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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一个都市悬疑言情故事 ...

  •   第一章

      陈以伦在楼下等到简慈时,时间是下午快六点钟。
      南边正当冷雨霏霏的时节,她举着一把黑伞,穿着条灰白色长裙,一手推着自行车慢慢朝这边走。车前筐里盛着新鲜蔬菜,再往上看一点,就是她深蓝毛衣袖口下,握住车柄的细白右手。

      天色昏暗,雨水落在伞上莎莎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远,他看着她影影绰绰的熟悉身影走近来,大脑一片放空……直到她在楼檐下收了伞,拢了拢鬓旁的长发,不经意的看过来。

      这是时隔三年,沈询去世后,他第一次再见到她的样子。
      陈以伦沉默的站在雨里,望着简慈有些惊讶的目光,望着她渐渐弯起嘴角冲他微笑了下,心想他完了。
      他迈开步子,走向她。

      ……
      我想先从四年前的A市说起。
      那时简慈还在第四中学任教,是一名口碑良好的语文老师。

      星期日早上,她刚拌完猫食,正叠膝坐在印花地毯上,一手撑着地,放松的望着家养的小蓝猫闷头吃饭;然后门铃响了。
      她坐在地上没动,只回过头去看了眼玄关,因为惯常这时候不会有人来访。
      门铃又响了一声。

      站在银西花园3栋1门302室门前的陈以伦正等着动静,就听同事董匀嘴碎的嘱咐:“再按一次。”
      然而话音未落,防盗门发出开锁的声响,有人从里面轻推开门。
      他回过头去一看,只见一个漂亮姑娘披着条羊毛披肩,散着卷长发,一双杏眼正打量着他们。她的神容相当温隽,语声透着股文雅的距离感:“请问二位是?”

      陈以伦这厢也算打量过了她,于是和同事一块亮出警/察证,公事公办道:“你好,我们是市刑警大队的,因为一场凶杀案来向你了解点情况。”

      简慈家阳台朝北,加之楼层不高,室内采光不算好,因此小客厅里点着落地灯。暖黄的光线顺着弯颈的灯座,圆蓬蓬的照在方木茶几上,一朵鲜嫩的红玫瑰正躺在上面。
      陈以伦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周围环境,实木和黄红白色搭配出一室透着点复古味儿的雅致,屋子里的味道暖融融的令人放松,颇有些房如其人的意思。
      “请喝茶。”简慈将泡好的红枣茶替客人满好,双手将茶杯向二人面前敬推过去,“家里只有红枣茶了,不知道您喝不喝得惯。”
      她的谈吐教养得宜,令被杀人案弄得心情沉郁的陈以伦心情稍微好了些,他道了谢,摸着白瓷杯缘问:“听说你才搬来不久,这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
      简慈坐在斜对面的沙发里,在这个角度看,她侧脸的线条细腻柔润之极,衬着肤色白皙,着实叫人感觉琼鼻秀口一般。那只小蓝猫吃饱了饭,正喵喵的趴在她膝上撒娇,她一手摸着猫咪的后颈,点点头:“是买的,前段时间装修,还打扰了邻居,实在不好意思。”
      陈以伦问:“是一个人住?”
      简慈称是,迟疑了下道:“是楼下出事了吗。”
      陈以伦没有回答她,而是先接着问了句:“方便知道你做什么工作吗?”

      “我高中怎么就没遇着美女语文老师呢,一色儿愁煞人的晚/娘脸。”
      刚出了简慈家门,董匀就感慨了一句。“这姑娘可真够漂亮的。”他琢磨着摸了摸下巴,突然坏笑着杵了陈以伦一肘子,“怎么样,头儿?完全符合你和你一家三代的择偶标准,干脆趁着办这案子——”他做了个一刀切的手势,“直接拿下。”
      陈以伦双手插在裤兜里,径自走在前面下楼梯:“我就喜欢碎嘴婆子,咱俩结合了吧。”他哐当一声开了楼门,回头瞅了董匀脐下三寸一眼,左手带着四月寒光一刀切下,“直接拿下。”
      “别介,我性取向完全正常,休想用强权压倒我。”董匀嬉皮笑脸的跟出去,“你说这世道,老婆跟小三百合了,打算谋图离婚财产,最后还打算杀人了事,让咱们大老爷们脸往哪儿搁啊?程秋中这人可真够倒霉的,就算判了正当防卫给释放了,这事也绝对是人生阴影。”

      A市是北方海滨城市,春暖花开本来就早,现今街上的行道树都已抽条展叶,远近一片绿云碧雾,空气料峭清新。陈以伦呼出一口气,没接董匀的话茬,隔了半晌才道:“明后天再来一次。”
      董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好说。不过这案子眼看就结了,你状态不对吧。”
      陈以伦打开越野车门,利落的发动了车子:“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董匀在副驾上翻着笔录问。
      “不知道。”陈以伦干脆答。

