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故事三 睡美人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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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翰，你一直是爱我的吧？
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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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餐桌上，席毅翰严肃地要求叶蜕解释他昨晚的冒险。
叶蜕看着男人身后的苏洵一眼，对方向他点点头，表示了自己的不得已。
这样更好，既然苏洵已经说过了，那么更方便他开门见山。因为，他也不希望愿意收留自己的人变成蜕的食物。席毅翰虽然一直很冷漠，但心却不坏。
“瑾死了。我想苏洵已经告诉过你大概的情况。”叶蜕平静地望着对方，“你已经被活跃的眠缠上了，只有大量地摄入成熟期的稣才能避免死亡。”
男人的眼睛冷冰冰的，仿佛被雨水打湿过：“那么，怎么样才能大量地摄入成熟期的稣呢？”
“瑾的体内。”叶蜕淡定地吐露更多惊骇的秘密。他的态度过于冷静，以至于那些惊悚的事实不像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她已经变成了人皮包裹下的液体了，只要咬开皮肤，稣就会流出来。只要完成这个行为你就能获救，简单地说就是，吃了她。”
男人眼睛慢慢地眯起来，眼神好像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闪烁着令人战栗的寒光。他审视了许久，终于慢慢地开口：“我不相信你。雨停了你就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你不在乎自己也会死么？”
男人定定地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隐藏着坚定、深切、隐忍，还有无法言语的悲伤与忏悔。对于叶蜕的问题，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爱她。”
“如果你会因她而死呢。”
“那我就和她一起去。”男人吐露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斩钉截铁，“雨小一些之后你就走吧，让苏洵送你一程。”
站在他身后的苏洵从头到尾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即便是一瞬间的黯然，他也会掩饰得很好。
第三天的早晨，雨已经出现了力竭的迹象。
苏洵撑着一把伞送他，一直走出了很远。
安安静静，不怨不恨。
“路上小心。”分别的时候，他把手中的伞交到了叶蜕手中，温和地嘱咐对方当心路滑。男人的神色一如往常，但是叶蜕知道埋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他接过那把伞，忽然问：“你打算怎么办？”
对方沉默了许久，最终淡淡地笑了：“还能怎么办？瑾小姐已经死了，让活着的继续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道该说那些是预言还是诅咒，总而言之，叶蜕的话果然变成了现实。
在雨季终于停止的某一天清晨，席毅翰终于真实地体会了叶蜕那些话语下包含的真实。
“苏洵！苏洵——”
他竭尽全力地拍打着床柱，然而，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的力气没有让他实现目标。幸好，听到呼唤的苏洵匆匆地出现在门口。当他素日沉稳的眸子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间，席毅翰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僵硬。
“怎么回事？”他焦躁不安地低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去把窗帘拉开，太暗了，我看不清楚！”
苏洵静了一下，然后默不做声地走过去把窗帘拉开。
新生的阳光眩目地透过宽敞的落地窗进入室内，原本低迷的昏暗一扫而光。绿意跳动的树梢间，有小巧的鸟雀嬉闹追逐，鸣叫声清脆悦耳。树叶在枝头婆娑，低吟浅唱，诉说着亘古之前的爱情。
原来还活着。男人一下子松了口气，精疲力尽地摊在床上，伸出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这个时候，一直安静着的苏洵忽然叫了他一声：“主人。”
男人依旧维持着蒙住眼睛的姿势：“什么事？”
苏洵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犹豫：“你的手……”
席毅翰一愣，把手从眼前拿开。
那双属于男人的手，骨节粗大，十指修长，手掌宽厚而有力，然而与正常人不同的是，他的双手正透着晶莹的白。手的表面看不到原本的经络暗藏，也没有血脉流淌的轨迹。在热烈的阳光下，这双手竟然浮现出凝脂般透明的光彩来。
——你已经被活跃的眠缠上了。
男人猛然意识到了叶蜕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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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翰，再见。我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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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七日晴
