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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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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提灯折回梅树所在。
谭姓书生现出魂魄,飘忽无形的一片影。死去的人,失却鲜活生气,便只得随时光渐渐模糊眉眼,唯余三分生前模样.
容宛走近了,茜色的光晕笼上来,惹书生惊惧退缩。
“你因何惧我?”
这样一句话,本是随口道出,然而将话语再度转过来,辗转于唇间,却恍然觉出些熟识。也确然是熟识的,方才渊清便这样问过他,现下,却换了一字,由另一张口随意问出去。
惧怕,这是无可抑制的,书生惧怕他,是因为力量的悬殊,其实世间太多无来由的惊惧,究其内里,不过归于强与弱的鲜明对比。草木惧怕畜生,畜生惧怕凡人,凡人惧怕鬼怪,鬼怪惧怕仙人,仙人……仙人该惧怕什么,他们仿佛很强,然而世间总有更强横的所在,人外人,天外天,究竟谁更肆意些,这是不能断言的。兴许是更厉害的仙人,兴许是畜生修作的精怪,兴许,是草木化身的妖魔。倘若那最厉害的妖魔由草木生作,那么这一切便如一个完满的圆,一路绕过来,终点与起点牢牢契合,至高转作至低,至低再转作至高,哪里是起始,哪里是最终,不分明,于是不能够细说从头。
起始与最终不必他来关心,他惧怕渊清,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于是看似无来由。
那么骨中推拒,又是因何而起?
容宛想不清楚,便不再执意思索,他很久不曾独自想过事情,思绪难免混乱迟钝,然而这从来不要紧,无念偶不需思索。
以主人思索为思索,以主人悲喜为悲喜,方是一只合格人偶。
容宛不再纠结这样的问题,他好心将纱灯丢于地,免得惊扰无依魂魄:“现下足够暗了,你告诉我,陆姓书生的事情。”
没有犹疑,没有抗拒,谭姓书生将一切诉出口,起,承,转,合,然而这兴许算不上合,故事未止,如何合得上。
缘起于两段初见,一段同窗,一段白狐,两段故事各自向前行,书生有幸得白狐倾心、委身下嫁,娇妻在侧琴瑟和鸣,这是承。这样的两段缘分本应互不牵扯,然而它们终究交错,新奇的热烈情意到底胜过多年的相濡以沫,书生接来落魄同窗,爱慕珍重,却弃发妻如敝履,这是转。日子一天天度,白狐身份一朝揭露,仙人降妖,驱得白狐,书生与同窗完满相伴,然而善恶果报,同窗被人剥去皮,沦为无依魂魄,不得相伴,这是暂且的合。
一段无趣故事。
“你未将事实全数告诉我。”
容宛陈述。
他想要听的,从来不是纠缠情爱,这些东西于他要做的事情委实没有帮助。
小狐于何处藏着,书生一心要将白狐置死的原因,才是他真正想要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