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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入门(大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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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已经很晚了,清城派弟子几乎都已沉沉睡去。
此时,清风崖上邯青闭关修炼的山洞内烛光摇曳。
一团紫色光芒笼在她的周身,邯青紧阖着双眼,细看可见其额上布着细细密密的汗。
练这还灵诀起始要做到心无旁骛、心如止水,之后便是随行而动,身随行走、行为神动、形神合一。
邯青能做到凝神灌注,却到了第二步便停滞不前了。这还只是第一重,此决共有十重。
其实也是,还灵诀就快接近起死回生之术了,多少年来这谱子到过多少人的手中,却未曾听闻哪一个人练成这诡谲至极的秘术。
邯青蹙眉,感受到内力开始在体内不安地游走,她额上的汗越冒越多。
只见她的身子开始从轻微晃动转变为剧烈摇晃,她心中明白再不停下便会极为危险。
时间正在流逝,但对于邯青来说,一分一秒都让她备受煎熬。
终于,她的气息逐渐恢复趋于平稳。睁开眼,邯青望着前方发起愣来。
当她回过神来视线移向床上之人的身上时,神色蓦然发生变化,绽开一抹异常灿烂的笑容。
那是清城派上上下下百余名弟子这些年来都未曾见过的笑容,今后怕是也无缘见到。
今生今世,邯青只对一个人绽开过如此绝丽的笑,今后,也只会对那一个人。
可是下一秒,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不仅可见笑意,更多的是浓烈的哀愁,那种浓得根本无法化开的哀愁。
床上躺着的是一名女子。
纵然她有着倾城姿容,可她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一头白发披散着,如同一具冰冷的尸体一般安然沉睡,唯有她那微微有所起伏的胸口时刻提醒着邯青她还活着。
“云……”邯青轻轻抚摸着女子散落在石床上的白发,与此相配的是女子苍白无血色的唇,“玉儿很好,她是个非常努力的孩子,如今已当上了掌门,你不用担心,她定然会当好这掌门一职。”
她轻轻拈起一束白发,细细凝望了一会儿,将其缠绕于自己的手指上。
一圈一圈轻轻缠绕,带着爱,也裹着恨。
“云,你那一头如瀑的墨发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你不心疼我可心疼坏了。”邯青温柔地诉说着,除了床上这被唤作“云”的女子,谁也不曾见过这样的她。
“云,你真美,你还是同我们初遇时我见到的你那般美,不,那时候你才多大啊,都还没长开呢……长大之后你出落得更加美了……真美……云你知道吗,从小我就希望,你只属于我一人,可是你却和那言心兰在一起了……而我,始终只能孤身一人……你根本不曾顾及我的感受,你根本从来都不懂我……”邯青的声音愈发轻微,到了最后几个字,已是轻得仿若耳语,似乎这话,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忘了,说着说着才想起来。床榻上这个女子,她不会哭不会笑,更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又说了些什么。
“云,你什么时候能醒来呢?我该拿你怎么办……你告诉我好不好……”邯青放开缠绕白发的手,下一瞬那一卷白发便一圈圈自己绕了回去,落回到床榻之上。
邯青将其放回到床上,一双依旧如年轻时那般细嫩的纤纤玉手轻抚上女子的脸庞,指尖轻点,从额头缓缓向下,最终停留在唇角。
邯青凝视着床上女子,眼眸蓦地染上一层雾气,“云,你放心,等我练成了还灵决,我必救醒你。事到如今,我别无他求,只求你醒来看我一眼。”
俯下身去,闭上双眸,任凭一颗晶莹滴落在女子纤长微卷的睫毛上。
随后,冰凉的唇触上冰凉的唇。
翌日一早,清城派新任掌门言冉玉的消息便在江湖中传开。
凰玉走进清风堂之时赵若衣已经在堂内了,一人傻傻地杵在那儿盯着掌门檀木椅发呆。凰玉走到她身边如看怪物一般上下打量了赵若衣好一会儿,终于开口,”我还以为你会睡过头呢,没想到这么早就来了……“
原本被凰玉盯得心里边很不爽的赵若衣垂眸,蓦地笑了笑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凰玉不再理会她,她站到自己该站的位置上,沉默不言。
到了巳时,言冉玉来到清风堂内,众弟子也都早早集中在堂内,等着收徒仪式开始。
言冉玉坐在掌门椅上,左侧站着浓云和薄暮。她今日换了一身浅紫色衣衫,不似青衣那般淡雅脱俗,而是更显优美动人。
她见梅子子的位置上已经被旁边的弟子补齐了,雪淇淋的位置上却还空着,她便开口让旁边弟子把那个位子补齐,而后大家依次往旁边移动一位。
此话一出,众弟子一瞬间的愕然,随后按照掌门的命令行事。