“席毅翰，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叹息一般的话语把男人从沉思中惊醒。他没有计较苏洵直呼了他的名字，只是平静地回应对方的眼神。这是苏洵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毫无掩饰地发表自己的感想。
席毅翰的身体已经有了僵化的迹象，有时候他会好好地睡着，不吃不喝一连睡上几天才醒过来。肌肤白化得厉害。但是他变得很坦然。
“‘——只要大量地摄入成熟期的稣就能避免死亡’，我知道你要说这个。但是你要知道，那是瑾。她还活着。”
“不。连脑电波都消失的人只能被称为尸体。瑾小姐已经死了。”苏洵难得地反驳他的观点，“如果你还是这样坚持的话，你真的会死。”
“苏洵，我记得我也说过很多次，我愿意和她一起去死。”
对方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然后闭上了嘴巴，第一次丢下主人走出了房间。
***
六月二十五日 阴转多云
昏昏沉沉，耳畔浮沉着一层一层的窃窃私语，大声，小声，细语着听不懂得语言。眼皮异常沉重，半梦半醒之间，他觉得自己是清醒地躺在卧室里，但是对周围的感觉却是那么陌生。
好像一直一直在做梦，梦里有人抱着他，不断地在他耳边说一定要活下去。然后，干涩的唇被沾湿，一滴滴液体灌入唇齿之间，无比的美味和芬芳，令人不知觉想要贪求更多。那就像救命的甘露，当它们源源不断地渗入体内，原本颓靡的躯体忽然有了力气。
那天晚上终于再一次醒来，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苏洵守在他床边的疲倦睡容。日夜不眠不休的照顾，令原本注重仪表的他无心修饰下巴冒出的青色胡渣，眼睛下也熬出了明显的黑眼圈。他的手搭在病人的手上，试图温暖对方的冰凉。
窸窸窣窣，席毅翰微微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苏洵却立刻惊醒，当那双浅棕色的眼睛落在自己的脸颊上，闪过了某种称为欣喜若狂的情绪。
男人侧过头，避开对方过于明显的情绪。他想起睡梦中的甘露，于是装作漠不关心地问：“在我昏迷的时候，你喂我的是什么？”
苏洵的眼睛一闪，随后顺从地回答：“叶蜕走的时候有留下延缓病症的药剂，因为有副作用，所以吩咐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用。可惜，没办法根除……”
“没关系。能醒过来就很好了。”席毅翰打断他的黯然，说，“你去准备些吃的吧，我饿了。”
“如您所愿，主人。”苏洵微微一笑，随后走了出去。
***
七月三日 晴
好像，又掉进梦里了。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雾，郁郁的树影在朦胧中显露出来，影影幢幢，像是肢节上错节盘生的经脉。
这里似乎是家的附近。他一直发足狂奔，精疲力竭，却始终都找不到回家的那条路。
再也没有力气继续奔跑了。他颓然倒塌，天空倾覆，沉重地让人喘不过去。
滴答。
从天空中毫无预警地坠下了水滴。干涸的唇被沾湿，迅速地渗入内部，唤醒了濒临绝望的生命迹象。
甜甜的，浓郁而致命的芬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身体被那种气息萦绕，仿佛回到了最天真最爱恋的年代。少女的笑靥在明明暗暗中逐渐清晰。
“小瑾……”
他无意识地仰起头渴求着生命的甘露。一滴，又一滴，再一滴。想要更多，渴求更多。他已经无法停止自己的行为，好像上瘾一样，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张开嘴迎接……
黄昏的时候，他终于再一次醒过来。
苏洵坐在他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好像席毅翰这个人只是睡着了，只要等待，自然而然就会醒过来了。
“苏洵。”
“你醒了？”管家的微笑一如从前，“想要吃什么？”
“我想去看看小瑾。”
苏洵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直了。过了一会儿，他低低地说：“你还能走么？”
席毅翰努力挣了一下，双手有些无力，但还是能勉强动弹。他缓缓坐起来，然后试图下床。可是那双腿完全没有反应。从睡袍中裸露出来的脚踝已经变成了晶莹的物质。对于席毅翰来说，在不断陷入沉睡之后，这不再是悬念。
“我走不了了。”男人无奈地说，“可是，我知道你有办法。苏洵，你一直是我最信赖的人。”
对方看着他，淡色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的流动。然后，他站起来了，回复到作为管家的彬彬有礼：“好的，主人。请稍等。”
席毅翰知道苏洵的行为有些反常，但是他没有空暇去关注这些微妙的迹象。他或许很快就要死了，在临死之前，总是希望能看到心上人的容颜。
等我死了，你就自由了。
男人默默地转过这个念头，努力抛走对苏洵的愧疚。虽然把苏洵一个人丢在山林深处是很残忍的事，但是在自己死后，这幢别墅将作为遗产留给他。也算是一件感恩的礼物吧。
毕竟，在为了小瑾抛弃一切的时候，苏洵始终默默地跟在自己身边。
他反复思考了很久，直到门再一次被打开。苏洵推着一辆轮椅走了进来。
男人忍不住笑了：“谢谢你，苏洵。”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协助他坐到轮椅上，专心致志地把他的手脚摆在最舒适的位置，最后才淡淡地说：“这是我的责任，主人。”
