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鬼游歌》阿雄

10、是夜

　　随着杨妙妍的举动，整个餐桌都是一震，餐桌上的四人均是一愣，猛地抬起头来。

　　“怎么了，妙妍？”陆承情皱眉。

　　“承…承情哥…”杨妙妍捂着嘴，跌坐在身后的板凳上，“这汤…这汤…是人的手…”说完又是一阵干呕。

　　宛娘听完也是红了眼睛，“今天的汤是我做的，明明是…”话未完却被何伯打断，“对不起，杨小姐，我家少爷喝汤盐味清淡，这才使腥膻之气不能完全去除，可这明明是猪蹄汤，杨小姐不能这样污蔑我们，怎么会是人的手呢？就算我们是下人，也不应该如此这般对待我们…”

　　游戈将筷子放在碗边，“好了，何伯。”

　　何伯立刻止了声，扶着宛娘坐下去。

　　“妙妍是太累了了吗？”游戈温柔的看着杨妙妍，“确实是猪蹄黄豆汤，没错的。别怕。”

　　说着他轻轻舀出一勺，送到嘴边，喝了下去，又用筷子夹出一块猪蹄放在盘中，“你看，是猪蹄。”

　　杨妙妍看着游戈喝下勺中汤，对她微笑，她看见游戈嘴角红艳艳的，再一低头，那勺汤，竟然是血一般的颜色，而盘中的那个东西，是一截手指，纤细而修长的手指，而面前的人一脸淡然的喝着血汤，吃着那肉，仿佛那是世上最美味的珍馐。

　　杨妙妍颤抖着，两脚向后缩着，杏眼圆瞪，理智与精神都濒临崩溃。

　　陆承情看着颤抖的杨妙妍，“妙妍别怕，真的没有什么人手！”他端起汤盆，凑过去，“你看，猪蹄黄豆而已。别怕。”

　　杨妙妍还在发呆，猛地腥味自面前传来，她呆滞的低下头，看到面前的汤里赫然飘着人手和断骨，还不断渗出红色的血水，在乳白色的汤里氤氲开来…她猛地尖叫一声，挥手打翻汤盆。

　　淋淋洒洒的汤汁溅了三人一身。尤其是陆承情，满脸都是猪蹄汤，他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奇怪的看着杨妙妍，“确实味道不错啊？”

　　杨妙妍看着满脸血色的陆承情先是一呆，后又见陆承情舔了舔嘴唇,那血色便蔓延到陆承情的嘴中，还犹不自知，朝着自己微笑。这诡异的画面使她想张嘴喊叫，却再也发不出声音，哑着嗓子咿呀了一声，神经的细线彻底断裂，两眼一番，便晕了过去。

　　游戈赶忙上前一步，扶住快要摊在地上的杨妙妍，犹豫了一下，关切地说，“宛娘，今天的事情不要在意，杨姑娘显然精神不大好。我这就抱着她上楼，你先上去放水，替她清洗一下。”

　　宛娘低头应了一声，先行上楼了。

　　游戈又回头看着陆承情，“你擦擦脸，等我下来，我替你洗洗，伤口还是不要见水的好。”

　　“何伯，大家也都吃好了，你收拾收拾，别让碎片扎了手。”说完便抱着杨妙妍上了楼。

　　眼睑游戈身影消失在旋转的楼梯上，陆承情这才回神，看着在一旁收拾的何伯，蹲下来帮他捡地上的碎片，“何伯，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妙妍她刚从国外回来，可能一时吃不习惯，时差也还没完全倒过来，休息不好有些昏头，您千万别在意，和宛娘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好生住着。”

　　何伯本来在机械的收拾着碎片，猛地伸过手来帮忙，他缓慢而僵硬的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情愫，转眼又恢复了呆滞，“我来吧，不麻烦，陆少爷好好休息。”

　　陆承情将手里的碎片丢入垃圾桶，又接过何伯手里的碎片，又扶起何伯，“何伯别见外，您是游戈的亲人，也就是我的亲人。”

　　何伯的手猛地顿住，抬眼看了看陆承情，沉默了良久，“陆少爷好心，必定能逢凶化吉，也望陆少爷小心行事。”

　　“在谈什么呢？”游戈带着笑意的声音幽幽传来。

　　“游戈，妙妍安置好了？”陆承情看见来人，关切地问。

　　“交给宛娘了，没事的。”游戈答道，按住何伯的肩，歉意的说，“让您受委屈了。”

　　何伯整个身子微微抖了抖，“少爷那里话？这都是应该的。我先去把这里收拾好。”

　　游戈眯眼看着何伯笑笑，转身抱起陆承情，“现在，也该把你洗干净了。”