赵若衣转过身去,看她们一个一个的补空位,当即想起了昨日下午那具撞倒她的尸体。原本想来清风堂探探情况,结果看到昨日那副场景,于是她当场便忘了尸体之事,也忘了自己的背和屁股被撞得生疼之事。
这会儿想起来,赵若衣多少还是有些好奇,想着等入门仪式结束之后问问玉儿是怎么一回事。
“各位,今日我要宣布一件事,请众位弟子认真听清楚了。”言冉玉说到此处,停住了,环视一圈底下弟子,目光最终停留在站在她身前将近三米远的赵若衣身上,继续说道,“我清城派,从今日起,正式收赵若衣为入门弟子。日后,赵若衣便是你们的小师妹了,各位师姐,有劳你们多多关照这位小师妹,倘若她犯了什么错,还请各位师姐手下留情。”
“是,掌门。”
底下异口同声,赵若衣却怎么想都觉得言冉玉这最后一句话有些不太对劲。
什么叫犯了错?她是那种看上去很容易犯错的人吗……
什么叫手下留情?这是还要对自己动上手是吗……
“赵若衣。”正想着,言冉玉忽然轻唤了她一声。
“是。”赵若衣当即回应道。
“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是。”
赵若衣向前走了几步,庄严肃穆。她正经起来的模样着实好玩,言冉玉想抿唇轻笑,却碍于在众弟子面前有失身份,故而只是淡淡微笑。
浓云和凰玉也是如此,看多了赵若衣的俏皮笑颜,现在这般反而让她们感到些许不适应。
昨晚浓云和赵若衣说起过拜师流程,赵若衣记得,现在应是行拜师礼了。
她当即双膝跪地,朝言冉玉行礼。
“咳……好了,起身吧。”言冉玉神色紧张,见对方朝她行拜师礼,她可把赵若衣更为忐忑。
“是,师父。”
“嗯,接下来,接好你该接的。”
“是。”
浓云将手中叠得齐整的青衣递到赵若衣面前。这一刻,赵若衣眼中的欣喜若狂根本想藏也藏不住。
这才是赵若衣啊。
“多谢浓云师姐。”双手接过青衣,赵若衣诚意十足地朝浓云鞠了一躬。
接着便是薄暮,她手中的是一把剑鞘漂亮的宝剑。
原来清城派弟子的剑皆是如此,连剑鞘都如此好看。赵若衣心想。
每个清城派弟子都有一把属于自己的佩剑,每把剑的剑身与剑柄相接处都刻有剑主人的名字。而当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倘若从哪一天起再也不是清城派的弟子,那么她的专属佩剑便会被扔进冶炼池。
“拔出剑来看看吧。”薄暮一脸灿烂地将剑递到赵若衣面前,赵若衣正欲拿剑,却发现自己根本腾不出手来接过自己那把专属佩剑。
她微微吐了吐粉嫩的舌头,对薄暮说道:“这个……薄暮师姐能不能帮我拿一下,就一会儿。”
“好啊。”薄暮不见犹豫便接了过来,同时将剑塞到了赵若衣手中。
赵若衣右手持剑,左手轻轻抚摸剑鞘。只听“锵”一声,剑被拔出,剑身在透进来的阳光映照下闪着白色光泽。
赵若衣根本不懂剑,更不会用剑,只是觉得这把剑样子看上去很不错,这便足够了。
从剑尖到剑柄,她一点点细细看过来。当她在剑身与剑柄的相接处看到刻着的一个“衣”字时,她愣了愣,随后抬起头来指着此处询问言冉玉,“玉儿师父,这个‘衣’字是什么意思?”
“这是你的佩剑,刻着的自然是你的名字。”言冉玉回答道。
赵若衣听后极其兴奋,心想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又送衣服又送剑的,剑上还已然刻上了剑主的名字。
这清城派,真是个好地方。
“多谢师父。”赵若衣兴奋之余不忘将剑插回剑鞘,半跪行礼以谢言冉玉。
其实每个弟子的剑都是相同的,唯独言冉玉的剑,从她入门的时候起便跟别人的不一样。
它原本便有名字,而并非像凰玉、浓云她们那样是自己为自己的佩剑起名的。
落玉,便是它的名字。
言冉玉刚入门时年纪尚幼,根本无法使用这把长剑,于是邯青将落玉剑先收了起来,给了其一把又轻盈又短小的木剑。
等到言冉玉长到十岁出头,“落玉”便重新回到了她手中。
落玉剑上并未刻言冉玉的名字,然其剑名中有一“玉”字,邯青说这把剑是一位故人赠予她的,而因这“玉”字与言冉玉刚好相配,便将此剑赠予言冉玉。
说起来,这把剑陪伴言冉玉将近八年。这些年来,她曾用“落玉”救过好人,杀过坏人,也用它练成了明月剑法和清城剑法。
她与“落玉”,已有了极深的感情。
“好了,今天的入门仪式便到此为止,你们各自去做各自的事,该练功的去练功,都散了吧。”言冉玉说道。
“是,掌门。”说完各自散去。
总算结束了,赵若衣抱着衣服和剑正准备回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又转过身来问言冉玉,“玉儿师父,这把剑有名字吗?”
言冉玉未曾想到她会问这个,见她满怀期待的模样,她实在不忍心说“没有”,但事实确实便是没有。
“没有。”言冉玉如实回答,不过紧接着她又加了一句,“你若希望它有个名字,你可以自己给它取名。”
“这样啊……”赵若衣沉思着,突然想起言冉玉那把很漂亮的剑,便问道,“师父,你那把剑叫什么?”
“我的剑……”言冉玉想起那些过往,眼中透着光,她轻声说道,“落玉。”
“好的,多谢玉儿师父,徒儿告退。”赵若衣调皮一笑,手里拿着这俩东西实在是不方便,她这便回房将剑放好,将青色衣衫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