“在这种时候没有必要再遵守礼节。”席毅翰难得地笑着说，“你可以叫我名字。反正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苏洵没有说话。停顿了几秒，轮椅缓缓地向前推动。
他在前方，看不到身后人的表情。
苏洵把他送到门口就悄然退走了。
席毅翰转动着轮子移到了那具水晶棺面前。他最爱的女人依然保持着宁静的睡容，天真而悠然地酣睡。
他吃力地伸出手，轻轻碰触女人紧闭的眼。
“小瑾，对不起，那么长时间都没来看你。”他缓缓地说，“一定很寂寞吧。”
寂静的空间里，没有人回应他的话。
“好像，我也变得和你一样了。”
“那个人说，我很快就会死。刚开始我不信，可是现在我信了。你看，现在我只能坐着轮椅来看你了。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有趣？”
“我一直在想，我死了之后，大概也会去你的世界吧。那个男人说什么蜕和眠，小瑾，你知道吗？”
“小瑾，你那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他说着说着，慢慢地笑起来。
美丽的女孩子安静地躺在童话般的水晶棺中，姿态安祥，嘴角带着一丝甜蜜的笑意。好像王子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在细细聆听，然后微笑。
席毅翰把轮椅挪近了一些，把脸埋进女孩子的颈项，借此掩饰自己的狼狈。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有东西在砰砰地跳动。那个声音很轻微，然而却是真实存在的。
小瑾？！
他猛然抬起头，拼命地去按住对方的人中穴——没有呼吸；他慌忙地靠过去，把耳朵贴上对方的胸口，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踢翻了轮椅，让自己摇摇欲坠地挂在水晶棺上。当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等待了仿佛有一个世纪——没有心跳。
慢动作地，他的手贴近自己的胸口，那里在微微颤动。缓慢地，机械地，没有感觉没有意识，空落落的，然后它还在胸腔里面兀自地跳。
原来，只是自己的心跳声。
好不容易堆砌的希望之塔轰然倒塌。他从高空中摔下，粉身碎骨。不，或许是天空从高塔上坠下了，他站在一地的碎片残渣中，满目荒夷，不知道何去何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空气里开始弥散一缕奇异而熟悉的香气。它像是雪夜中昏黄而温暖的灯火，指引着心力交瘁的旅人。那是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力，当他从支离破碎的天空中抬起头来，屋子里忽然到处都是浓郁的香气。
它们不约而同地从睡美人身上散发出来，席毅翰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实。
——你已经被活跃的眠缠上了，只有大量地摄入成熟期的稣才能避免死亡。
“不——”
他拼命地支撑起自己，试图远离充满诱惑的尸体。但是他忘记了自己已经陷入了半僵化的悲惨处境。在剧烈的挣扎下，他从尸体上狠狠摔在了地面上。
“瑾，我爱你……”
他终于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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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一日 晴转多云，有时有阵雨。
空气里有什么在沙沙地响。不是叶子，不是布料的摩梭，他知道那些生物真切地存在，因为他已经站在异世的门口了。
苏洵还是一如既往地守在病床前。自从上一次莫名昏倒，又过去了好几天，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糟糕。大概，差不多了吧。半透明的躯体迥异于人类，上面已经寻不到骨骼的痕迹。
幸好，还有一丝力气说话。
“苏洵。”他平静地问身边唯一的人，“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苏洵不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他，轻轻地为他理了理垂下来的额发。
“那个人留下来的药也用完了吗？”
“……嗯。”
席毅翰苍白地笑了笑：“没关系，注定的不是吗。已经很好了，至少，可以和小瑾葬一起。”
苏洵沉默了。
“差不多了吧。”男人的嘴角带着一丝苦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醒不过来。你把我和小瑾放在一起吧，至少在临死之前，我还能再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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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九日 阴有雨
房间很快就布置好了。
苏洵站在门口，看着王子与睡美人平排卧在一起各自沉睡，姿态安祥视觉鲜明，完美得如同一对璧人。
只有他一个人被世界遗弃了。
这一次，席毅翰的睡眠很长很长。从那一天之后，他再也没有醒过来。但是他的心还在缓缓地跳。苏洵知道，他还活着。
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握紧手里的针筒，缓缓地走了过去。
似乎，他已经习惯这样的半梦半醒了。
