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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相处(三) ...

  •   车缓缓从地下停车场驶了出来,融入雨雾缭绕的城市。他的视线里出现了林珂,雨雾中,那伞下的人儿纤瘦单薄,就像开在水墨画里的一朵小花。

      他线条冷峻的脸上,腮帮子几不可查地紧了紧。

      穿过巷子,沿着楼梯上得天台来,林珂小心地避开屋檐上流下来的雨水,打开房门。

      刚拿了条睡裙,想去洗澡,电话就响了。
      林珂拿起手机一看,唇角不自觉地就勾起一抹笑意,是梓凡打来的。

      梓凡在北京念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是林珂的骄傲。林珂只要一接到梓凡的电话,或者一提到梓凡,她乌黑的眼珠就闪闪发光。

      ………
      “姐,最近工作还顺利吗?老板有没有给你气受?”

      “顺利,一切顺利!你姐我能力这么强,老板重用我还来不及,哪舍得拿气给我受!”
      ……
      “姐,你一个人,上下班一定要注意安全,特别晚上一个人回家,一定要注意,现在那些人往往专挑单身的女孩子下手,晚上尽量别加班,早点回家,别走夜路…”

      “好啦,好啦!梓凡,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婆婆妈妈的,麻不麻烦!你姐我身怀绝技,武功高强,谁敢欺负我?看我不把他捶成渣渣!”

      林珂脑子里快乐地出现一幕:高冷男人在她的铁拳下,直叫姑奶奶!

      ***
      天终于放晴了,一伙人又去了现场。

      中午,大家都在小憩,林珂又有些坐不住。

      她走到树林里的小溪边,看那轻声流淌的溪水,纯净清澈,忍不住动心。弯腰脱下鞋袜,林珂将裤脚挽到膝盖,找了个平整好坐的石头,坐上,将赤着的脚放入溪水中。

      哇!好凉爽,好舒服!

      林珂双脚孩子气地扑打了几下溪水,水花溅到脸上,凉丝丝的,她又将脚放下,踩着水底长了青苔滑滑的鹅卵石。

      冰凉的溪水,带着树叶清香的空气,风吹过树林发出的哗哗的声音,林珂双手撑在石头上,享受地闭着眼睛,让林间的风拂过脸庞。

      正当她无比陶醉时,一个声音响起:“你在干什么?”

      林珂吓了一大跳,扭过头。一双阴鸷的眸子正盯着她,安以峰!

      林珂愕然,这人什么时候在身后的?

      他还有点不耐烦:“在干什么?”

      林珂看看溪水中自己的脚,没好气地说:“洗脚!”

      “谁让你在这里洗脚?”

      难不成洗脚也要给你汇报?洗脚也要经过你的允许?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林珂皱皱眉,答非所问:“安总,这不是工作时间,我要在哪里洗脚是我的事!”

      安以峰冷笑一声:“你在哪里洗脚是你的事,但如果因此耽误了公司的工作,我就不得不管了!”

      林珂实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把脚抬起来!”安以峰低吼。

      “神经病!”林珂暗自嘀咕,不耐烦地回过头,不再理他。

      “我说,把脚抬起来!”他的声音大起来。

      哼,抬起来就抬起来!看你耍什么幺蛾子!

      林珂翘起脚,挑着眉,回过头看着安以峰。

      他不出声,紧紧地盯着林珂赤着的双脚。

      林珂看着他,不禁冷笑,将目光收回,落在自己翘起的双脚上。

      “啊…”

      她失声尖叫。

      只见赤着的脚板脚背上叮着好几只褐色的蚂蝗,肉肉的,正在蠕动!

      林珂哪见过这东西,失态地连声尖叫。

      惊慌中,她已落入安以峰的怀抱。

      他将林珂拦腰抱起,林珂下意识地将一只手环住他的颈部。

      他抱着林珂走了几步,怀中娇小柔软的身子散发着体香,在隐隐发抖,他心里顿时又有些烦躁。

      将林珂放到一块石头上坐着,安以峰蹲下身子抬起她的腿仔细观察。林珂这才觉得双脚有微微的刺痛感,壮着胆子想用手去扯下来。

      “别动!”安以峰阻止了林珂。

      “越拉,蚂蝗的吸盘吸得越紧,一旦蚂蝗被拉断,吸盘就会留在伤口内,容易引起感染、溃烂。”

      他说完,就一手托住林珂的一只脚,一手在蚂蝗叮咬部位的上方轻轻拍打,渐渐地,一只掉了下来,两只掉了下来……

      他用同样的方法将林珂另一只脚上的蚂蝗全数拍了下来。

      蚂蝗掉落下来的伤口没出血,林珂松了口气。安以峰却又捏着她的脚,使劲地挤伤口,将伤口一一挤了些血水出来,这才作罢,道:“好了!回去后要赶紧用酒精或碘酒给伤口消毒。”

      林珂早就盯着安以峰的动作出了神,听得声音,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紧紧地的抓着他的肩,隔着T恤,她能感觉到他肩膀上的肌肉结实紧绷。

      鼻间萦绕的是他男性的荷尔蒙味道,他的脸近在咫尺,坚毅的下巴、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眸里有斑驳的树影,还有自己木呆呆的脸。

      四周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一股电流从林珂的指尖迅速窜到她的心里,她触电般地一下缩回了手,退了退身子,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心慌意乱之间,又想起刚才自己与他尴尬的对持,脸一下涨红了。

      她吸一口气,嘀咕:“对不起!”声音小得像猫叫。

      他眯了眼眸:“对不起什么?”

