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高土高】不如不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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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高杉第一次见到土方的十四郎的时候，他还不是真选组的鬼之副长，而他自己也不是全国通缉的恐怖分子。彼时，他在明伦馆上着无聊的课，那个被二十年后自己视为“可堪一战”的男人也还不过是个流浪儿。
在高杉晋助九岁那年的夏天，明伦馆的老师打着“读书行路学做人”的旗号把一众学生带出了荻城。正是艳阳高照的火热七月，队里基本都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大家都被一路上千篇一律的风景，火辣的太阳和干巴贫瘠的口粮折磨得奄奄一息。高杉因为从小体力过人又热爱剑术故而要好上一些，但他实在忍受不了这帮同学在这种时候都不忘比拼家世——他们对每个人带来的饭盒上的花纹都能兴致勃勃地谈论上半个小时，于是高杉趁老师不注意就偷偷溜出了大部队。
在一棵足以挡住他身形，又不至于离众人太远的大树背面，高杉无精打采地掏出自己的饭盒开始啃饭团。从身边的同学上高杉可以清楚的预见自己的未来：在明伦馆上学，毕业，随便混一个剑术流派的免许皆传的评价，然后继承家业，努力让高杉这个姓氏在上流武士社会继续流传下去，娶妻生子，教导儿子走上和他一样的人生道路，最后安然在子孙的围绕中死去。他的人生似乎在他生为高杉家长子那天就已经被规划好了。
然而，年幼的高杉却对这一顺利坦荡的未来嗤之以鼻并不寒而栗。他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这样无趣的人生只会让他感觉厌恶。但他到底想要什么呢？高杉自己也迷茫了。
看着不远处可见房屋轮廓的村庄，高杉不知不觉中停下了咀嚼食物的嘴巴，他捧着食盒内心不停地自我询问，到底想要什么。
“喂，你不吃的话给我吃好了。”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高杉每日必做一次的思考未来的人生大事。
他吃惊地抬头往头顶上看去，发现高高的粗壮树杈上竟然还坐着一个小孩！此时这个穿着破旧藏蓝和服，脸蛋脏兮兮，眼睛却又大又明亮的的孩子正趴着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高杉手里的饭团。
他可是在思考自己的人生和未来！跟这种整天只知道吃喝的小鬼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高杉盯着那孩子肮脏的鞋底不由觉得有些反胃——那沾满泥巴草根还有奇怪暗黄色的布面之前是对着他的头顶和饭盒的！鬼知道他刚才吃饭的时候有没有吃进去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高杉脸上的恼火毫不掩饰，那张还带有婴儿肥的清秀小脸因为恼怒和嫌弃皱了起来，看上去又碍眼又可笑。
树上讨食的小孩是这样想的。莫名觉得被侮辱的他就从树上挑了下来，直接一言不发地开抢食物，高杉当然不会让他轻易得手。
两个孩子就这样打了起来。
结果等明伦馆的老师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始作俑者已经叼着饭团逃之夭夭，只留下头发凌乱，衣服歪斜，脸上还有个泥巴手印的高杉盯着草地上空空如也的饭盒咬牙切齿：这真是他生平的奇耻大辱！他，高杉晋助，明伦馆里在剑术课上无一敌手的武士之子，竟然打不过一个同龄的野孩子！他记住对方那张脸了！
2.