真实与虚幻没有界限，远山郁树沉沉恍若山雨欲来前的天空。视线被一再的拉长，模糊。无数的奇异生物在身边游过，奔赴一个方向未明的约会。他跑了几步，然后又停下，发现自己再一次迷失在旷野。
有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小小的身影，长长的黑发，一袭白色的连衣裙，那是这一生永远都无法忘记的留念。
“小瑾——”
席毅翰呼喊着，发足追了上去。那个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他的手触及对方的肩膀，女孩子的身形倏然拔节而长。他愕然地维持着搭肩的姿势，那个人却已经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了。
俊雅温润的男人晗笑面对他的视线。当席毅翰看清对方的模样，一丝惊讶浮上了眉间：“苏洵，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笑而不答，轻轻抬起了手。席毅翰注意到那只手中握着一只小小的瓶子。
他说：“毅翰，喝了它。”
席毅翰狐疑地盯着他：“这是什么？”
苏洵没有回答这个疑问，依然笑吟吟地说：“喝吧，这样才能活下去。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席毅翰正要说什么，忽然天旋地转，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四周还原成了沉沉的雾郁郁的树，苏洵的影子踪迹全无。
哗啦。
天空再次开始下雨。
他的记忆自动判断出了某种液体的熟悉气息，驱使身体自动张开嘴迎接着无法抗拒的甘露，贪婪地奢求更多。不够，还不够。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歇斯底里地叫嚣起来，尖刃在毛孔上跳舞。最表面的冰冷被雨水迅速温热，他陷入一半冰山一半火海的审判。只有更多，更多的雨水才能拯救。
疯狂的世界中，浑浑噩噩，有一个温热的物体靠近。那个物体带着诱人的香，比雨水更难以拒绝。它压住了自己的口鼻，把原有的空间变得更加狭小，也使得那种浓郁芬芳的致命香气浓缩其中，呼吸进出的都是这种气体。
“毅翰，喝了它。”远远地，有个人这么鼓励他。
他终于忍不住咬了下去。
苏洵站在水晶棺旁边，注视着男人咬开女孩子喉管贪婪吮吸的诡异姿态，眼睛里面一闪一闪。然后，嘴角慢慢扬起了一丝笑意。
瑾的躯体正在不断地萎缩，最后，仿佛夏蝉新生，只留下了一层薄薄的皮。
***
似乎是在暌违多年之后再次醒来，物是人非。窗外下起倾盆大雨，满耳只能听见雨水冲刷玻璃窗的哗啦哗啦。只有这一点与梦境吻合。
“小瑾……”
他想起了梦中发生的故事，勉强转过头去看身边的爱人。在肢体扭动的一瞬间，他发觉原本的僵化解除了，虽然还不是很灵活，却对指尖活动有了一小部分的控制。
他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速度迟滞得如同慢动作切换。
在小瑾原来的位置上，只有一层半透明的薄薄的东西套在白色连衣裙里面。
席毅翰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一阵微小的风拂过，掠过他的耳际，吹散了已经过长的头发。他下意识地拨去挡住视线的额发，然后惊愕地看见那层东西被风吹起来，仿佛羽毛一般翻了一个面，从连衣裙里分离了出来。接着，那个东西轻飘飘地飞到了半空，晃晃悠悠，最后落在了地面上。
女孩子的脸庞，双手，身躯，腿。离开了裙子的遮掩，那已经完全是一张精致的蝉蜕，一张人皮蜕。你还能从那个脸庞中寻找到死者浅淡的微笑，因为她从来不会醒来，所以在那个残忍的过程中，她没有丝毫的痛苦。
席毅翰的视线极其惊恐地落在那张蜕的颈项处——那里有一个齿痕，是人类牙齿的痕迹。他终于想起了在那个奇异的梦境里面，拼命诱惑他的温热的物体。
物体的□□救了他。然而他也失去了他的小瑾。
他呆呆地，呆呆地看着那张栩栩如生的人皮蜕。
“不——”
在大雨滂沱的世界里，那一声凄厉的惨叫是坠入地狱的证明。
只是没有人看见，在这个最绝望最无助的雨夜，有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背后，静静地伸出手臂抱住了受伤的男人。那个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呢喃——
“怎么样都没有关系。席毅翰，你活着，比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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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的夜晚，有旅人再一次敲响了那幢别墅的门。
湿淋淋的叶蜕站在门外看着屋里的人，平静地说：“我找了一些药回来，不知道有没有效。他还好么？”
苏洵没有说话，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叶蜕一直走进三楼的房间里。在那里，席毅翰正抱着那层人皮蜕无意识地前后摇晃。稣已经和眠融为一体。从外观上，他正逐渐从透明状态恢复，正在变回人类的姿态。
只是，他已经疯了。
叶蜕皱起了眉，去看站在他身后的苏洵。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很犀利。
“你做的太残忍。”
苏洵的目光一直温柔地落在席毅翰的身上。面对叶蜕的指责，他只有淡淡一笑，不做任何辩解。
“这本来就是残酷的事情。”在故事的最后，他微笑着说，“活下去比什么都好。只要他活着，就够了。”
故事三 睡美人下篇 完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故事三 睡美人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