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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 夜寒明李葛楚容,洛阳天袂簪银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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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洛阳,风尘嫣起,席卷沙砾。低迷高楼,日夜笙歌。黎烟不寐,人亦不寐。
侯喜丫裙纱轻掀,双手紧紧捻着拖地的呢罗薄纱的下摆,急急忙忙地跑上楼。紧握的手掌的关节如同脱臼一般的泛发着白,小巧的嘴唇紧抿着。一颗豆大的晶莹的水珠顺着她方小的鼻尖滴落。
倚躺在阁楼屋顶上的少年眸眼轻抬,眼神迷蒙而如琉璃般剔透,烁着黑珍珠一道的通透,初亮。嘴里戏谑似的衔着一根稻草,嫩绿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他瞥了一眼这从阁楼的窗子里探出脑袋来的不停的向上张望着的姑娘,随即眼神又转向另一边道,什么事啊?喜丫?这么匆匆忙忙的?
三、三少爷!你、你、你先下来吧?我、我?
喜丫有些喘不气来的说。
少爷!
你还在么?
在!
少年朝瓦片上堆满稻草根的草堆中吐出刚才还叼在嘴中的稻草根。一个纵身起跳,随后在空中旋了一个筋斗,便稳稳当当的坐落在阁楼的窗台子之上,喜丫姑娘面前。
哎呀,三少爷好厉害的工夫呀!多日不见,竟有如此长进!
少年盘腿而坐,头侧歪在窗上,道,喜丫,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不必少爷少爷的叫了,像大少爷、二少爷一样,叫我寒昕羽便是!你以前不也是这么叫的么?别因为老夫人的几句话而改口啊?她就是这样!你如果这样,我会很不习惯的!
是的!知道了!寒、寒、寒……
寒昕羽!少年笑道。
寒、寒、寒、寒昕羽!
恩!对了!有什么事吗?喜丫?
这个叫做寒昕羽少年说道。
少、少爷!我、我、我……最近……
好了好了!
寒昕羽从窗台子上跳下来,懒散的走到桌几边坐下,利落的拎起茶壶,抡起杯子,接稳,往杯里倒了满满一杯碧螺春,遂后,起身走到喜丫面前,将盛得满得快要溢出的茶水递出,滴滴不露。
先喝点水吧?看你喘的!
喜丫接过,应声道谢。
寒昕羽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无聊的抡着杯子玩儿。看得在一旁伺候的小二的心揪得跟快要丢了命似的,冷汗连连,衣襟沾湿。
寒昕羽漫不经心的斜睨了他一眼,心里暗忖道,小样儿,八成是在心疼这杯子呢?
而此时,这小二的心里也在想,从福春楼那儿买来的呢?二两银子一个呢!要给摔坏了!这个月底的赏银就又没了。命啊~
说吧?喜丫?你此次前来,究竟有何事要向我明谈!寒昕羽说完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小啜了一口。
少爷!哦,不,寒、寒昕羽!听说,最近洛阳一带总是流传着那样的一句奇怪的话,好象是跟我们府邸有关,跟你也有关系呢?
我?不是吧?我又惹什么祸了!老夫人应该不知道吧?
不、可能暂时还不知道,不过也过不了几天了!喜丫摇摇头,道。
那是什么话啊?
寒昕羽听罢眉头微皱,一脸无奈和无所谓。心里暗想这喜丫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于是,便朝对面这两个从清早就坐在这里喝茶快喝到死的“茶人”望去。
咦?这两个人还挺有兴趣的嘛!
看他们满脸严肃,认真的样子。寒昕羽不禁无奈的笑笑。
容尚寅,夜若扬你们怎么看。
喜丫,你接着说!
容尚寅一脸正经的问,完全不睬寒昕羽。
某人愣了片刻。
你!好啊你!容尚寅,不给我面子啊!
二少爷,三少爷,你们别闹了!先听我说吧?
少爷!唉!喜丫真想抱天感叹。
夜若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他们,道,无不无聊啊,要打回家去打!你说!
是,大少爷!
是,大少爷!
寒昕羽和容尚寅突然学着喜丫的声音叫道。
怎么了?老老的大少爷!我们俩闹要你管啊!
就是嘛就是嘛!寒昕羽应声道。
如何?
夜若扬眼神冰冷的一瞥,唇畔挑衅的一扯。
好你个
好了,好了!少爷!你们先听我把话说完!
寒昕羽一惊,手中的茶杯险些掉在地上。小二的心也紧张的一勾。
吓我一跳!喜丫!好了好了!你们俩安静点吧?真是的,吵什么也不知道?好了,喜丫!你说吧?
少爷。喜丫一脸的凝重,您可听好了。
昨日,喜丫从冬寒钱庄出来的时候,见着了宗林纺布庄的楚家少爷,楚萧然。您知道,楚家和我们素来不和,喜丫当时碰着他时,可真是吓个半死,所以赶忙避开,可是,转念一想,又着着有些许不对。
喜丫双手紧攥一方锦帕,神情困惑,玲珑的眼瞳里充满了不解,薄唇紧抿,一面摇着头,一面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思虑了半晌,她又道,所以,他从钱庄出来后,我便尾随着他的侍从一路跟踪他到了南岸巷,接着,便隐隐听到那两侍从说,近来洛阳一带杀戮渐兴,风声鹤起。据说,道是因为一女子。
喜丫转过头,对着寒昕羽,我还听说,这女子清奇如莲、神如皓月、眸若凝夜。是在莺江河畔被一群迁徙的夜莺给发现的。
呃?有这样的事?寒昕羽眉头微蹙,眼眸空灵,似乎在深深地思索着什么一般。
见少爷这等反映,喜丫心里也不知作何滋味,只觉得事情定有蹊跷,因为那句话,还有——
找到那女子的那群夜莺,就是我们府上的,而且——
她顿了顿,而且就是少爷您养的那些。
我?寒昕羽不语,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个梦,那夜,他只听见偌大的校园里,如微波般宛转流萤的霓红灯光下散发出竹林里特有的幽深气息,和着委婉如涓涓细流的悠扬大提琴声,回荡在如童话中的森林上方的夜空,琴声深处宛若有暗夜一般忧伤的精灵——夜莺在枝头啼叫。一个女子在团团的金光笼罩之中,手握金书,双眼紧闭,强烈刺眼的光芒万射之时,她腾空而起,又如风似的,忽的,瞬然消失不见,只留下了那本书,那本书叫做——夜一麻锦。
夜寒明李葛楚容,洛阳天袂簪银匕。寒昕羽唇畔微张,轻吐。
是这句话吗?
还有,七月幽蓝乡,肠断明冬桥。
喜丫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