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劫》散髮

19、第十九章

　　司炎的伤势一日好过一日，到了仲夏，已经好有八成，渐渐可以自己行走。千顷园林，因为主人的康复，重新恢复生机，桃花、杏花开得重重迭迭，好不热闹。
　　现在不用一直服侍司炎，多出来的时间，我努力练功、学习道法。为了他，再艰难我也要忍耐，以前一碰上挫折，就气馁哭泣，现在只知道，一次练不成练十次，十次练不成练百次，总之非练到会为止。
　　司炎的身体还不能拿刀拿剑，只能缓步而行。白日里如果可以，便坐于亭中，陪我练习剑术。他见我在桃花林里着紧练功，几至疯魔，非常担心，怕我躁进，反而走火入魔。每每劝说要我休息休息。
　　「玉儿、玉儿，过来喝口水，都已经一身汗了，别练了。妳这日夜勤奋，倒把我这个病人撇在一旁，理都不理会我。」
　　这躺在病榻上快一整年，司炎现在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简直像个孩子，常常变换名目找我麻烦。但我喜欢听他的话，顺从他的意思，当他心中柔顺的女子。
　　「好好好，我这就来陪陪你可好。」
　　我伸手要擦掉额角上的汗，司炎先拿他的衣袖替我擦掉汗水。他的眼神里满是关怀，动作温柔，彷佛我是个会碎掉的瓷娃娃。这样的男子，这样的柔情，我何德何能。轻轻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
　　「为什么要这么努力？以前妳不喜欢舞刀弄剑的。」
　　司炎很敏感，总觉得我有事情瞒着他。我犯下的错误，必须要我来弥补，哪一天结界有损，我必须打回原形填补结界。
　　「你不是被处罚不得离开昆仑，要一直看守着结界吗？修为都没了大半，好容易捡回一条性命，万一结界又有问题，我要能帮得上忙才是。」
　　这说法没有破绽，不由得他不信，这的确也是我用功的原因之一。
　　「妳练功练得累了，晚饭还做不做给我吃呀？我想吃茯苓百花糕，可不可以？」
　　他现在知道我的罩门，就是他软言相求，我就不忍拒绝。
　　如果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真心希望时光就此冻结。在这个美丽、温暖的神仙世界，现在的我，真的很幸福。能守着自己心爱的人、做顿饭给他吃，还能为他缝缝补补，就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妻子，守着丈夫，守着自己的家。

　　到了中秋，司炎已经痊愈，修为虽然无法尽数恢复，但是武功已经全部恢复。玉虚峰内，没有寂寞梧桐，没有深院清秋。依旧是良辰美景、奼紫嫣红。我们两人，已经可以一同练剑，有他帮忙，我进步飞快，有如神助。中秋月圆，我俩一起飞到谷中峭壁最高处，于一株横出的苍松之上，坐在树干上赏月。
　　「玉儿，这段日子辛苦妳了，我现下都好了，以后别累了，什么事我来吧！不过就是施点法术而已。」
　　他搂着我的肩，我倚在他温暖的怀抱。月光如水，他亦柔情似水的看着我。
　　「我不辛苦，最难熬的时候都是瑶姬陪着你，你要谢谢她不是我，我只是出卖劳力而已。」
　　他的目光如炬，热切的要将我融化。我始终记得，这样的幸福，不该属于我。心虚慌乱的我，低头闪躲他的目光，不敢看着他的眼睛。
　　「玉儿看着我，为什么最近你老是要提到瑶姬，只要她一来，你就躲着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面对他的质问，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心理的酸楚，说什么也不能显露出来，只有咽下去。
　　「没有没有，是你瞎疑心。我只是觉得瑶姬仙子，对你情深义重，你不能辜负人家。」
　　我已经无所求，只盼望他恒常的岁月里，能不再寂寞，快乐地过下去。如果陪伴他的人，注定不是我，也希望他能与那人幸福绵长。
　　「妳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妳是生气讲反话，以后我就不让她来了。妳知道我的心意……」
　　我连忙抢白，不让他再说。
　　「你现在疑心病怎么这么重。前段日子，要不是瑶姬……，我想过了，瑶姬是真的爱你，我看得出来，你也感受得到，不是吗？」
　　司炎一张脸涨的通红，急着要争辩，我拿手堵住他的嘴。
　　「你听好了，我是说如果，如果王母娘娘要将女儿嫁给你，千万别拒绝。瑶姬仙子当日为了救你，连脸面都不顾了，你可不能为了我，回绝亲事。瑶姬美丽、温柔，是个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女子。你与她具是天庭中的仙，跟她在一起你会很幸福。」
　　我抱着他，安抚他。先让他对瑶姬有心理准备，至于我在世人眼中，成了他徒儿的事，还是先别提了。
　　「只要知道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挽着他的手，倚靠在他的肩膀上，虽然心酸却也充满甜蜜。
　　「我何德何能，可以拥有你这位天下无双的男子。不但功夫冠绝古今，连样貌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玉儿，对我来说，外貌、性情、地位我都不在乎。我喜欢妳的单纯、任性，我就是爱妳对我发脾气，就是爱妳什么都不会。妳不要老说自己傻，我真的都不在乎。没有妳，我谁也不要，我今生只认定妳一人。」
　　这番话，让我更是难受得无以复加，眼泪差点夺眶而出。眼见气氛不太对，逼着自己挤出一抹微笑，急忙打哈哈缓和缓和。
　　「谁让你长得这般好看，又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哪家女孩能不爱你。」
　　故意用轻挑的语气，希望能掩饰将哽咽的声音。
　　「我真不知你是夸我，还是呕我。分明知道我的心意，却是处处、处处要将我推出去，你心里可真的有我？还是仍旧装着那个杜子川，抑或是听到那个龙王对你有意，见他年少英俊，打了不同的算盘。」
　　他的眼睛装满怒气，气呼呼的模样，看来提瑶姬之事真的惹怒他了。
　　「你喝哪门子奇怪的醋呀！根本都没有的事，我只是感到骄傲罢了，骄傲能有你这样一个人爱着。不说了，今天晚上的月亮又大又圆，看月亮吧！」
　　夜未央，一轮明月高挂，撒下遍地银色光辉。清风一阵，不觉得有点冷了，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的脸绷得紧紧的，肩膀也很僵硬。察觉我冷了，还是一把将我搂进温暖的怀抱。虽然他不说话，也知道他在生气，我不由得叹息。
　　「玉儿，我要妳看着我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最近妳老是阴阳怪气的，根本就不像妳。」
　　他用两手一起托住我的脸颊，不让我闪躲。他病了好久，眼神一直黯淡，好不容易回复神采，真让人心疼。心头一热，忍不住抬手抚摸他的眉心，想抚平他皱着的眉头。怎么办，我只是一颗石头，掌握不住自己命运的石头。我的爱人，要我如何告诉你，你我注定有缘无分。
　　我闭上眼睛，情不自禁就贴上他的双唇，轻轻地一吻。可以感觉到他全身瞬间僵硬一下，接着紧紧抱着我，热情的响应我的双唇。此刻如此幸福甜蜜的近乎不真实，胸臆间填满的是快乐是心酸。我的唇无力的回应他的温柔，眼泪却是不争气地顺着眼角流下。
　　他尝到我咸咸的泪水，松开我，不解我为何流泪。
　　「玉儿，好好的怎么哭了。」
　　他的声音真好好听，如同古琴般低沉的龙吟。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了。喜极而泣你不懂呀！」
　　我俩静静地靠在一起，在如梦似幻的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