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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剧情】最后的相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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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曾经一定很幸福吧。”我这样说。
莫相离转过头动了动唇角,没能笑出来,只是维持着那个表情盯着夜空,仿佛要数清楚到底有多少颗星星一样。我们就这样看了很久,直到莫相离从脖子里拉出一条链子,链子连接着一个小巧的怀表。她旋开盒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零点了。
于是莫相离打了个响指。五颜六色的礼花从整个岛屿的各处飞腾起来,带着爆鸣的声音冲向空中,噼里啪啦地炸成一片绚丽的海洋。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过烟花了,由于后期缺少能量而过度消耗能源,已经不允许再生产和燃放这种东西了。
虽然类似的话已经被用烂了,但我还是想说···新年新开始,新年快乐。
冰凉的东西被塞进我掌心,是做工精致的怀表,小时候我最想要的礼物之一。怀表里的刻度却不是罗马数字,而是A到g中所有的单数字母以及所有的双数数字。
我紧紧抱住莫相离瘦削的肩膀,还觉得意犹未尽,又站起身,深深向她鞠了一躬:“这真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新年礼物和生日礼物。”
莫相离瞥我一眼:“只是生日礼物,新年礼物是这个。”
一簇灰色的长发。我们都知道这对我和凉迟研究所而言意味着什么。它代表的,是许许多多新生命新机会的诞生。
我合上怀表,熟悉的天旋地转向我扑来。离开之前,我看到莫相离僵硬的勾起嘴角,像是一个不那么成功的微笑。
莫相离大概错过了我已经开始变灰僵化的眼睛。
三个月之后我躺在床上,旁边是我本应现在呆着的新的身体,灰发乖巧地散落着,面容精致平静。我脑后开了条口子,在麻药的效力下只残余着一阵阵隐痛。
“失败了?”我问。
池昭和岁之迢都坐在我旁边。董晰也在不远处安静地观察显微镜并记录数据,沐汐岚···沐汐岚刚出完任务换了身体,也不知道哪个罐子里现在躺的是她。在场的唯三健康正常的人都一致地表情凝重,仿佛下一秒地球就又要改变轨道撞上什么别的行星或恒星。
岁之迢眨了眨眼睛,眼角的细纹愈发明显,眼袋也是。显然他和池昭都一夜没睡了。
池昭的面色太过沉郁,我只能妥协地叹了口气,试着换个问法:“我还能活几年?”
池昭的脸色更加昏暗。
“那么,我现在的身体试用期还有几年?”
这个问法似乎没有踩到池昭的爆发点上,她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脸色缓和下来,过了一会儿,才用嘶哑的声音开口:“大概半年。”
很好,比我预想的时间更短。而且多年没见到这群人对我如此关怀,真是令人倍感新奇。我从岁之迢的手里接过温热的水抿了一口,才刻意设法让自己用不紧不慢的语调说:“也许只是高维人对低维度人天生的排斥,你可以换具身体试试,说不定能让我再活几年。”
一旁的董晰发出一声响亮的啜泣,摇了摇头:“烙子,大脑的损伤是不可逆转的。”
我听见自己干巴巴地说:“额···令人感动。所以,你们是来参加我的追悼会吗?”
池昭夺过岁之迢手里的水杯啪地一声摔到地上。耐摔的塑料杯将大理石地面砸出两条裂纹,以牺牲自己变成五片为代价。她的表情阴沉的可怕,不知道是因为我濒临领便当还是因为下一代陈烙后继无人。灰发的身体作为背景和她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池昭的怒火只是我的一场错觉。
在充满怒火的注视下,我颇为不自在地动了动。接着更不幸的事发生了——我的怀表掉在了地上。手术麻醉前它一直被我握在手里,后来大概掉进了被子边缘处。
我伸手想够那块怀表,随后池昭的背景动了动,起身走了过来。白皙秀气的手将怀表捡起,放在了我胸前白色的病号被上。
于是怒火结束了,池昭和另外两个“健全人”纷纷目瞪口呆地盯着突然活起来了的身体——尸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灰发的身体笑容明媚地冲我挤挤眼睛,和那个和她长相同款的面瘫少女天差地别。
“初次见面,我是···”
关键的部分无论如何努力都没听清,我撑着额头,一阵可怕的黑暗袭来,将我带离了比黑暗更可怕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