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每天起床都看到自己在装逼》莫瑜夜OR茗筱

25、【无cp】深岚

　　“喂，深岚？”
　　陨石一动不动，似陷入深眠。
　　“深岚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呢···”
　　“一个特别俗特别俗的名字，就像是几十年前的玉凤，秀琴，佳琪之类烂大街的名字。深岚，是海平面尽头日出前升起的烟雾的意思。”
　　“挺好听的啊。”我惊讶地看了陨石一眼，还以为他睡了。
　　“那只是对于你们来说吧。陈烙这个名字，也的确很特别。”
　　“陈烙···”我有点呆，几乎是极其轻声地说，“岁之迢说，陈烙代表的，是无法磨灭的旧迹。一道旧痕，相离说，她很早很早，就认识一个名为陈烙的人。也不知道说的是她自己，还是哪一代莫相离。”
　　深岚笑了。他的笑声很柔和，和之前遇到的还存活着的青年天差地别。
　　陨石对着太阳的那一面散发出暖黄的光，让人几乎要沉醉在那个名为宇宙的海洋中：“所以，陈烙小姐，我想请你···多去几遍。无论多少次，我想请你说服他。让他放弃。我实在是太痛苦了。”

　　第三次。“不愿意。”青年不屑的翻了翻白眼，“你这个人真烦啊，我自己的人生为什么要让别人来解脱啊。”
　　第四次。“等等，让我做完这个实验······”秃头青年放下手头的工具转过身来。他叹了口气：“说真的，小姑娘，你说服不了我的，对我而言，我现在最后的遗愿就是长眠在星海里，你连这个愿望都不满足吗？”
　　第五次。“别费心了···我不同意。”秃头青年干脆利落地拒绝，伸手去拿药物的当口，过分白皙的手臂上血点若隐若现。没想到太空中也有办法做化疗，不过能忍受化疗的痛苦，这个人是真的，很不想死吧。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才让深岚这么固执呢。
　　第六次。“永远、不会、同意。”
　　这一次，深岚连头都没有回。

　　“他还是不同意。”一字一句转告完所有的话语后，我如此总结道。深岚刚从一阵定期的发疯中缓解过来，声音还有些疲惫，但他仍然在第一时间醒来听我说了最新的进展。
　　“你说，为什么，他总是不同意呢···”
　　沙哑的男声接了话：“我——我是说，曾经的我。他想要拥有的，是永恒，永远被人遗忘，永远存在，长生不死。”
　　“可是我忘了，在永恒之上的，是时间。时间的河流下才是永恒的沙砾，这微妙的想法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研磨，碎裂，直至消失。等到很多年之后，他们都已经离去了，没有什么人记得我···而我，始终在这里，无法毁灭也无法消失。我像被人遗忘了一样，我迷失在时空之外。除了等待，还是等待。”
　　深岚的声音痛苦得让人心惊。
　　“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一亿年几十亿年之后。我还存在着，而你们，已经消失在时间尽头，连一点回忆，都不曾留给我。
　　就算我求求你——不管多少次，去那里，去求求我。可能就只是一句话···让我从这无尽的痛苦中解脱出来，救救我，别让我重蹈你朋友们的命运。哪怕是——”
　　“哪怕是，看在你的朋友们的份上。”
　　深岚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很清楚他现在仍处在崩溃边缘，如果他还有身体，说不定会扑上来抓住我的领子使劲摇晃。于是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缥缈起来。
　　“知道吗。我说不清那位女性，和你遭遇一样的女性对我而言是谁。我大多数时候管她叫女神，有时候叫她相离、阿离，有时候直呼其名，有时候撒娇叫她姐姐，按辈分算，她又是我的祖母。
　　我们曾经度过了一段很漫长很快乐的时光，在凉迟的大街小巷，每一个角落，她抱着我，骑自行车载着我，牵着我的手，背着我，我们走过很多很多地方。”
　　陨石先生的精神波动渐渐趋于平缓。我深呼吸，咽了口唾沫，继续进行干预：“莫相离不会老，而且我也曾以为她不会死。在很久之前，我曾无数次痛苦地想到，当我一天天长大，我认识的人们渐渐衰老死去，到最后只有相离陪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是否还会如此爱她？”
　　“可我没想到，最先死去的竟然是她。”我叹息，“这才是，让我对相离的死始终难以忘怀的原因。世人皆不知她的死去，就如也无人知晓你还活着。”
　　深岚的声音里满是疑惑：“难道死去不好吗？”
　　“当然不好。”我笑了，“死去有什么好的呢···不过，活着好像也没什么好的。我曾经想用我的四十年寿命换我最在意的那两个人多活二十年，后来我才发现，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我能好好活着，嫁人成家后继有人，他们更在意我能不能延续他们的生命，而不是自己活得长。所以我只能说，人生，真他娘的操、蛋。”
　　深岚叹了口气。眼看话题东扯西扯要偏离主题，我努力揪住正题的尾巴尖儿将它扯了回来：“等等，先说好，我只去一百次···”
　　“二百次。”
　　“不不不，最多一百次，一百次我就会崩溃，过去的你也会崩溃，都不用你动手，嗯，他会直接不带防护服跳进太空里，然后你会在我面前消失——嗯，活着，然而去了更远的地方。我也找不到你的地方。”
　　“一百五十次。”
　　“一百次，不能再多了。”
　　“一百三十次。附带大量资料，只要我记得，只要你需要。”
　　“一百次，说了先崩溃的会是过去的你。”
　　“一百二十次带资料。”
　　“一百一十次···最多一百一十次！”
　　“一百一十五。”深岚摆足了街边小贩的姿势。
　　“至少一百一十二···好吧，一百一十五。”眼看陨石先生精神波动又要拔高，我只得不情不愿地改口，“拜托，那真的很累，说服过去的你简直就像说服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深岚沉默下去。我呆了呆，犹豫着将手放在石头上。太阳背面零下一百多度的温度在次元的阻隔下仍然是一片虚无，没有想象中的冰冷，没有温暖，没有触感。这就是我写入“我能在这里活下去”这一设定的代价，彻底地成为次元外界的人，无法与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互相触碰。
　　“我去了，第七次。”
　　陨石先生没有回答。

　　“我们可以返航，我知道你一直想去看看无尽之海上空大片的星空。在那里慢慢的闭上眼睛会让死亡来的更容易。或者去著名的瓦尔登湖，像个老头子一样度过你最后的时光。库仑山脉顶峰的景色那么好，会将白云踩在脚下，葬身于茫无边际的雪峰里，成为攀登者的指路标不也是很好的方式？”
　　“不。我会留在这里。”青年坚定的拒绝。深岚的脸上有着病态的苍白，下颌骨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尖细，似乎已经可以看出骨头的形态。他已经太病弱了，和我之前见到的每一次相比。他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精神却还倔得像头驴。
　　我很无奈，且无计可施。第二十七次的深岚几乎已经病入膏肓，然而他仍然固执己见，决定要留在这里。他对我列出的可怕未来不屑一顾，脸上写满了我不相信。短短一个小时内我已经见了他整整二十次，这二十次里，他度过了仅仅十四天时间，可已经形销骨立。
　　“听着。”青年突然凑过来。我被吓了一大跳，他那消瘦至极的可怕的脸上泛着冷意：“我警告你最后一次，不要 再来打扰我 。否则，我会直接把你剁了，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