      林珂低下头,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我,我,误解了。”

      他淡淡地:“前几天,我在溪边洗手,发现水底有很多蚂蟥。”

      林珂穿上鞋袜,伤口有轻微的痛感,走起路来,有些不自然。

      她想起什么,又小声嘀咕:“明天,我会准时上班的!”

      他皱了皱眉,没吭声。

      从林子出来,安以峰转身说:“要赶紧回去买消毒水给伤口消毒。”

      这时候?怎么回去?林珂犹豫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眼睛看着别处,淡然地说,似是看透了林珂的心思。

      一路无话。

      林珂嘴巴都憋酸了,和这种面瘫患者相处,简直锤炼人的意志啊!

      面瘫患者也觉得气氛太沉闷,就随手打开了音乐。

      美国乡村音乐《Yesterday Once More》昨日重现,林珂有些发呆。
      Lookin' back on how it was
      In years gone by
      And the good times that I had
      Makes today seem rather sad
      So much has changed.

      回头看,岁月如何消逝,那些过去的时光,使今天显得令人哀伤,变化多大啊!

      音乐流淌过心间,轻轻击打心扉,车内的气氛诡异地沉默。

      车到了市区,安以峰将车在街边停了下来。林珂看看窗外,发现街对面就有个药店。

      她下了车,一着地,竟觉得脚的刺痛感加重了,走路有些跛了。

      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安以峰的声音:“上车!”林珂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上车!我去。”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

      林珂愣了愣,回身上车。那头,安以峰下车,关门,朝街对面的药店走去。

      她坐在车里,看着马路上。

      街头人来人往,阳光灿烂。安以峰迈着长腿的颀长身形迎着光走过去,他个子高,在人群中气宇轩昂,引人注目。

      街头的阳光洒在男人身上,似乎也洒进林珂的心里。

      她第一次从这个有着冷硬外壳的男人身上,从他没有温度的声音里,感受到一丝丝不想被人察觉的温暖。

      安以峰手里提着个塑料袋,大踏步走过来。打开车门,上车坐定,将塑料袋递了过来。

      林珂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他面无表情,目光也在别处,顿了顿,算了。

      将林珂送到下车的地点,他终于开口说话:“如果觉得不能够坚持的话,你可以休息两天再来上班。”

      林珂点点头,说:“好!…”看到他那副扑克脸,快到嘴边的谢谢又咽了下去。

      林珂回到家,赶紧打开塑料袋,将消毒水拿出来,将鞋袜脱下,给伤口消毒。消完毒,林珂回想发生的事,仍心有余悸。

      从没有想过那溪水里会有什么寄生虫什么蚂蝗,如果他没有发现,如果没有他在场,如果他不懂得如何清除掉蚂蝗……真不知道,今天最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第二天林珂打了电话请了假,就呆在家里。

      下午,杨枫打了电话来,说是为了周六的公益演出,大家都想下午再排练一下,问林珂有没有时间。

      林珂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有时间。

      杨枫开了车来接林珂,大众速腾,经济实惠。

      正在排练的当口,林珂的电话响了,是个陌生的号码。她没接,不一会儿,那号码又打进来了,她放下琴,走出去接。

      居然是安以峰打来的,他问在那里。林珂听着耳边的乐器声,那些声音无法掩饰,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说。

      虽然请了假,可毕竟又来干与工作无关的事!

      林珂还是如实说:“我,在排练。”

      “什么排练?”

      “乐团排练。”

      林珂很心虚,他果然有点不高兴:“不能来上班,倒还能去参加排练!”

      “明天有个公益演出,是为资助山区贫困儿童的。……有什么事吗?”

      那头顿了顿说:“算了,等下周上班再说。”

      周六,林珂不肯让杨枫来接她,这样太过亲密的接触让人有些担心。

      如果哪天他向她表白了,该怎么拒绝他?

      但他还是来接了,他穿了白衬衫黑西裤,真有点玉树临风的样子。林珂也穿了白衬衫,黑短裙,不过一瘸一拐有点煞风景。

      演出开始了,林珂轻轻地将右手的弓搭在琴弦上。弓在琴弦上滑动,音符像山间的溪水,时而委婉低沉时而清脆薄凉时而高亢激昂,与各种管弦乐器共同鸣奏着命运的残酷,人生的压抑,不屈的抗争。她仿佛看见一个人在残酷的命运下坚强的活着,一次次的跌倒,一次次的前行,一次次的打击,一次次的抗争。他在向命运之神呐喊:“我要扼住你的喉咙,你休想让我屈服!”。终于,命运向不屈的人生低头,拨开云雾见光明,荆棘变坦途……

      曲终,在台下雷鸣般的掌声中,林珂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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