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神君爱上我》慢慢想

29、番外 神女夙

　　我叫夙。
　　神女夙。
　　我虽然是西王母之女，却是所有神明都心照不宣的忽视的神女。
　　只因为我没有任何神力。
　　真是可笑，哪怕是最弱小的草木之神，都会有自己的能力，甚至那些由妖修炼成神的弱小神族，也会有神力。
　　可我没有，除了一副永生不死的神躯之外，我连最基本的呼云唤雨都做不到。
　　西王母视我为耻，我也自惭形秽，留居溟水深居简出。
　　我努力修炼，学习天纲地规，努力让自己端庄典雅，可令我失望的是，哪怕我因美丽被所有人称道，西王母也并没有因此对我另眼相待。
　　……或许没有神力，在西王母眼中，我永远只是她不想提起的耻辱吧。
　　直到有一天，我多了一个妹妹。
　　神女曦。
　　自天火而生，生来便无比强大的，神女曦。
　　我本来应该会很喜欢她，如果不是她那么讨西王母喜爱的话。
　　明明除了容貌之外，其他各方面都差我不止一筹，却因为具备我所有没有的强大神力，而被所有人喜爱崇敬。
　　我花了这么大代价还没做到的事，她却天生就可以拥有了。
　　这令我十分的憧憬，甚至有些刻意不着痕迹的讨好她。
　　她果然如我所想一般与我亲密，而我，也因为成了她的密友，逐渐开始被原先那些对我不屑一顾的神明所接受。
　　……呵。
　　“阿夙阿夙！”曦又跳了过来，她带着得意的神色，故作神秘的说道：“你猜猜，我今天去了哪儿？”
　　“嗯……”我装作努力的想了想，又笑道：“不晓得呀。”
　　其实我知道她去了凡间，但我并不想说出来，那样还得解释我为什么知道她在凡间，那样太麻烦了。
　　“我去凡间啦。”她笑嘻嘻的说道：“遂人部族的那些人正在办祭祀呢，还蛮有趣的。”
　　“原来是去看祭典去了呀？”我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温柔的说道：“为什么你总是往凡间跑呢？虽然浊气不重，但也没什么好玩的吧？”
　　“因为那些凡人很有趣啊！”曦笑着说：“而且他们那么弱……跟你一样，我不能置之不管啊！”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不想掩饰自己对她的憎恨。
　　在她眼中……那些弱小又短命的凡人，跟我一样吗？
　　我……也是神女啊！
　　凭什么！
　　但我忍不住，我不但忍住了，我甚至还虚伪的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真是谢谢你啦，阿曦。你的这份情谊，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正如同，你带给我的羞辱，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我开始在她面前似有似无的说些凡人的坏话。
　　比如，东方的某部又叛乱了，或者，西方某部为了争夺神赐的力量，开始内乱了。
　　曦一开始还与我争辩，我每次都极为陈恳的道歉，却又引她去看那些凡人丑恶的一面，渐渐的，她不再反驳我，渐渐的，她不再流连于凡间。
　　可惜，她并不愿意对那些凡人动手。
　　不过无所谓，我只是不希望她动不动就提起那些让我感到羞辱的凡人而已。
　　“夙，你知道吗？”某一日，曦兴冲冲的向我提起一件事：“自濯世莲上，又诞生了一位新的神明呢！他的神名似乎跟我名字一般，也被称为曦哦。”
　　“是吗？”
　　“不过他的属性好像与我不同……是水属呢。”曦遗憾的说：“听西王母的意思，在他神力尚且不稳的时候，我暂时不能去拜访他。”
