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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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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度疑似神魔两界冲突根源的当事人自己现了身,还出人意表地接连突破两层境界,原本就没开始的仗自然打不下去了。
归重还想要继续找辛芜的麻烦——毕竟魔尊直接掳人实在太掉神界的面子——然而奉扶摇只想离开,三言两语劝服了他。至于辛芜那头,就如归重之前不客气地指出的,他能召集的兵力远远不够与神界相抗衡,自然也是打蛇随棍上。
看在他终究退让的份儿上,奉扶摇没当众说出师宜风大概率已经从普掠狱溜走的事实。但从辛芜愈发铁青的脸色判断,他知道心腹大患已逃,一时半会儿怕是操心不到她头上了。
“……你当真没事?”
当归重第三次这么问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快要回到神界。
答案其实是有,任谁的法身被酆泉浸透了都不可能好端端的。奉扶摇猜测,这大概就是修为突飞猛进的代价;酆泉能变相助她突破天枢境,同时阴气也随时有可能彻底毁掉她的法身、进而让她神陨身灭。
世上确实没有白捡的好事,老实说她觉得自己还是赚了的。但这话显然不能跟归重提,或者说,不能当着一大堆神兵神将的面跟归重提。
所以,她只轻咳了一声。“与其纠结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怎么会来。”
归重深深地瞥她一眼,俊脸板得死紧,看起来绝对注意到了她可疑的莲实颜色。不过,在众人跟前,他还是勉强配合了一下她:“魔尊都登门踏户了,你觉得呢?”
奉扶摇想了想之前的事,心道魔尊在神帝一家子面前大放厥词确实不能让人下得来台。她不怀疑归重的关心,可说到归正扬嘛……
“你是在说,陛下同意了?他觉得你足以独当一面?”
最后一句话,她特意放轻了声音。
别人听着可能是寻常问题,然而归重对其中的暗示心知肚明。“你毕竟是我的客人。”他简洁地解释,也没让外人听出端倪,“更何况,辛芜色厉内荏,他并不敢真的动手。”
……也就是说,归正扬料到归重此行吓唬的意义更多,才放心让归重领兵出来?
想到这里,奉扶摇没忍住往两人身后望了望。
人数确实很多,但刚刚敢于跟在突入的归重身后的,只有宗信一个而已。在这种情况下,辛芜敢不敢打都无所谓,神界大军真正听命的人还是归正扬。难怪辛芜开口就问陛下竟然同意了……他早前必定觉得,归正扬不会为一朵白莲花大动干戈。
事实也确实如此。但辛芜彻底错算了归重,也彻底错算了她。他以为她还是前世的那朵白莲花,被困在酆泉塔上就哪儿也不敢去了。她悄悄走到普掠狱、见到师宜风,也没引起他的足够警惕。
酆泉确实算不可逾越的天堑。只不过,如果辛芜确实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就应该能预判到,就算她真的死在酆泉里,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她能够承担。相比之下,一直留在酆泉塔顶,看着似乎很安全,但仰人鼻息过活,早晚会等到新的杀机。
几番念头转完,神宫也到了。大军各去修整,归重独自去见归正扬,奉扶摇便在殿外等他。不多时,归重就出来了,两人并肩朝他的寝宫走去。
“事情怎么说?”一路刻意的沉默后,刚进门奉扶摇就迫不及待地问。
归重仔细地关好门,这才转向她。“禁足,”他道,语气谈不上轻松,但也不是特别担心,“三个月。”
“啊?”奉扶摇有点懵,“就因为你说了踏平魔界那样的话?”
“只是一部分。”归重回答,开始动手除去自己身上的甲胄,“你还记得神府星君那档子事吗?惩罚也算在里面了。”
奉扶摇确实记得,归重为了提前找到她而违规动用了自己的权力。对他这种自小接受神后按部就班的太子教育的人而言,搞不好是第一次呢……
“……听起来还可以?”她略有迟疑,因为不太懂神界这方面的规矩。
归重已经换回了常服,闻言悻悻然撇嘴。“看今天的情况,我猜是非常可以。”他这么说的时候,带着很明显的自嘲口气。
见得如此,奉扶摇忍不住跟着担心起来。可她随即又想到,修真者以实力为尊,现下归正扬更强大,自然能受到信服。若是不出意外,归重将来必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归正扬才会不惜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授意简亦心杀死归重。
想要翻盘,头一条就是留得青山在。
“若只是禁足,我猜也不是坏事。”奉扶摇深思熟虑地说,“你大可趁此机会研究下,怎么进一步提升实力。”
这话半点没错,归重点点头。“你不在的时候,我没法安心做这事。”稍一停顿,他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所以你真的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面对一脸真诚的关切,奉扶摇实在没法撒谎,便把酆泉内外的事情都说了。逆命仙谱相关除外,因为她自己都还没彻底搞明白。“我猜,这也算是有因必有果。”她最后如此总结,有点想要苦笑。
归重没有深究其中明显模糊带过的部分。但对于阴魂缠身这事儿,他显得比她紧张多了。“既然你能隔绝阴气,应该也能净化它啊!”他连珠炮似的道,“还等什么?现在就开始!”
“蚀骨入魂,比挡在外面的程度难度大多了。”奉扶摇回给他一个干巴巴的笑容。“虽然我也觉得我能处理它,但恐怕不太快。”
归重能看出这是实话,薄唇不由抿得更紧。
“想点好的,”奉扶摇不想要他担心,便蓄意轻松气氛,“这次绝对没人想要我的法身了。你看,在能祛除魔气之前,上万年的阴魂就会自动缠上他!”
