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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九死里一生 ...

  •   程玄在途中遇到了正往回走的叶四,把他绑票似的一把抓进车里,逃到了一处别邸。他觉得莫名其妙,按理说一个人走火入魔只会越来越严重,怎么现在倒好些了?
      叶容弦眼里的血丝退了不少,面色却还是病态的苍白。他看着一脸疑惑的程玄,忽然一笑,“怎么了?”
      程玄心下诧异,怎么好像真的好转了不少?
      “叶兄,你这真是走火入魔?”他一顿,“不是我说话难听,这走火入魔哪有能好的?”
      那些暴躁的内力平息以后,叶容弦脾气也温和了不少。他懒懒地靠在垫子上,开口,声音不徐不疾:“你知道,少林空无大师的枯荣掌能打多远吗?”
      “五丈,六丈?”程玄不确定,这空无大师内力深厚,一掌能打多远确实不好说。
      “五丈半。”叶容弦答得肯定,又问程玄,“那我的随云掌呢?”
      程玄忽然听出了叶四话里的意思,第一次看见随云掌的人都不是最先感叹它的威力强大,而是会诧异地想:“什么掌风能扫这么远?”于是他愕然一笑,“你不会说你的随云掌打得比枯荣掌还远吧?”
      “就是比枯荣掌远。”叶容弦脸上还是淡淡的,“随云掌可以打十丈。”
      程玄抽了口冷气,若搁在别人还不好说,可那枯荣掌是天下第一掌,空无大师是天下公认的内力深厚——难道这六十年的比不过二十年的?
      叶四看出了他脸上的疑惑,“随云掌打出去的不是掌风——是内力。”
      程玄皱眉,内力外放这种东西很多人追求了一辈子连影子都没摸着。这叶四虽然比自己大些,但到底是三十岁不到的人,怎么他就会了?程玄这时候莫名想到了很久之前,自己第一次见到叶容弦的时候,程灵咋舌,“这可真是不得了的人才。”
      难不成是天生的?
      “我天生这样。”
      程玄听完眼睛亮了亮,略一点头“走火入魔是因为经脉负担不了激增的内力,所以只要把多余的内力放出来。”
      “聪明。”
      两个人相视一笑,心情都稍稍好了些,好像那些新仇旧恨都暂时不存在了一样。
      但这样的平静本就是奢望,叶容弦可是背着许若婵一条人命的!
      许正言一天连发十八道追杀令要叶容弦项上人头。而杀他的花红一天几番,三天之后涨到了五千两黄金。
      在这样的情形下,似乎叶容弦这个人就是江湖上一块肥肉,谁都想来分。与此同时,正因为那奇大的利益,人们渐渐把他越说越神,什么三头六臂、力大无穷都跑来凑热闹。
      这些是没在场的,但并不是说在场的人就没了忌惮,他们反而是更加的害怕。耳听为虚的东西,他们可以当做是江湖传说不放在心上,可眼见为实的东西呢?
      当那三根银针发出的时候,堂上无数使刀弄剑的人都扪心自问:“这样快的针,这样狠的毒,我能有命吗?”
      于是怀着羡慕嫉妒、借刀杀人等隐秘的心情,他们都愿意叶容弦死。
      叶容弦的名字如借风野火,呼啦啦烧遍了九州天下。
      魔头,百年难遇的魔头——人们这样称呼他。
      但此时此刻,那个传说的主角却在益州城里一处僻静的宅院里治他的咳嗽。
      叶容弦拿着个小蒲扇扇着炉子,一缕白烟正袅袅而上。房间里满是药香,这让叶容弦觉得自己离平静又近了一步。叶四爷曾经在心里想过无数遍怎样把凌剑秋碎尸万段,怎样让他痛不欲生,可当他真正站在了凌剑秋面前的时候,心里想的全是:要是他见到我,会不会还有那么点转机呢?他知道那个瞬间,若不是凌剑秋撤剑,自己也不会有命在这里熬药……
      说他不恨,是假的。
      说他不爱,却也是假的。
      但终于都要平静了,叶四告诉自己。他再不会气血翻涌地恨了,只是失望,想起时会有淡淡的怀念。他有时也会想起凌剑秋的好来,想起梨花酿,想起千剑山上。这种时候,他就会傻傻一笑,好像有了那么点可供咀嚼的回忆就有了整个世界。
      咳……
      他还真就是一点原则也没有。
      想他叶四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最终还是栽在一个凌剑秋手上。
      凌剑秋捅了他刀子,但只要那是凌剑秋,他就能笑着说:“你愿意可以再捅一刀。”
      但既然出了这样的事,中原是铁定待不下去了。叶容弦正准备着把自己这咳嗽的毛病治好了就远走漠北,再也不理那江湖茫茫了——这倒和他的初衷有那么些相像。
      正自嘲着呢,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叶容弦心道一声奇怪,这程家别院僻静的很,怎么还有人过来敲门?但程玄出去寻消息了,除非这里闹鬼,不然就得叶四去开门。
      叶四不情愿地移开火炉,推门出去了。但他一拉开大门就吓了一跳。
      面前有个人,戴着斗笠,穿一身黄袍,手里一柄拂尘,看样子是个道士。他的斗笠压得很低,使人看不清眉眼。
      “怎么了?”叶容弦惦记着他那锅药,想尽快把话说完,便也没多客套。
      “贫道能算卦会测字,不知……”那个人尽量显出一些讨好的意思。
      偏偏叶四是个不信天不信地的,他看了一眼那人,只觉得是耽误他正事,于是冷笑道:“你若是说得出我现在在想什么,给你些钱也无妨。”
      “这位……可是在想一个‘凌’字?”
