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的未婚妻》竹莫舞

6、再见吾爱

　　一夜睡得极不安稳，我在梦中忽而看到他混在阴兵里对我说再见，忽而他又满身是血对我说“还好我没有害死你”，忽而是他在张家古楼里气息微弱的样子，忽而是长白山的哎哎风雪中，他和我的告别。

　　不到七点钟的时候小花来了电话，我看小哥似乎还在睡着，就轻轻起了身下了楼。
　　“吴邪，我查过了，照片是真的，没有Ｐ过的痕迹。”小花的语气听起来也有些疲惫。
　　“那……那照片为什么会看起来那么新，不应该是很早以前拍的吗？”
　　“古墓里有时因为条件独特，氧化程度会降低，这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小花似是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照片一定是真的，只是拍摄时间不能确定。可是你想想，如果是最近拍的，那不就相当于张起灵背着你和那个女人来往密切，这怎么可能。所以……”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听小花继续说道：“不过你先别急，照片是真的不代表那女人真的有正牌麒麟血，就算那女人说的都是真的，也要看张起灵自己愿不愿意。这里面的变数还很多。”
　　我苦笑：“谢谢你，小花。”
　　“客气什么，我先挂了，有事情随时联系我。”
　　是的，就算照片是真的，里面变数还很多。我挂掉电话，抬起头却看见小哥站在楼梯上，沉默地望着我，半晌开口：
　　“吴邪，我都想起来了。”
　　晴天霹雳一般，等我终于回过神，对上的是小哥幽黑眸子，那样深的一汪潭水，很久之前我就已经溺死在了里面。他的目光里充盈着悲伤——他很少会这样直白地表达情绪，每一次表达，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几分钟的时间，所有所谓的变数都被否决，只剩下一个明确地不容改变的结果。这个我追随半生爱逾性命的男人，终于还是要离开我，为家族延续血脉。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心好累，累到懒得再用自己的努力去挣扎些什么。张起灵决定的事情，从没有人可以改变，我不如坦然面对，起码这样还能让他少一些心里的负担，也让我多一些为人的尊严。
　　小哥沉默地上楼收拾东西，提着行李下楼的时候，那个姑娘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看见我的苦瓜脸，似是有些歉意地冲我一笑。小哥下来后，她凑上去就要亲昵地挽上小哥，小哥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小哥。”在他就要跨出门槛的刹那，我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他停住了步伐，似是在等待我的下文。
　　他没有转身，我没有说出口。

　　我看着他两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点起一根烟发呆，直到烧到了手指才发现自己一口都没有抽。看了看表，才九点，我还有一个漫长的没有张起灵的白天要打发。
　　我还有一个漫长的没有张起灵的残生要打发。

　　我从库房抽出几本许久未动过的拓本，弹去灰尘，拿一只毛笔开始摹。这一定是我这辈子写过的最难看的字了，我就这样写了一整天。
　　终于挨到了睡觉的时候，才发现白天的空虚算不得什么。无论盖多少层被子都挡不住秋夜的冷意，我疯了似地想念一个微凉胸膛的温度。意料之中的辗转难眠。
　　最后我打开灯一边看着天花板发呆，一边想那个人看着天花板发呆时都在想些什么，一直看到天快亮才迷迷糊糊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