高杉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孩。曾经他因为某次患病导致脸上起过红疹结果那段时间经常被一些同学嘲笑，小小的高杉就直接拖着练习用的木刀把那些小孩一个个揍了过去，还让对方不敢向家里告状。还有一次他因为跟一个叫八百屋的商馆的店家起了口角（虽然事后大家都挺惊讶那家商户怎么会和一个小孩子吵起来），高杉一气之下甚至点火烧了那家铺子，虽然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只造成一些货物损失，但高杉还是被自己父亲揍了一顿。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高杉梗着脖子就是不承认自己错了。他还信誓旦旦地反驳快气晕过去的父母道：“他明明是个大人，却比我这个孩子还要是非不分，难道不应该受到一些惩罚吗？”
说这些只是想说明，高杉晋助这个家伙从小就无法无天惯了，爱憎分明，有仇必报，绝不会亏待自己分毫。所以，当他在看到那个打了自己还抢了他食物的小孩时，他第一反应不是去喊老师告状——在高杉的小脑袋里根本没有受到委屈找大人这根弦，而是，他到底是走过去踢这混蛋的屁股呢还是揍他脑袋？
他思考了三秒钟，考虑到对方此时正蹲在地上，还是踢屁股比较好，这样还能顺便让对方吃一嘴泥巴，一举两得，很好很好。
高杉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深恨自己怎么没在闲逛的时候拿上旅馆房间里的木刀，不然现在他大可以直接冲上去一雪前耻。
结果等走到对方身后时，高杉伸出去的脚就怎么也踢不下去了。他看见那个小孩蹲在地上喂几只小狗，小心翼翼地从之前从他这里抢走的饭团上掰下小块送到那几只骨瘦如柴小狗嘴边，其中小狗吃到时候不小心掉了几颗米粒下来，小孩都赶紧捡起来，吹了吹上面根本吹不掉的灰尘咕哝着：“不能浪费，下次可没这么好运气可以碰到那样的笨蛋少爷了。”
高杉一边觉得眼前这幕小孩和小狗挤在一起互相分享食物的样子有点可怜，一边为对方给自己安插的称呼火大，于是他收回脚，双手环胸冷冷地说：“我是高杉晋助，不是什么笨蛋少爷。”
小孩估计也没想到苦主这么快就找上门了，他反应极快地把剩下的饭团全塞自己嘴里，然后双手抱头蜷缩起身体，一看就知道是被揍出经验的防卫姿势。
高杉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点评道：“你这样子真蠢。”
小孩发现他没有上来就袭击自己的打算，更加重要的是高杉身后并没有什么大人，于是他放松下来，站起身嚼着嘴里的饭团，暗蓝色的大眼瞪着高杉：“你想干嘛？”
高杉想了想，他本来是想报仇来着，结果现在有点下不去手。于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但是气势上他毫不示弱，横着自己那双同样很大的眼睛瞪了回去：“只是不小心瞥到你这混蛋而已！”
小孩撇撇嘴，冷淡地说：“那你现在可以滚了。”
高杉咬牙，后悔自己刚才怎么就没一脚踹出去。
“喂，小鬼们，让开！”
结果就在他俩互相仇视的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高杉和这个不知名的小孩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看上去就身强体健的黑面壮汉穿着皮质围裙正站在他们身后。对方那张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做出来的劣质围裙上，沾满了暗红色的干涸血块，在夏天的阳光下散发出难闻的腥臭味。
高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结果立刻遭到旁边孩子嘲笑般的一眼，他立刻又站回原位，还算好声好气地问这个突然出现的屠夫：“有什么事吗？”
屠夫也注意到高杉身上做工精良的和服，脸色缓和许多，态度也变了：“请这位小少爷让一让，让我抓那几只狗崽子。”
“不行！”高杉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那个孩子就迫不及待地拒绝了，他现在顾不上高杉了，狠狠瞪着屠夫：“你不能杀他们！”
高杉皱了皱眉，看那个大汉面对孩子时用明显比自己恶劣许多的态度粗声粗气地反问：“不能？小鬼你以为你是谁？那狗崽子又不是你家养的！管这么多屁事！快滚开！”说着不耐烦地用那那张蒲扇般的，同样有动物残留血渍的大手去推那孩子。