　　待两人洗漱完毕，宛娘早已将妙妍安置在大屋里，又替两人重新整理好了卧房。

　　游戈先将陆承情抱回房中，便起身去看杨妙妍，看着陆承情扭曲的表情，“人是你留的，你怎么给我使开脾气了呢？”

　　陆承情立刻一脸讨好，“不不不！我也是关心一下，要不我和你一起？”

　　“我抱你？”游戈挑眉，抱着胸看着陆承情，浴袍宽大的衣领漏出性感的锁骨。

　　陆承情咽了口口水，抓着被子，有些心虚，“哦！我还是等你回来吧。”

　　游戈斜睨了一下陆承情，推门而去。

　　黑暗里，杨妙妍悠悠转醒，她做了一个梦，一个算是美好但是又极为可怕的梦，她隐隐记得梦里依旧是他们三人，陆承情，游戈和她自己。

　　她总感觉有些重要的东西在梦里一闪而过，就如同流星话过去，只留下不痛不痒的浅痕，仔细去思索寻找，却很么也抓不住了。

　　也许是睡了一觉的缘故，她的神情放松了很多，也不像刚刚那么怕了。她看着黑漆漆的大屋子，回忆起饭桌上的闹剧，深吸了一口气，嘲笑自己真是太可笑了，明天一定要好好道歉。可是她又有些纳闷，为什么单单自己出现那种奇怪的幻觉呢？

　　轻轻的开门声唤回了她的思绪，一到人影缓缓走来。

　　“谁？”杨妙妍神经猛地绷紧，紧张地问。

　　“你醒了？”温柔的声音传来，“听承情说你休息不好，我端杯牛奶给你。”

　　“太谢谢你了，游戈。”杨妙妍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倦意，接过牛奶，喝了起来。

　　不久便一杯下肚，杨妙妍猛地咬到几颗莲子，有些吃惊，“咦…怪不得我总喝到荷香，原来是莲子。”

　　“池子里的莲子，清热降火。承情很喜欢。”游戈笑笑。
　　池子里的莲子，杨妙妍猛地想起下午的经历，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那池子，怪怪的。”

　　“也许吧。”游戈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妙妍，“因果报应，事事轮回。”

　　杨妙妍听着这话，脑海里猛地闪过刚刚那不甚清晰的梦魇，像是有些明白，又像似不明白。

　　“好了，你好好休息。”游戈看着杨妙妍迷茫的脸，笑笑，端起牛奶杯走出了房间。

　　门起门落，房间又陷入一片宁静。

　　游戈走回房间，看见陆承情已经抱着被子睡得一塌糊涂，便把人揽入怀中，睡去了。

　　黑夜里，何伯和宛娘双目相对，握着的双手不住的颤抖。

　　“机会来了。我们终于，可以摆脱他了…”

　　宛娘闻言，轻轻的抽泣起来。

　　杨妙妍喝了牛奶，沉沉睡去，不多时，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闭着眼，摸索着下了床，直直的朝着宛娘和何伯的房间走去。

　　而这边，宛娘和何伯正在客房的大厅里，用血在地板上画着奇异的阵法。

　　“当当当…”敲门声在黑夜里格外清晰。

　　宛娘的手陡然一顿，一滴献血滴落木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谁？”何伯警惕的问。

　　“当当当…”敲门的声音依旧传来，像有规律的的鼓点，不带一丝的停顿与情感。

　　“他？是他吗？”宛娘猛地将手中的笔丢在一边，抱头哭了起来，“还不够吗？还不够吗？”

　　“住嘴！”何伯等大眼睛，搂过宛娘。

　　“当当当…”门继续响起，固定的间隔，固定的节奏，犹如催命的音符。

　　“当当当…”

　　“当当当…”

　　“……”
　　终于，何伯按捺不住，猛地起身，“来吧！来吧！我受够了！”说着一把拉开木门。

　　门外杨妙妍继续保持着敲门的姿势，有规律的充满节奏感的挥舞着小臂。

　　何伯红着眼睛，“你是要害死我们吗？今晚还不够吗？”说着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杨妙妍眼皮下的眼珠滚动几下，仍旧做出敲门的动作，敲击着面前卡着她的何伯，脸上渐渐泛起血色。

　　“够了够了！你还是不明白吗！她被控制了啊！”宛娘死命的扯开何伯的手。

　　杨妙妍直直向后倒去，手上依旧保持着敲门的动作，仿佛依旧可以敲出，“当当当…”

　　何伯大口大口喘着气，像失去支撑的筛子，跌落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几乎窒息的杨妙妍，不住的抖，旁边的宛娘也是不住的颤抖。

　　究竟是，杀？还是不杀？两人相视一眼，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