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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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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宜迟,归重立即提笔给昙柯写信,要宗信务必送到昙柯本人手上。考虑到他俩之前没啥私交,宗信对此有些茫然。但他没有多问,直接出发了。
接着,便是神后那头。
作为循序渐进的部分之一,归重先去跟她认了错,再提到自己要带奉扶摇一起去赴半月后凰族的宴会。
神后原本有些高兴,听了这要求以后顿时大为光火,怒骂小辈们没一个识得她的好心。
这话里的说道明显不止他一个。归重多问了一嘴,立刻就从神后口中知道温淡也从人界带回了个对象。
用“也”这种形容,显然在影射他将奉扶摇带回神界。归重不在乎,但他在意的是,温淡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回到寝宫,他就将这件事说了。
“……啥?”奉扶摇听完,简直比归重还要懵。穿越者明摆着是个垃圾,温淡也知道他是个垃圾;不至于下界一次,女主就改口味成垃圾回收桶了吧?“她喜欢这种的?不可能啊!”
归重沉思着,手指不自觉地叩着桌面。“我也觉得不可能。温淡眼界极高,寻常人都不入眼,更别提……”他含糊地带过了简亦心那种人,因为知道她能听懂他的意思。“但她还是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不像她平时的作风。如果不是她疯了傻了,那就是明摆着的圈套。”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圈套?对穿越者的吗?
奉扶摇自己寻思了半晌,还是想不出温淡此举何意。
即便温淡余情未了,可照她爱恨分明的性子,对死活不改好的简亦心的容忍度也不能这么高。难不成到了现在,温淡还有心情哄着穿越者、假装自己仍旧不知情?要是真的,简直有点像捧杀了……
她脑海里滚过一些模糊的念头,但没能完全抓住。
在完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他俩的计划显然必须万无一失。
接下来的几日,归重老老实实地待在寝宫里,不是睡觉就是玩乐,整一个玩物丧志的纨绔做派,结果又把神后气走一回。
因为和归重同住一个屋檐下,奉扶摇挨了神后的不少白眼。换在以前,她大概还得忍受侍女们的那部分;然而她现下已然天枢境,她们连正眼都不敢看她。
不过是捧高踩低、欺软怕硬,奉扶摇深刻领会到了修真世界的精髓。
同人里的简亦心能横行无忌也不是没有实现可能,毕竟他心狠手辣、残酷无情,根本没人敢惹。
若是只从这个角度说,他确实比归重更适合做神帝。但问题在于,即便能即位,暴君的位子也是坐不长久的。
奉扶摇思来想去,不由对温淡和简亦心同样重生的原因愈发好奇了。
又过了一日,昙柯风尘仆仆地到了。
归重还在禁足中,按理不能大摆宴席,也不好抛头露面。但归正扬没反对他参加凰族大宴,约莫是出于对凰族的尊重以及类似“家丑不可外扬”的微妙心态。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事原本就不适合大张旗鼓,三人围着小桌吃菜烫酒很足够了。
昙柯一开始便对归重突然找他有些迷惑,见到这种私聊长谈的阵势就更想不通。酒过三巡,他便直接道:“虽然殿下在请柬中说了是回礼,但我并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即便我确实在玉佩上花了不少心思,然而,以殿下出类拔萃的天资,怕是根本用不上。”
这话说得过于实诚,归重差点一口酒噎住自己。“……先生不必过于自谦。”他好容易吞了下去,又朝奉扶摇瞥去一眼。“我既说要谢你,那自是派上了用场。”
昙柯的视线跟着归重转过去,落到一边的奉扶摇身上。“原来是……”他恍然大悟,隔着圆桌一拱手,“刚刚过于仓促,没能好好向奉姑娘致意。听闻奉姑娘在酆泉中接连突破最高的两层境界,放眼天上地下都可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令我甚是敬佩。”
听着这十成十的官腔,奉扶摇的酒也要噎住了。还是幻境里的昙柯更活泼,她不由心忖,不知道是年岁长了、还是碍于归重在场无法发挥?