孩子固执地一动不动，甚至反而张开双手挡在那群只会呜咽叫唤的小狗前，急急忙忙地大声指责：“你明明都杀了那条母狗了！现在连这些小狗都不放过吗？！”
高杉想，他是笨蛋吗？自己都吃不饱还管这些流浪狗。但嘴巴却情不自禁地张开了，他听见自己冷淡又彬彬有礼地对那个屠夫说：“不好意思，这些小狗是我家的。”
那个屠夫顿住手，怀疑地看着高杉，他那明显就是现编出来的借口让他觉得这小少爷真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他是知道镇上唯一一家旅馆今天入住了一批小孩和几个大人，貌似是其他地方来游学的学生老师，听说那些学生都家世很好，至少都是武士之子。
想到那些可以随便杀人的武士，屠夫有点胆怯了，但他又有点不甘心，便说：“小少爷，说慌是要吞一千根针的。”
高杉心里嘲笑，面上却一派正直：“这的确是我家的狗，至少从现在开始是，我想养他们。”
屠夫又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骂骂咧咧地走了。
旁边那个还伸着双手的小孩张嘴看着高杉，没想到这种大少爷会帮自己。结果还没来得及等他别别扭扭地道谢，高杉就丢下一句在这等着就急急忙忙地走开了。
小孩看着高杉跑远，嘀咕着谁要听你的，然后乖乖地走到那窝小狗旁边蹲下来逗弄他们。
结果片刻后，小孩就看到高杉带着一群明显跟他差不多的，穿着不错，皮肤白净的小孩过来了。高杉被这些孩子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问他：“真的吗高杉君？”“真的是天狗的后代？”“你在骗我们吧？”
等他们顺着高杉的手指看到一脸呆滞看着他们的小孩和他脚旁的小狗时，沉默了一瞬，轰然炸开了：“高杉，你果然是在拿我们开心！”“这种流浪狗怎么可能是天狗的后代！”“就是啊！你们当我们是傻子吗？”
结果被指责的高杉八风不动，稳稳当当地忽悠这帮同学，什么虽然看上去是普通的小狗，但是是因为他们的母亲具有一半天狗血统的已经回到了天狗的居所以小狗们没吃饱，根本没办法展现应有的英武姿态，而且他们现在还这么小，当然看不出厉害了。要是看得出还能等到我带你们来吗？早就被其他人抢光了。我也是因为这个朋友才知道的——高杉指了指孩子，后者心想见鬼什么时候他们成朋友了。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在高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下，那些孩子开始怀疑着相信这些小狗真的是所谓的传说中天狗的后代。
直到其中一个扎着马尾的斯文小男孩忍不住说仔细看看这些小狗长得好可爱，并且走过来捧起一个小狗满脸幸福之后，其他人也忍不住了。他们一边嚷着桂你真狡猾竟然先选，一边拥挤上来开始抢着能先挑走一只厉害的小狗。
尽管都是男孩子，但对于小动物小孩们通常都会忍不住地喜欢，更何况据高杉说这些小狗若是好好把他们养大，以后绝对会成为一只威风凛凛忠心护主的忠犬后，男孩们遐想着长大后的他们出行时骑着马，腰间佩刀，身边跟着一只威武强壮凶狠的大狗，不禁抢的更起劲了。
只有最先去抱小狗的似乎是叫桂的男孩子注意到孤零零站在人群外的高杉，和旁边目瞪口呆地流浪小孩，他忍不住走过去关心同学问：“高杉你不挑一只吗？”他愉快地抱着怀里那只黑白相间，怎么看都是普通杂种狗的小狗，亲昵地给它取名叫伊丽莎白。
流浪儿听高杉很严肃地告诉他的同学，自己有呼吸疾病，不能碰这些会掉毛的动物，然后那个桂一脸同情地拍着高杉肩膀，表示你真倒霉，明明是你先发现这群天狗后代的。高杉谦虚的表示，没办法，这就是命，更何况同学们能获益他就满足了。
呸！小孩站在他身边，默默地唾弃这个同龄人，觉得他真是骗人都不眨眼的。
等一切结束后，高杉喊住准备溜走的孩子再次向他介绍自己：“我叫高杉晋助，以后别随便叫什么笨蛋少爷了。”
小孩只好梗着脖子不看他，别扭地说：“我是土方十四郎，那个……今天谢谢你了。”
高杉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你之前对他的冒犯了。然后，他听见土方担心地问自己：“万一你同学发现那些狗只是普通的土狗怎么办？”
高杉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他笑嘻嘻地表示，要是那群人真的按照他所说的好吃好喝地养着那些狗，就算是土狗也能长得身强体壮体态不俗，更何况，等他们养大也要过去两三年了，到时候他还跟不跟他们一起上学还要两说。
3.