      叶四皱眉,心说这是哪路妖法,顿时有些警觉。
      那道士慢慢把斗笠摘下来,他说:“贫道不光知道这位正在想一个‘凌’字,还知道这‘凌’字指的是谁。”
      那斗笠下是一张看起来英俊的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留着两撇滑稽的小胡子——
      胡不喜。
      叶四愣了愣,心说合着在这儿逮我呢!
      “他……他怎样?”再过一片刻,叶四爷忽然就局促了,耳尖红红的,那点好不容易养回来的云淡风轻都见了鬼。
      “中了寒潭冻魂针——那些你曾经救过的人跟他拼过命了。”胡不喜说得不咸不淡,好像料定了叶四不会坐视不管一样。
      胡不喜没想错,如果凌剑秋出了事,就算把叶容弦双腿打断,他爬也会爬过去。
      但叶容弦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了面子问题,于是他板起脸说:“我管他做什么?!”
      胡不喜何等的人精,他瞬间就看透了叶四的心思,于是说:“你不管也好,凌剑秋就能少受些折磨……”
      “这话怎么说?”
      “他活一天就觉得对不住你一天……还不如趁早吹灯拔蜡呢!”
      说到后来,叶四脸都白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叶四趁早收拾了东西,气也不喘一口地直奔扬州。
      但胡不喜那句话却就像一块尖利的石头,硌得叶容弦心里生疼,几乎都要流下血来。他开始睡不着,想着凌剑秋的事就头疼心慌。这寒潭冻魂针等不得,早一天治就多一分把握,可偏偏这蜀中到扬州远得几乎要了叶四的命。他天天惴惴的,睡不着就干脆赶路,跑死了不知多少匹马才终于看见了怀雪山庄的山门。
      可在山门前,他又犹豫了。
      这整件事情就像一锅乱粥,个中是非曲直都已经难辨真假。他忽然就不在乎凌剑秋欠了他什么,他成天只想着自己欠了凌剑秋这么多,到底还配不配出现在他的眼前。
      叶容弦就这样在山门前等着,静静地想,觉得自己又老了好几岁。
      终于被办完事回庄的花青碰见了。
      花青早听说过叶容弦现在这头发花白的样子,可看了一眼还是吓得愣住,“呀,四爷!你来看凌庄主了?”
      “我……”叶四平日里伶牙俐齿的,瞬间就语塞了,“我就问问他好不好。”
      说完他就想扇自己一个耳光,问一声好用得着四天四夜不眠不休地赶三千多里路么?!
      花青倒好像没想到这点,她沉浸在叶容弦到来的喜悦里,不住掉下眼泪来,“四爷,叶四爷,你终于来了,庄主盼了整整七天了……他……他……”
      话未说完,抽噎得不成句子。
      叶四纵是铁石心肠也禁不起这么一下,他摇摇头,看着渐渐东升的月亮,对花青说:“你不要告诉庄里的人我来了,我就看看……看一眼就走。”
      花青连忙点头,她不管叶容弦会不会解凌剑秋的毒,她只知道,叶容弦一来,凌剑秋的一桩心愿就算是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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