　　……不过是区区露水所化的神明，有什么好看的。
　　我心中想着，又蹙眉道：“神名相同……那日后，他人该如何称呼区分你们呢？”
　　“无所谓吧，反正有男女之分。”曦并不在乎，笑道：“实在不行，我去改一个名字好啦。”
　　“不可以！”我剧烈的反对道，但见曦诧异的眼神，惊觉自己行为过激，不由低眉道：“抱歉……我只是觉得，由西王母所赐的名字，不应该这么轻易的抛弃……”
　　……她凭什么抛弃。
　　一个野神而已，得到母亲的垂怜，就这么得意忘形……！
　　“……这么说……也对呢。”曦也反应了过来：“哎呀，这样说起来，我日后跟那位曦君见面打招呼，可不晓得该怎么说了。”
　　“或许……可以让他改一个名字啊。”
　　“不行不行。”曦摇头：“神名天赐，怎么能因为我个人而更改，算啦，虽然有些好奇，但我还是避免与他见面好了。”
　　明明在外人面前一副傲气的样子，但其实曦的胆子很小。
　　有些东西，哪怕很有兴趣，她也会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导致最后不去接近。
　　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常常能在曦的口中听到那位新神的消息。
　　或许是因为奇妙的缘分，她对那位曦君似乎抱有很大的兴趣。
　　“听说这卷乐谱就是那位曦君编篡的呢，夙，要不要一起弹一次？”
　　“听说那位曦君常常弹琴的地方，生出了一片莲池，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听说……”
　　我真的受够了。
　　这么想着，我微笑着说道：“既然这样，我们不如一起去拜访一下他？”
　　“哎……？”曦明显意动，但仍旧有些犹豫：“可是……我跟他不但属性相克，也没有什么交情……”
　　“何必这么俗气？”我笑着说道：“既然曦君能谱出这样优美动人的琴曲，自然不是会在意这些之人，而且他虽深居简出，却至今也没谁说过他目中无人个性糟糕吧？那么想来，大概是外冷内热，藏秀于心之人，阿曦，你真的不想去见见他吗？”
　　“……我……我……”曦犹豫了一下，“……我去写拜帖。”
　　“今天就快要过去了，写拜帖那不就来不及了吗？”我挽住她的手，说道：“走吧，带上你为那卷乐谱所写之书，相比他不会在乎这点失礼之处的。”
　　其实在乎也不要紧，反正被嫌弃的也不会是我。
　　整天曦君曦君的，吵死了。
　　结果我们却扑了个空，只瞧见碧波荡漾的蕴华池。
　　那位曦神君，似乎并不在家中。
　　“……真可惜啊。”虽然这么说着，曦却松了口气：“我们还是先走吧。”
　　“还是在这里等等吧。”我却拉住她，望着烟波浩淼的蕴华池，说道“白白来一趟，不是太可惜了吗？”
　　“但是……”
　　曦还想说些什么，我却不再管她，而是顺势在蕴华池边坐下，伸手轻抚湖水，像是着了迷一般的说道：“这蕴华池……完全是由他的神力组成的吧……？诞生不过百年，就有这么庞大的力量吗？”
　　……为什么，明明不过只是一颗露水而已！曦也就算了，为什么和她同名之人，也能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我几乎要妒恨的发疯。
　　我一辈子，也不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我一辈子，也不可能被母亲和其他神明所正视。
　　我一辈子，就只能屈居人下，纵使不甘，也只能靠着别人施舍而活。
　　呵。
　　一瞬间，我心灰意冷。
　　……那么，死掉又有什么不好？
　　“……夙？”
　　“……夙，你不要坐的那么近，很危险的！……夙！……夙！”
　　我不理她，放任自己掉进了蕴华池。