      简慈在阳台旁目送着警察进了越野车,驶离了小区。看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桌上的玫瑰花,便屈膝将臂弯里的小猫放下地面,饶有兴趣的找出花剪,将那花的枝叶裁了裁,觉着好了,才回到阳台,仔细挑了个漂亮的角度,将它放入盛着清水的玻璃花囊里。
      水光清澈荡漾,在囊壁上留下一抹拉长的软红浮影。
      简慈心情不错的歪头笑了下,望着窗外的天空伸了个懒腰——
      “叮铃铃……”电话提示音隐绰的从卧室里飘出来,她耳尖的听到了,立时放下还没伸完的懒腰,小跑到卧室里找到手机。
      屏幕上显示“邵温来电”。

      简慈拿着震动着的手机,微微蹙起眉,好似又犹豫又难为情。
      半晌她按下了接通键,慢慢坐在了床缘上,随手抓过一只棉芯靠枕:“喂。”
      “是简慈吗?”手机里传来成熟男人的声音,带着股上位者通有的沉着而不容置疑的魅力。
      “是我。”简慈开口,“邵先生有事吗?”

      她说话总是一股温柔气,清清软软,斯斯文文,哪怕不高兴时也是这个样子。邵温想到这,又听到她电话里的声音,不由觉得怪惹人怜爱的,于是笑了下,把玩着钢笔道:“湉湉跟我说了月考的事。她长这么大,语文成绩就没过百过,这次在家兴奋的不得了。”他顿了下,“谢谢你。”
      简慈似乎松了口气似的,话语里也带了点微笑的意思:“没什么,是我应该做的。”
      “嗯。”邵温耐心的顺着她应了,才道,“中午有空吗?我去接你,一起吃个饭。”

      简慈顿时沉默下来,半晌才轻声说:“我星期日要上钢琴课……”她话里透着为难,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话只说到了一半,等着对方给她台阶下一般。
      但是邵温没有按照她的想法来行事,他声音很温柔的顺势道:“等你上完课我去接你吧。你在什么地方学提琴?”
      简慈没说话。
      邵温等了一会儿,笑着道:“是拒绝我了吗?”他的笑意随即歇了下来,恳切的道,“我本意不是要让你为难,抱歉。”

      隔了几秒。
      果然地,他听到简慈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并没有。”
      温温柔柔,轻轻和和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到他耳边:“那好,我在南信路8号学琴,……麻烦您了。”
      邵温微笑了下。
      “中午见。”

      简慈挂掉电话,望了眼挂钟。
      今天是她最后一次去上钢琴课。

      钢琴教室朝阳,跟简慈家不同。落地窗蒙着一层轻薄的白色纱帘,挡住直射进来的灿烂日光,但暖意仍透过毛衣烘得人融融欲化;简慈坐在钢琴前,认真的练习今天刚学的曲子,顺便复习上周的家庭作业。
      她叮叮咚咚的弹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啪啪”两声拍掌,苏少华的声音夹杂在琴声里:“停。”
      简慈的食指一顿,钢琴的余响清澈的回荡在室内。她抬头去看抱手倚靠在墙角白色柱桌旁的苏少华,有些疑惑的等待指教。

      苏少华身形瘦高,蓄长发,不算美男子。身上一股典型的颓废抑郁的,所谓玩艺术的才子气质。
      三十出头,玩摄影,玩画画,玩钢琴。
      简慈望着他,他背着光抱手站了一会儿,迈过步子来,道:“这节有点问题。”然后他从她身旁跨坐到凳子上,弹了一小段给她听。
      一节过后,他微微站起身,在她身后侧弯着腰似的,声音有点低的吩咐:“再来一次。”

      简慈安静的点点头,纠正掉错误,续着这一节继续向下练习。

      他们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左侧的白色墙壁上。
      低的一个只有手臂在动;高的一个微倾着身,静止着……片刻后,他侧过脸冲她慢慢吻下去。

      音乐声戛然而止。
      简慈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红着脸朝侧方退了一大步,不知所错的抬头看向苏少华。
      苏少华正沉默的注目着她。
      半晌他开口说:“我为你拍的照片已经洗出来了。这是我第一次拍人物肖像。”他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我有过很多女人……从来也没觉得会爱上谁,美丽的女人总是各有千秋。”
      “但是现在,我……小慈,你是最可爱的。”他背光站着,并不挺拔,反而有些随意的驼着背,“我可能爱上你了。”

      男人的魅力,有时候或许不仅仅在于容颜是否精致。有些人并不英俊帅气,但是偏偏很讨女人喜欢,甚至惹人迷恋。
      苏少华他抽烟,喝酒,不修边幅却又干净,生活落拓不羁但却又……有钱?
      他没有撒谎,他的确有过很多女人。他不仅玩艺术,也玩女人。

      简慈凝视着他,想了很久才道歉似的低声说:“对不起。”
      她拎起包,拿起外套,小心避过他,朝门口走:“我不会再来了。”
      苏少华在她背后问:“这就是你思考过后给我的答案?”
      简慈毫不犹豫的把他留在了门后。