闻言,归重没忍住瞪了她一眼,十分没好气。“谁也不配要你的法身!”
虽然似乎在生气,但总算没先前那一幅严肃至极的样子了……奉扶摇还想再开两句玩笑,却听得外面一声“重儿”和随之而来的匆匆脚步,赶忙起身。“神后来了,我还是回避一下。”
这下,归重的嘴唇彻底抿成了一条直线。
至于奉扶摇,她刚出门就和神后撞了个对眼。在她还在考虑要不要敬称的时候,对方已经迅速转开目光,仿佛她有毒一般。
既然这样,那好吧……
奉扶摇没忍住摸了摸鼻子,自觉地走得更远了些。
嚯,只是去魔界一趟的功夫,连神后也对她刮目相看啦?
神后也确实应该对她刮目相看,毕竟她这会儿身上带着不少人人闻之色变的阴气呢!
虽然阴气已经被她暂时压制,旁人无法察觉,但她在魔界渡劫那幕有不少人亲眼看见,神后接到消息也正常……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奉扶摇慢慢踱到了春园边上。不过,让她醒过神的并不是里头错落雅致的布景,而是一个默然伫立的、身着黑金龙袍的中年男人,神情平静而深不可测。
……归正扬怎么会在这?
奉扶摇本能地四下打量,半个人影也没有。这明摆着就是对方在蹲守她,她干脆直接走上前去行礼。“见过陛下。”
归正扬盯了她一会儿,小幅度点头。“刚从重儿的宫里出来?”
奉扶摇半点不怀疑,这就是明知故问。甚至有可能,就是他授意神后去找归重,这样她就不得不独自出门了。她点了点头,打算先听听对方到底想说什么。
但归正扬也没有立刻接着说话。他注视着奉扶摇,目光沉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形压力。有风穿林打叶,沙沙簌簌作响,似乎也因此带上了莫名的凉意。
面对这样的人,最重要的便是耐心。毕竟,若是说奉扶摇早前曾经担心归正扬会出手抹杀她,现今也不同往日了。
同为天枢境,她肯定依旧打不过归正扬;然而,就算她实力再不济,也能在死之前将法身上的阴魂硬逼到对手身上。就如同她之前对归重所说的玩笑话,无论是神还是魔,想对她出手都得掂量掂量,考虑清楚自己是否承担得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后果。
别的人另谈,极度自私的神帝是绝不会这么做的。与此同时,他肯定也已经了解到,她自酆泉而出,确实是个能以死相逼的狠人。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而她现在恰巧属于最后一种,谁来她也不怕,包括简亦心。
这么想一想,奉扶摇就愈发耐得住性子了。又等了片刻,归正扬总算重新开了金口:“你离开神界时不过天玑境,几日后回来便成了天枢境。若论奇遇,三界之中,无人能及你。”
奉扶摇回以浅浅一笑。很好,看来归正扬也不知道酆泉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若他当时在场,不见得发现不了破绽;可事情已成定局,他就很难从那些隔得老远的神兵神将嘴里得到可靠推理了。更何况,就算他可能偷听她与归重的对话,她也留了个心眼,没说最重要的部分。
“陛下谬赞。我不过是求生心切,还恰巧运气不错。”
听了这话,归正扬没忍住掀起了眉毛。“运气不错?酆泉积蓄了成千上万年,我从未听说有人能活着离开它。”
想起那些窃窃私语,奉扶摇又是一笑。“或许是我特别不对它胃口吧。”
这话其实有不少真实成分,但从归正扬的神情来看,他半点也不信。“好吧,突然问这个是我冒昧了。”忽而,他话锋一转,“为了你的安危,重儿不惜冒着触怒我的风险,长跪在殿外要我同意出兵。我从未见他如此大张旗鼓,你可有什么想法?”
奉扶摇听得愣住了。她猜到归重能说服归正扬有所动作,却没料到归重的阵势这么大。挡天劫再加下跪,谁听了都得信归重爱惨了她。暂且不考虑男女主,她面前这尊煞神又是怎么想的呢?
按归重之前的计划,他装成一个纯纯的恋爱脑,对象还是朵平平无奇白莲花,肯定能降低归正扬的警惕。这也确实成功了部分。然而,她却意外地整出了三界都绝不可能忽略的超大动静,归正扬还能相信他俩的组合完全无害吗?
“实际上,”她迅速地在脑子里寻找能用的借口,须臾之间就决定把神后先拉出来挡一挡,“娘娘早就提醒过我了。殿下对我的恩情,我时刻铭记在心,但……”说着,她故意装出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来,“他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归正扬眯着眼睛看她,突然笑了。“这话是明玉自己说的罢?她这人惯常直来直去,说话不过脑子,你无需放在心上。”
“陛下的意思是……?”奉扶摇配合地低声惊呼,半捂住嘴,妥妥是惊喜又强自掩饰的反应。
见得如此,归正扬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若你和重儿都对彼此有意,谁也不好做棒打鸳鸯的事。明玉那里,我自会和她说。”
“多谢陛下!”奉扶摇急忙跟上,一叠声地感谢。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归正扬很快就离开了。奉扶摇立在原地,脸上神情慢慢地冰冷下来。
一个恋爱脑不够,那就两个。不过听最后一句话,归正扬怕是还不知足,想要在她、归重、神后之间玩制衡。简单来说就是挑拨离间,好叫他们之中的谁先忍受不了,继而做出无可挽回之事。
呵呵,归正扬想得也太美了!上一次的简亦心都能反咬他一口,竟然还想要这一次的她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