“千里说得对,先生委实太客气了。”想归想,开口时,她跟着用了归重对昙柯的称呼。“毕竟,没有相应的心境支撑,再高的修为都会有崩塌的一日。说不定正是有了先生相助,我才能达到今日的成就。”
昙柯为她唤归重为千里而怔了一怔。再听下去,他淡淡地笑道:“你会说这样的话,我也就不意外你能通过它的试炼了。便是没有我那玉佩,我相信你升到最高境界也不会多花多少功夫。”
一次客气是客气,两次客气差不多能算不领情了,归重听着听着,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
眼看局面要僵,奉扶摇赶紧接着补充:“虽然现在看来,玉佩中的幻境对提升境界没有特别大的助益,但我当时才到玉衡境,已经非常可观……”
“……你说你当时才到玉衡境?”这下,昙柯自进门来纹丝不动的淡定表情终于裂了,音调也不自觉地变高:“也就是说,你只花了两年时间就突破了我设置的诸多关卡?”
神界一日人界一月,他这样算显然是按神界的时间。奉扶摇望了望归重,见对方也不明所以,只能点头。
但昙柯瞪着她瞧,看起来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玉衡境……两年……”他低声喃喃,目光开始散乱,“不可能,我当时是照一千年的标准设计的,最快也不能低于两百年……”
归重听清了,不由想要瞪眼。那块玉佩是特意为他设计的,所以昙柯原本的打算是将他困在幻境里至少两百年?另外,昙柯一副不愿配合的样子、但还是来了,只因为他想知道玉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于奉扶摇,她考虑的是其他方面。
在有关天生称的事情上,昙柯是最初的源头。如果说他能预判、或者隐约察觉归正扬对归重的敌意,也很合理。为此,他特意拐弯抹角地送一块玉佩,给归重筑牢心境的同时也给归正扬足够的缓冲时间,好叫父子俩不真的刀兵相见。
必须得说,想法是好的。但在原书、同人和现下都没派上预想的用场,足见他的天真。毕竟,一山不容二虎。
“……所以,你在神界渡的雷劫,也是双重的?”昙柯接着问,一脸不敢置信。
奉扶摇只能再一次点头。那时归重渡劫的白光过盛,很容易压制住她的雷劫光线。一般人注意不到不说,他们也不认识之前的她。“所以我刚刚便说了,我是托了先生的福。”
“这我真担不起……”昙柯彻底反应过来,简直要苦笑了。“当时殿下还是玉衡境,我便想,设置在更高一级的天权境已经很保险。结果……”
这话确实能和苍昊之前说过的对上,奉扶摇没忍住又瞥了归重一眼。人家以为留一个境界的时间空余肯定够了,结果你这个挂愣生生冲了三个境界!
接收到似曾相识的幽怨注视,归重又猜不透这种想法,只能回给她无辜至极的可怜眼神。这家伙想不打招呼地关我两百年诶!不带这样坑人的吧?
这种目光互动,坐在他俩对面的昙柯完全能注意到。他又苦笑一声,道:“我从未见过奉姑娘这样的情形,之前那些真不是客气话,甚至还低了。毕竟,来之前,我完全不看好你们,还想能吓退你最好……”说着,他歉意地对奉扶摇点点头,“现在看来,是我先入为主,大错特错。这饭我也不好意思再吃了,只能以茶代酒,自罚三杯。”
闻言,奉扶摇和归重不由面面相觑。
说不看好他俩在一起很正常,毕竟地位相差悬殊;可说到“吓退你”……
归重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昙柯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想也知道谁要让他吓退奉扶摇——
只有神后一种可能。
奉扶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了哪里,在桌下悄悄地探向另一人的手,安抚地握了上去。
昙柯的三杯茶很快就喝完了。他连嘴也没有擦,直接起身告辞。归重心情实在不佳,口头客气了两句。见得如此,奉扶摇先与归重一起说了告别的话,继而跟着昙柯出了门。
“……先生,先生!”
原本昙柯一路低头猛走,但实在捱不住奉扶摇在后面追着喊,最终在一个凉亭边上停下了脚。“姑娘可还有什么要交代?”
“交代什么的,我可不敢当。”奉扶摇赶忙两个箭步跟上去,“只不过有点小事,想要请先生帮忙。”
昙柯一听,简直无可奈何极了。“我实话说了罢,姑娘是我平生见过最通透之人。若是说有谁我帮不上忙,那肯定是姑娘。”
“所以你刚才说,你之前不看好我们?”奉扶摇立刻追问,已经有些明白了,“不管有没有人对你说什么,你都想要阻止我?”因为不想看到我重蹈你的覆辙?