明伦馆一行人在那座镇上呆了有两个多星期，尽管老师们对学生某次集体出去就抱了几只小狗回来养怨声载道，但又不敢当面责备这些少爷们，只好捏着鼻子不仅要照顾这群学生还有他们的宠物。这期间，高杉却迅速跟土方熟络起来。他愉快地翘掉了老师发起的所有剑术对战课，跟着土方东跑西走。新奇地跟着他去爬树，去田地里偷西瓜，去小河里捉鱼，他们甚至还经常跟镇上其他小孩打架。结果后来那帮孩子一看到高杉和土方，就一哄而散，大叫着荆棘小鬼和他的恶魔同伴又来了慌张跑开。
高杉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从没想到过，原来还能做这么多事。这可比在明伦馆里听老师们天天在说什么子曰天皇说将军道之类的话有趣多了。当他和土方摇晃着双腿坐在高高树枝上，啃着西瓜比赛谁吐得瓜子更远时，高杉发现他已经好几天都没考虑过什么未来了。
然后他就忍不住就这个问题问旁边的新朋友，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打算。
土方愣了愣，嚼着嘴里的西瓜想了半天，突突地把瓜子吐得如天女散花，才用袖子一抹嘴巴说：“谁想过那种东西，我只要想每天怎么填饱肚子就够烦的了。”
高杉鄙视他这种粗鲁不讲卫生的行为，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白布丢给土方，一本正经地教训他：“如果你现在不想好自己的理想的话，如何朝那个方向努力呢？你该不会还想十五年后的自己像现在这样只为了吃饱到处去偷东西或者乞讨吧？”
土方顺着他的话想象了一下十五年年后的自己，已经长大成人的他，还穿着跟现在如出一辙的藏蓝和服，天天手插在胸前，游手好闲地满大街游荡，就像他经常看到的那些浪荡子一样每天过着出入赌场妓、院醉生梦死的生活，觉得有点可怕。他没设想过自己的未来，但如果真变成那样，还不如现在就直接一头撞死。
高杉见朋友开始认真思考了，就帮他出主意：“你看你现在一无亲人可以依靠二无赚钱的方法三无足够可靠的武艺，别说你那种毫无章法的打架方法，我说的是正儿八经的刀术，你以后要如何维生呢？我觉得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找个道馆加入一个剑术流派，然后好好磨练自己武艺，到时候有技艺傍身就总有活下去的办法。”
土方觉得哎呀，说的好有道理，而且越想越有道理，高杉真是会说服人。他这个朋友也真是可怕极了，上次看他忽悠他同学去抢那些小狗时就觉得了，现在更觉得如此，你看看他，随口几句话就让自己下定决心今后的生活方向了，能不可怕吗？于是他就认真地问高杉：“所以你以后的目标是当开办邪教，去当教主吗？我觉得你口才挺好，挺适合的。”
高杉把手里的西瓜皮顺手就砸他脸上了，两个人直接又开打。还在树枝上的他们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最后以双双掉下大树疼的龇牙咧嘴为结局。
又过了几天后，高杉告诉土方自己要离开了。毕竟他们这次出来游学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来回的赶路就要花上不少时日，现在必须要回家。
土方觉得有些伤感有些怅然。当然没上过几天学的他念不出那些文绉绉的徘句来表示一下自己这种不舍，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这是不舍，只觉得很不痛快。就连高杉临走前请他吃的他平生以来吃到的最好吃的荞麦面都不觉得有多吸引自己。他阴沉着一张小脸，看高杉把桌面上一瓶长相奇怪的调料瓶推给他，拿着那瓶土黄色的酱料问：“这是什么？”
高杉托着腮告诉他，这是蛋黄酱，貌似是天人入侵之后带来的产物之一，味道不错。土方挤了一些在面条上，发现果然不错，但是一想到高杉马上就要走了，又闷闷不乐起来。