      咔哒声落下,走廊里一片寂静。
      简慈适应了下光线的差别,无声的张了张口,说:“骗子。”
      说完她才笑了出来,摇摇头走下了楼梯。

      邵温的车低调的停在对面的路口,一见到她,就开了过来。
      相比起苏少华,他从缓缓落下的车窗玻璃内显露出的模样要稍微顺眼一些。
      邵温梳着利落的短发,罩着剪裁精致的黑色羊绒长衣。他克制的微笑了一下,从驾驶位上走出来,向前去迎她以示尊重。简慈想着苏少华刚才的作为,不由对这番绅士做派感到些许熨帖。
      邵温很快走到她身边,他个子高,近前来就需要仰视——简慈见他抬起左腕看了下表,然后体恤的侧低着头,对她略带亲昵的问:“原来你还弹钢琴。”
      “初学而已。”简慈问,“去哪儿?”
      “放心好了。”他替她开了车门,用一种并不生硬的命令口吻笑着答了句。

      车子发动时,简慈回头望了眼苏少华的窗口,那里静静的落着纱帘,日光反射下,看不到一丝人影。
      片刻后,她转身坐好,挽了挽鬓旁落下的长发。

      第二天一大早,简慈抱着批改后的考试卷子走进教室时,陈以伦刚好挨挨蹭蹭的从地铁里挤出来,一路小跑到了南信路8号。楼下停着几辆警车,一些逛早市刚回的大爷大妈提着菜篮子三三两两的停在一边耳语,上班族们仍然步履匆匆,并没有人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关注这里为什么有警察,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陈以伦跑动的步伐缓了下来,他呼出一口白气,目光环顾一周,简单观察了下附近的环境。董匀裹着个皮夹克正站在警车车窗边上跟里头坐着的同事说事,跟陈以伦一样眼神到处的飘,没一会儿余光就瞥到了他。董匀当即跟同事匆匆交代了两句,手里提着俩包子一杯豆浆朝他疾步走了过去,近眼前时把早饭一递:“你不开车来的吗?车停哪儿了?”

      陈以伦接过早餐,径直招呼他往楼里走:“进去看看。”说完补充了一句,算是回答他的提问,“太堵了,没开。”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的猫腰窜上楼梯,走廊里都是局子里的同事,各司其职的安静忙碌着。陈以伦顺着董匀的提示找到了钢琴训练室的大门,门口横着警戒黄线,女同事赵迁正在跟人语气飞快的讲电话,看到他们后往里头一指,示意陈以伦进去瞅瞅。

      屋子里开着灯,光线昏黄。陈以伦弯腰跨进门口,被迎面而来的相机闪光晃了晃眼。两秒钟后,他看清了室内的情景。落地窗纱帘静静的垂挂着,除了零星沾了点血迹喷溅的痕迹外,依旧干净雪白。四个同事正小心翼翼的作业,准备将悬挂在窗帘杆上的被害人尸体解下来。

      被害人双手被绞缠拉高至头顶,背对着陈以伦,面朝着窗帘后清晨的微光。他的体型瘦削颀长,赤条条的僵挺着,肋骨以下的两侧皮肤红嫩的垂在腰腿间,里面的内脏没了。鲜血把他的下肢染成干涸的暗红色,他的双脚脚腕被紧紧绑在一起,看起来像是条红鳞死鱼。

      陈以伦站在几米开外没动,因为更近处的地上全是血。他看了一会儿,开始扫视屋子里的陈设。一架黑色钢琴摆在了尸体右侧方的靠墙位置,静静的伫立在血泊之外。

      董匀在他身后说:“刚到现场时,死者的衣服干干净净撑着衣架,和尸体并排吊在了窗帘杆上。他的十指被人砍断了,最开始没找到在哪儿,后来发现在肚子掏出来的洞里。”他叹了口气,“被害人名叫苏少华,在这家艺术中心租了这间教室,是一名钢琴教师。周围的人反映昨天没听到任何异常声响,最晚一次见到他是在中午十二点三十分左右。我们在屋子里搜查了下,没有发现死者的手机或其他通讯设备,钱包也不见了。是不是被凶手拿走了暂时还不清楚。这附近工作的人对苏少华都不太熟悉,不了解他是什么人。小陈在跟艺术中心的人联系,等查到合同拿到身份证号,他的具体情况才能清楚一些。”

      陈以伦沉默着的听着,窗边的四个同事此时终于搞定了绳索,将被害人的尸体缓缓的放了下来。他头上的黑色长发半遮半掩着脸颊,表情不是很狰狞,依稀看得出生前皮相不错。
      相机又咔嚓的闪了起来,陈以伦这次没有被晃到,他提着豆浆和包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董匀说:“待会儿要开小会了,要吃快吃。”他瞄了陈以伦一眼,“恶心不?还吃么?”

      陈以伦“嗯”了一声:“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一个都市悬疑言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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