昙柯先是愣住,忽而浑身一激灵,双眼都瞪大了。“你怎么……”
奉扶摇在掌心里对他比划了个嘘的手势。“先生是出于好意,我心领了。既然如此,先生再予我一些好意又何妨?”
这听着是得寸进尺,可从连恶言恶语都能心领好意的人嘴里说出来,却好似有别的意思……
秘密暴露的恐慌浪潮迅速退去,昙柯堪堪定神。“你先说说看。”
“凰族太女殿下已然归位,即将大宴宾客,先生听说了罢?”
昙柯回以轻轻颔首。“这是自然。”
“千里也收到了请帖,并且邀我同去。我也不是必须得去……”奉扶摇继续道,刻意装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可神后娘娘强烈反对。再加上太女殿下与千里自小青梅竹马,我只怕……”
她欲言又止,但这已经足够昙柯听出来她的意思了。“正常,娘娘她……”他开了个头,却没说下去,只是苦笑。“但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太子殿下如此喜欢谁,姑娘不必忧虑。”
“说是这么说,我也不是怀疑千里……”奉扶摇半咬着嘴唇,仍旧踌躇,“若我不去,他必定不高兴。若我去了,娘娘必定不高兴。他们是母子,我不愿因我的缘故而叫俩人生出罅隙……这算是贪心吗,先生?”
昙柯完全明白了,目光不由柔和下来。“怎么会呢?姑娘能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这已经很不容易。”
“可我不知道怎么办才是最好的。”奉扶摇适时垂下目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昙柯跟着沉默下来。四周极其安静,只有假山流水叮咚作响。“太子殿下必定要去,是吗?”他突然问。
奉扶摇点点头。“他听说太女殿下也带了个对象回来,十分好奇。”
她故意说得十分简略,让昙柯生出一种猜测,便是归重憋着一股气、想在这方面和温淡一较高下——他俩自小关系紧张,旁人会如此联想完全不奇怪。
“这听起来确实不太妙。”昙柯重重叹气。神后一直想将自己儿子和温淡凑成对,这下可好,俩孩子都自己找了对象,她真看到这一幕怕是得气死……
奉扶摇听着他有松动的意思,赶忙补充:“为了我的事,千里已经被陛下罚了禁足,娘娘已经很不高兴了。我真的害怕……”
昙柯又沉默半晌。“所以,姑娘的意思是?”
“与其叫娘娘干生气,不如让她先散散心。”奉扶摇小声提醒他,“先撑过这段时间,千里和我再想想办法。”
这话一听就是两个人的主意、甚至归重的成分更大,昙柯又安静了片刻。
奉扶摇能看出,他已经快要点头了。胜利在望,她便添上了最后一把火:“而且我们还听说,其实太女殿下找的那人很有些来头。”
……这又是什么意思?
昙柯的目光迅速凝固成冰。最后一句是奉扶摇特意用传音功夫说的,嘴唇都没有动一丝。当面还要用这种隐秘的办法,再说到人界出身的人有来头、听起来好像还和神后有点关系……
他再也无心逗留,匆匆一拱手就离开了。
奉扶摇在原地望着昙柯的背影。虽然对方直到最后都没说答应与否,但就以他对神后的上心程度,她半点也不怀疑他会发现这是最好的提议。
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奉扶摇在回去的路上心情愉悦了不少。然而,在她重新推开归重的寝宫大门后,一时间只怀疑自己来错了地方。
左边一整排头面首饰,右边一整列罗袜仙履,中间则是层层叠叠的长裙披帛……粗粗一看,每件都珠光宝气到刺得她头昏。
……呃,这是在搞什么鬼?
听见开门的动静,正捻着下巴、一脸挑剔的归重立即转向她。“你来得正好,快来挑挑。”
“挑什么?”奉扶摇小心地问,很有不好的预感。
“自然是挑你去凰族时穿的啊!”归重理直气壮地说,“至少三套起步吧?不然十套更保险?”他随手拿起一枝凤鸾珠玉金步摇,就想往她头上簪。“我看这个还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这玩意根本是神后戴的吧?
奉扶摇本能地挡住他的手。“等等,这些东西你都打哪儿弄来的?”
“小时候母亲给我攒的,说给她将来的媳妇用。”归重不以为意,还在试图给左躲右闪的她戴上,“我原以为还早呢,之前愣是没想起来这回事。”
奉扶摇顿时麻了。你随便动神后给她儿媳准备的聘礼,神后本人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