敏锐察觉到他心情的高杉有些烦恼地皱皱眉，他从没安慰过人，从来只有别人想方设法让他开心的份，土方让自己这样费尽心思的情况倒是第一次。于是他只好对那个一言不发闷头吃面的孩子说：“喂土方，不如我们以后一起去做大事吧？”
土方抬头看他，鼓嘴嚼面听高杉继续说：“你看，反正你现在的设想也只是学一身武艺然后去找份能糊口的工作，不如以后就跟我一起干吧？我觉得我跟你还蛮合得来的。”
“做什么？”土方又挤了点蛋黄酱到面汤里。
“去驱除天人。”高杉放在桌面上的手握成拳头，他盯着那瓶蛋黄酱目光火热，“你也知道吧，天人现在大面积的入侵我们国家了，听说不光是幕府还有很多民间的有志之士都已经组织起来开始防卫天人，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剑术大成我就要去加入他们！让天人从我们的国家滚出去！”
土方吓了一跳，老实说他没高杉想的那么远，也没他那么大理想。他想去学剑术一方面是为了以后好讨生活，另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最好也能保护高杉这家伙，他总觉得他朋友这么能折腾，未来肯定要倒上一些霉，到时候如果他足够强大的话，就能帮他了。
不过驱除天人？土方考虑了一下，反正自己对那些只见到过一次的趾高气扬的非人类没好感，以后要是能跟高杉一起共事也挺好的，每天斗斗嘴时不时互相比拼一下剑术听上去还挺美好。所以他干脆地答应了：“没问题。我准备去隔壁镇上的近藤道场，听说他家的道主近藤勋是个好人，接受了不少流浪儿，以后等我学成剑术就去找你。”
“好！”高杉笑了，伸出手悬在空中，“如果我先完成学业，我就去找你！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加入攘夷军！”
土方想随便怎样都好啦，自己只要跟着高杉混不就行了，也伸出手。两人击掌为誓，相视一笑。
然后高杉嫌恶地看到土方又挤了蛋黄酱到面里去，开始后悔怎么就让这家伙接触到了蛋黄酱，盘算着如果以后再见面，他首先就要求对方，绝对不可以一天超过一瓶！要知道那东西糖分高热量大，他可不想未来的同伴在还没开始他们的事业前就因为血糖过高或者血压过大猝死。
4.
后来的事情就是大家所熟知的了。比如土方真的就成功加入了近藤道场，在那里经过一些事情之后把近藤勋等人当成朋友兄弟，而高杉在回去后不久就脱离了明伦馆拜入吉田松阳门下。开始两人还相互通过信，但后来随着世间事情发展的脱轨，直到高杉等不及土方就要参军去救老师后，他们两就断了联系。
等土方风尘仆仆不吃不喝赶了三天路来到松村，找到那所松下私塾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旁边的一个老太太告诉他，私塾里的孩子在一天前就全部启程去加入攘夷了。
“唉，都是群好孩子，为了救他们老师啊。”老婆婆擦了擦眼泪，拉着土方的手，跟他絮叨松阳老师是个多么好多么温柔的年轻人，私塾的学生们原本又是多有活力的一群孩子，结果，“高杉家的那个孩子因为家长不同意都跟父母断绝关系了，哎呀呀，真是豁出去了。”
土方当时还会懊恼地想，如果自己再快一点，或者再早一天就好了，这样他就能找到高杉。就算跟着他一起去攘夷又如何，毕竟他是他第一个朋友。
后来，土方回去之后每天都更加拼命地练剑，他时不时在大汗如雨地挥剑时听到其他人小声讨论着那些在攘夷战场上异军突起大放光彩的同龄人——“白夜叉”“狂乱的贵公子”还有“鬼兵队总督”高杉晋助。
土方磨着牙咬着高杉晋助四个字，恶狠狠地将手中木刀破空挥出，想着：高杉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家伙，给老子等着，等老子找到你，绝对要揍死你！
