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北极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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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陈烙。”
又是个熟悉的片场，又是熟悉的灵位。我在莫相离的灵前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呵欠，在小黑的声音中迅速进入剧本——等等，剧本是什么来着？
“告别。”
我心虚地眨眨眼睛，迅速进入装逼模式。
【莫相离的装逼模式大概是这样的：
“陈烙。我用这条命点灯，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站在高楼顶层，风声冷冽如鬼哭。
“可我不希望你这一生，也就只是一把刀。”
冷肃的女人好像笑了一下，那笑容却很快流逝在风里。她转过头，轻声说了一句，
“再见。”
等不及沐汐岚伸手推她，莫相离甩了甩灰白无机质的马尾，背对栏杆，从高楼顶端一跃而下。】
而我的装逼模式···是这样的。
“相离。”
我叹气。
“你看啊···人的一生，其实就这么长。我活不了多久，不如早点换你回来。”
“哪怕换不回来呢。”
相片上的女人端正地坐着，面带微笑，仿佛一个将发而未发的叹息。台上摆着我坚持更换的大棚夹竹桃，淡粉的花朵，娇柔明媚。我盯着照片看了许久，忍不住露出一个苦笑，伸手拥住黑白单调的照片。
“我一直很喜欢你。相离，也一直，很讨厌你。”
“但是哪怕之前有那么多矛盾，到了最后，我还是希望，如果必须有一个人要去填平那个永远无法填平的时空裂缝。要永远孤独地死在那里，直到被时间乱流绞成飞灰，我想要，那个人不是你。哪怕这代表最后死去的人，这一次，是我。”
“我走啦。”
我单手撑起身子，笑着说。
“相离，如果我走后你能够回来，就去找一个叫做陈烙的孩子吧。领养手续很快就能办好，如果你立即回来，再领养一个孩子，让她再培育一个后辈，一代代走下去，直到等到那个名叫陈烙的孩子。我请求你给她一个奇迹，让她知道我们发生的事，让她为了希望而努力。”
“同样的，也想请求，这个世界的意识。”
“如果真的能够知道的话，拜托你，给陈烙一个奇迹吧。给这世界，一个奇迹吧。让太阳升起来，让一切结束。”
“我的，先辈们。”
“我的，后辈们。”
到底是我们创造了历史，还是历史创造了我们？
萨尔，从一开始，一切就是一个环。我是环的节点，连接一段段故事的循环重复。
而现在，是重新走上循环，还是找到一条歧路，就看我能不能唤醒你，唤醒三元界真正的意识了。
哪怕是，让我死呢。
只要能够结束这一切，我都会在所不辞。
时隔二十年其实也只是一觉的时间，我重新回到北特兰斯，然后坐船，去北极深处找那个当年被小黑扔进去的萨尔。
萨尔其实就代表着时间裂缝。二十年后的融合，就是凉迟蕴区的月光池，和萨尔长眠的冰湖融为一体。
我现在要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死在这里。让这具身体在死前的幻觉中，看到最后的符号。
死其实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我乐了。
“这是我第一次死诶，小黑。”“你还想有几次死？”对方不屑地回答。
我解除了buff，抬腿迈进冰湖里。湖水冷的人直打颤，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怎样常年不封冻的。我怀疑几分钟之后，我就会冻成一块冰——然而我没有，我奇迹般地走到了可以淹没自己的高度，仍然保持着清醒。
“玄颜。”
“在。”小黑简短地回答。
“万一池昭骗我，让我真的死在这里，会怎么样呢？”
“不知道。”
我笑了，向后仰倒，让自己在水中向下浸没。“我也不知道，但是就算是为了莫相离，我也得试一试。更何况早死晚死都要为‘伟大的事业’而献身，早点死，还免得再装一回面瘫莫相离，再养一个小陈烙，让她步我后尘。”
小黑再次沉默了。
它说：“检测你的生命体征，还有最多三分钟，你现在的身体即将彻底失去生命迹象。”
幽蓝的不知名光点徘徊在我们身边的海水中。
“没想到死是这个样子的呀。”
我吐出一串泡泡，无声地说。
冰冷又沉寂，冻得麻木，不再有疼痛，不再有恐惧和悲伤。连别人说的死前必备的“回忆闪现”都没有，太冷了，冷得我无法思考，感官都被冻住了。想不起什么值得留恋的人，除了陈茉···陈茉啊。
新的复制品大概会照顾好她吧？会活得很好吗？连带我的份一起？
我很清楚其实我已经出现了幻觉，身旁都是一群熟悉的面容。我看到了那串数字，4526.
我翻了个身。水的底部，墨绿袍子的青年躺在尽头。他的眼睛，是睁开着的。好像上次国家拍的那个宣传片里，站在月球俯瞰地球时，从地球身后透出来的一抹光。
只不过是绿色的。萨尔的静谧的颜色，永远沉寂的，像一潭水，像陨石先生无缘再见的贝加尔湖。
我好像哭了。
“死真可怕啊，小黑。”
我抽泣着吐出最后一点泡泡。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死。”
手机的播放器骤然响起，是那个宣传片的主题曲。我记得很清楚，军人们坐在篝火旁边，粗犷的声音响彻天地。古老的皮面乐器带着神秘的曲调，贯穿这个国家几千年的风霜雨雪。
“万岁！帝国万岁！
管他马革裹尸，战死沙场！
为了母亲，为了荣光！
拿起武器，再战一场。
万岁，帝国万岁！
胜利和死神一样万古长青！
和平与安宁献给你，
战场属于我们。”
到了。
我伸出手，憋着最后的力气，勾住那带着淡色药渍和薄茧的手。
凉迟是我家乡。
三元界是我家乡。
和平与安宁献给你。
我的国家。
死亡属于我们。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北极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