　　等我醒来的时候，曦已经被放逐了。
　　她为了救我，烧干了蕴华池。
　　蕴华池完全是由那位曦君神力组成，而曦属火，完全不能与曦君相容，她烧干蕴华池救我，也几乎害得那位曦君白白送命。
　　纵使勉强保住了性命，神源也受损严重，至今仍旧昏迷不醒，就算醒来，神力只怕没有办法更进一步了。
　　也正是因此，西王母虽然震怒，却也只是流放了曦，而没有伤害她。与一位注定未来无所成就的神相比，明显还是曦更加有用。
　　而我，却开始后悔。
　　因为自己的虚情假意，我并没想过，曦会为了我做到这一步。
　　她为了我烧了蕴华池，却没有说理由，哪怕供出我可以免罪，她也没有说。
　　我知道为什么。
　　她不希望没有神力的我，被西王母或者那位曦君记恨。
　　甚至流放之前，还将自己所有的侍女留给我，安排好我醒后的一切。
　　……从来没有谁，这么真心实意的对我好。

　　我决定做些什么。

　　其实，我虽然没有神力，却有一项特殊的能力。
　　我可以变成任何我见过的神，外表和气势，都可以毫无破绽，我曾经尝试过，只要不动用神力，谁也看不出来。
　　但我却很讨厌我这项能力，所以几乎不会动用。
　　这一次，我悄悄去见了那个昏迷的曦神君，然后变化成他的样子，来到了曦被流放的地方。
　　那是一片黑暗之所，没有灵气，甚至没有阳光，我不过刚刚踏步走进这片荒漠，就已经感到了分外不适。
　　……连没有神力的我都如此，那么曦会怎么样呢？
　　我忧虑的想着，幸好，没过多久，我就找到了曦。
　　她正蹲在一片沙坑中刨土，我看她狼狈的背影，不由心下微酸，低声道：“曦。”
　　“……”她抬起头，望见我，沉默了一下，又道：“你果然来啦。”
　　然后，她双手合拢，火红的灵气升腾，一瞬间爆裂开来，形成了一片火海，又迅速合拢，化成了一块水晶的模样。
　　……这是，凤曦的神源。
　　“对不起。”凤曦低着头，我瞧不出她的表情，却能听到她倔强的声音：“对不起，因为我，害你受伤，我本打算直接交给你，但在我走之前，你一直在昏迷……所以，只能现在给你。”
　　我没有动。
　　“你知道，失去神源，你会变成什么样吗？”
　　“我只知道犯了错误就应该去补救。”曦仍旧低着头说道：“拿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在你受伤之时就已经把神源分离，这些天，我已经知道没有神力是什么感觉……哪怕没有神力，我也能够活下去——！”
　　“不用那么做。”我轻轻的抱住她，温柔的说道：“我原谅你了。”
　　“我就是来，原谅你的。”
　　“可……可是……”曦吃了一惊，结结巴巴的说道：“你的伤……！”
　　“……夙神女已经事情始末都告诉我了。”我仍旧温柔的说道：“我的伤势，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所以，我也没有道理苛责你。我来此，只是希望你不要总在愧疚之中消沉，答应我，好吗？”
　　我再三安慰，曦才终于相信了我，她看上去很高兴，我也松了一口气。
　　是我错了。
　　我看着那颗神源，忽而想到。
　　我缺少的从来不是神力，而是一颗宽容的心。
　　纵使我拥有强大的神力，只怕也会因为其他事情而克制不住去嫉妒别人吧？
　　……就好像，我明明是来安慰阿曦，却在她拿出神源的那一刹那，仍是动了想抢夺过来的心思。
　　我，是何等卑鄙龌龊之人啊。

　　之后，我便常常来找阿曦，大部分时候是用我原来的相貌，偶尔，也会用那位曦神君的模样。
　　因为我发现，曦似乎很希望能再见到他。
　　所以，我偶尔也会顶着那具曦神君的容貌来拜访她。
　　因为我与曦相伴日久，无论习性还是喜好都极为了解，渐渐的，我发现在我变幻成曦神君模样之时，曦的态度明显有所改变。
　　我也曾忧虑要不要就找个由头结束，却又听闻那位真正的曦神君去了神魔边界。
　　一个神源破碎的神去神魔边界，已经与寻死一般无二了，看来那位曦神君，是希望自己死的好看点吧？
　　我却松了口气，借着此事不再来见曦。
　　曦却很紧张，缠着我问东问西，但我怎么晓得那位真正的曦神君在想什么？只能敷衍她两句，快快走了。
　　在那之后，我再去见阿曦，总觉得她有些心不在焉，还总是拉着我问神魔边界的事。
　　我都耐心的一一回答了她。
　　没关系。
　　反正那位曦神君，想必很快就死了。
　　虽然曦可能会伤心……但想必，不会太久。
　　我会陪在她身边的。

　　他为什么不死？
　　他——为什么不但未死，还重新取得了比之前更强大的神力？
　　我坐在案前，心惊胆战的望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身上隐隐传来的神力波动，几乎压迫的我喘不过气来。
　　——怎么办？曦神君既然未死，曦也很快要自流放之地归来，那我……我该怎么……圆上之前那个谎？！
　　……只能从曦那边入手了。

　　“……叫我装作不认识你？”曦失望的问道：“为什么？”
　　“我才刚刚回来，正是晋升之时。”我勉强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虽然战功赫赫，可天庭里，也不乏见我高升，就心怀妒忌者。西王母毕竟曾经下令，命你一人思过，我怕有人抓住这一点不放，那……”
　　“我知道了！”曦立时保证：“你不要担心，我一定不会让别人知道你曾经来过。”说完，她又有些害羞的问道：“那……等你职位定下之后，我能去找你……聊聊琴谱吗？”
　　“………………我会来找你。”我摸摸她的脸，匆匆的说道：“我会来找你的。”

　　但这也只是一时之计。
　　事实上，若不是我晓得曦天性单纯，我是绝不敢编这等漏洞百出的谎言骗她的。
　　该怎么办？
　　我正惶然无措之时，自头顶却传来一声轻笑。
　　“哎呀——瞧我，看到了谁？”
　　随着这句问话，有人自头顶的绿荫下跳了下来，他转过头，装模作样的对我行了个礼，方才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溟水仙姬，在下这下有礼了。”
　　这个人……好像是，曦神君身边的……将领？
　　我心下一动，对他笑了笑，说道：“不必多礼，昀天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