再后来，他听说高杉他们攘夷失败被幕府反过来偷袭，全军覆没，那几个首领不知所踪，心急如焚。本想去找高杉，结果这个时候近藤勋又找他和总悟商量去江户的事情，想起就在江户附近失踪的高杉，土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再再后来，他们这群“乡下武士”成为了武装警察真选组，土方一边兢兢业业地协助近藤老大管理组里各种大小事宜，一边还想法设法地打听那个名为高杉晋助的混蛋。
再再再后来的某一天，总悟面无表情地把一张通缉令拍在土方堆满各种文件的案前，上面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让土方愣了好久。最后，他点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只香烟，吸了口气随即被呛得咳嗽连连，总悟那死小子用毫无波澜的声音鄙视他：“土方先生既然不会抽烟就不要学别人耍帅了，因为怎么耍帅也改变不了你是个爱吃狗粮的家伙的本质。”那个时候他正因为他姐姐三叶的事情和土方闹别扭。但是，当时土方却顾不上这点了，他瞪着通缉令上触目惊心的名字良久，想不通为什么再次得知友人消息对方就变成重金悬赏的恐怖分子了，而他正是一个警察。
这可真是太讽刺了。土方想。他叼着香烟，望着友人已经脱离婴儿肥长相俊美的脸，不知所措。
直到燃烧的香烟烫到了他嘴巴，土方才反应过来嗷嗷叫着把香烟扔了出去，同时扔出去的还有那张被大力揉成一团的通缉令。
5.
结果，土方十四郎和高杉晋助就再也没见过面。两人不是没有机会见面的，如果真有心，不停进行恐怖活动的高杉和不停去抓捕恐怖分子的土方，他们中前者只要稍微拖沓一下行动，后者稍微不再故意拖慢步伐，他们就会不知道早就见面好几次了。
但是，他们从此以后再也没见过面。
高杉晋助的通缉令现在贴的满大街都是，土方去便利店买烟的时候，路过那一路一模一样邪笑着的俊脸恨不得直接把香烟按在真人脸上，给对方几巴掌，然后拎着他的领子恶狠狠地问他：“你小子发什么神经！攘夷就攘夷吧，能不能低调点！”
偶尔他也会想起当初他俩的约定，他小时候跟高杉说好跟他一起混的豪言壮语，他们两击过的掌，他们发过的誓，他们的相视一笑，然后，土方就会有在深夜怒吼的冲动。他想不通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想不通，想不通啊，明明他们只是错开了一步，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他是警察，而他是他必须要抓捕的对象。他们再也没有了交点，而且最好不能再有交点。因为再次见面就要不死不休。
一般这种时候，土方都会抽上一整包香烟，然后第二天去买更多的蛋黄酱，报复般把它们挤得一整碗都是。然后在其他队员惊恐的眼神中，大口大口地吞食，似乎这样就能将他们之间那可怜又珍贵的羁绊全吞食得一干二净一样。
土方吃蛋黄酱的时候会忍不住低头想，今天的饭怎么这么难以下咽，加了蛋黄酱都难以下咽了啊混蛋！混蛋混蛋混蛋！如果这样，还不如当初他就不去抢他的饭团！如果这样，他们还不如永远都不见面！混蛋！
同一时间，京都的某个旅馆里，一个紫发华衣的男人侧头望着对面的荞麦面馆的招牌出神，他动作优雅地举起烟枪吸了口，缓缓吐出，烟雾中他像是笑了笑。不知道是在笑如今的自己，还是在笑当时年少无知的他们。
【喂，不如以后就跟我一起混吧？】
【好啊。跟你一起的话，做什么也无所谓。】
高杉想，还真是世事无常呐。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高土高】不如不相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