沉睡。
      “我们要走了。”莫相离冲我挥挥手,姿态流畅,“你不走吗?”我自觉气势很弱地摇了摇头:“再等一些时候吧。我想要帮爱琳·爱丽丝做一件事。”
      莫相离却像是一眼洞悉了我内心的想法一样,笑着说:“是要帮爱琳加强封印吗?”
      “嗯······我笔下的效力能帮爱琳维持至少两三千年无人打扰的状态,那之后大家大概都忘了她吧,就算想起来要唤醒她也要费一番功夫,不像克莱斯还活着的时候这么轻松了。”我很是纠结:“虽说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活,但是既然遇见过了,还是由我的基友写出了这样的故事,所以果然还是要帮忙的吧。不知道该怎么做,总不能抱着为爱琳好的心思结束她的生命让一切了断,也不能擅自修改稿子让连恢复年轻不再绷着克莱斯这个身份,更不能随便地让他们就这么无逻辑相知相爱重新在一起,也就只能帮她到这里。”
      莫相离来不及回答,一边将行李全部靠在自己脚边,一边用手臂将个子显然相比同龄人过于矮小的陈烙向上托了托,让她稳稳地待在自己背上。陈烙闭上了眼睛,发出小小的呼气声。我偷偷打量了一下,尽管已经见过两三次,却还是为曾经自己的柔弱感到惊奇。小孩子的身体禁不得折腾,这几天风餐露宿,实在是辛苦她了。
      我看了一眼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几欲张口,都被莫相离似有所觉的轻飘飘一眼所打散。
      “啊,要走了。”在最初开启裂缝的玫瑰园里,莫相离抬头望了望将云撕裂的时空裂缝,突然转过头,问了我一句,“看过《樱子小姐的脚下埋着尸、体》这部动漫吗?”
      “没有···”我诚实地摇摇头。那好像是二十多年前我还很小的时候流行的动漫,小时后似乎看过,但早已经记不太清了。
      莫相离露出了一个说不清含义的笑容,意味深长地低下头让拢在耳边的头发垂下来:“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去看这部片子。”

      “那个嘛,我还记得哦,莫相离的意思大概是希望你不要被过去束缚吧。”回来后的早饭时间,陈茉叼着面包含含糊糊地说,“毕竟我刚刚查了一下,那部剧片头写着,是献给被过去束缚之人的故事啊。”
      献给被过去束缚之人的故事。
      “但前方是希望。总有一天,太阳会升起来的。”
      我很想附和,但忍不住牙关紧咬打了个哆嗦。不在的时候陈茉从来不开取暖装置,她似乎只是个机械人而不是我们记忆中娇弱到一场感冒都能致死的克隆人。
      冰冷的空气里陈茉一边打开循环取暖装置,让暖黄的光晕笼罩房间,一边作势砍向永久的黑夜,冲我微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bg】讽刺·典型案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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