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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决裂(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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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珂以为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陈清媚这样的威逼利诱,她可以对付。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如蝼蚁一般,无法左右什么。
这天,林珂和箐箐出了外勤回来,刚进格子间就觉得气氛过于热烈,好像大家又在八卦些什么。
林珂收了伞,挂在门后就坐下来打开电脑做资料了。但是耳边传来的议论却让她有些坐不住。
“可惜了,这么个人人眼馋的钻石王老五就要订婚了,得有多少姑娘碎了芳心哟!”
“是啊,宏远的执行总裁啊,还长得这么人神共愤。”
“人家江氏企业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那个千金我在网上也看见过照片,配他安总还是够可以的。到时候,两人订婚的照片一定对得起大众的眼睛。”
……
林珂抬起头来,几个不知道他们交往的同事还在议论。
“这安以峰少说也有30岁了吧,单身了这么多年,这回他老爷子突然宣布宏远要和江氏联姻,他和江小姐要订婚,原来也没有传言说是他们在交往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些豪门公子的婚姻都是筹码,强强联手,1+1>2,实现利益最大化的。”
“你没看报道吗?他们是两家早有口头婚约的,只不过是安总忙于事业,江小姐也在国外念书,所以现在才订婚。”
“这些有钱人,真弄不懂,直接结婚就是,还弄个什么订婚仪式干什么!”
……
林珂的脸色刷白,手也不争气地颤起来。
箐箐站起来说:“散了,散了。手头的事都操心不过来,你们也是闲得慌。”
有人嬉笑着说:“还不是公司刚和宏远合作过,所以大家关心嘛,以后说不定那个安以峰以后还是我们的财神菩萨哩!”
几个人散开了,格子间里安静了许多。
林珂抚着额头坐了一会儿,无意识地打开网页。对着屏幕上一行行刺眼的句子,看着图片里安以峰干净冷峻的侧面、江梦翎笑意盈盈的面孔,林珂恍惚得好像在做梦。
她将那些报道读了一遍又一遍,大脑还是空白一片。
她不明白。
箐箐撑着伞,俩人走了许久。
林珂沉默,她也不敢出声。
“珂?”箐箐终于喊了一声,担忧地看着她。
“哦…”林珂仿佛才一下子清醒过来,嗓子干得厉害,发出嘶哑的声音:“我想一个人走走。”
“我陪着你。”
“我没事,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会儿。”
箐箐走了,林珂漫无目的的撑着伞游荡,像个孤魂野鬼。
雨窸窸窣窣的下,街面上的车辆丝毫没有因为下雨而减少,还是那么拥挤,在灰白色的雨雾中,明目张胆地闪烁着红色的防雾灯,一明一灭像无数怪兽的眼睛,要把人吞噬。
林珂回去了,闷着头上了楼。刘婶在身后说:“小珂,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林珂走进房间,找了个大的行李箱出来,打开衣帽间的衣柜门,将衣服乱糟糟的塞进去。
“今天想吃什么?刘婶给你做!”刘婶跟了进来,她不出声,只顾着收拾。
“小珂,你要做什么?你要到哪里去?出差?”刘婶问。
林珂走到书房里,收拾带回来的资料。
刘婶追了进来,“小珂,你要做什么?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以峰和你吵架了。你给刘婶说说,我帮你骂他,给你出气!”
林珂低着头将手上的资料摞齐,刘婶一下将她的肩膀扳过来,“呀,你怎么哭了?小珂,你怎么哭了!”
林珂汲汲鼻子,还是收拾手里的东西。
林珂抱着资料出来放到行李箱里,又去找其他东西。
刘婶就跟在林珂身后,不停地说话,试图劝说她不要离开。
“小珂,以峰如果做错了什么,你原谅他。他妈死得早,又没有什么人关心他,所以他有点孤僻,不懂得与人怎么好好相处,更不用说怎么讨女孩子欢心了。你们有什么矛盾就好好坐下来谈一谈,你这么一走了之怎么行?”
……
“以峰现在表面看着生活得挺好的,其实你不知道,他心里苦啊!他吃的苦比任何人都多,十六岁妈就死了,他那个没良心的爹又音信了无,没有人管他,他流落街头。什么苦没吃过,送外卖,发传单,码头上扛麻袋,工地上做苦工,为了生活,什么都干过。一段时间,还跟着些混小子到处打架。我和你刘叔去找他回家,他又不肯,他是不愿意给我家增加负担。”
刘婶抹起了眼泪,林珂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妈死了两年,他那个爹才回来找他,倒是衣锦还乡了,身边却已经有了其他女人。他那个爹啊,简直没良心!早年出去做生意,他妈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给他做本钱,结果一去就是好多年,抛下他们母子不管不问,连个信儿也没有。”
……
“小珂,他的脾气是有些怪。你不要看他表面冷冰冰的,其实他最在意你,这么多年了,我从没有见他对人有这么好过。小珂,也许你不相信,这么些年,你是他带回来的唯一一个女孩子,这个你刘婶绝不会说谎。”
……
林珂抬起头来,“刘婶,你说的我都相信。可是你让我怎么办?他要订婚了,和别人。”
刘婶瞪大了眼睛,沉默了半天才叹着气说:“这肯定也不是他愿意的,肯定是他爹安排的。”
林珂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又开始收拾。
外面响起了咚咚咚的上楼声,接着安以峰冲了上来,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刘婶叹了口气,转身出去,把门带了关上。
林珂抬头看看他,低下头,把箱子整理好,拉上拉链。
“你要做什么?你要到哪里去?”
明知道这一切不是他愿意的,明知道都是他父亲的一手安排,明知道他对自己这么好,明知道自己是那么的不愿意离开他,更不愿意惹他伤心惹他难过,可她还是按不住胸腔里鼓噪的屈辱和愤怒。
林珂尽量平静地说:“我们分手吧。”
“你是看到了那条消息?”
“是的,我看到了。恭喜你!既然你要订婚了,我还在这里呆着算什么,我该走了。”
他一下冲了过来,捏住她的双肩,近乎乞求:“别走,你别走,你听我解释,好吗?
林珂笑了:“解释什么?解释你是为了商业利益才和江梦翎订婚的,解释你其实并不爱她,解释你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以峰,这些我都相信。”
“好,好,你既然相信,那我们坐下来谈一谈,成吗?”
“好吧,那我们就来谈一谈,你能毁了婚约吗?你能说服你的家庭接受我吗?不能吧,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不可能。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我?做你的地下情人,金屋藏娇?每天在这里巴巴地等着你的临幸?”
安以峰抓着林珂肩膀的手抖了起来。
泪雾让林珂的眼前模糊起来,心在不停地抽搐,痛得她不住抽气。
她吸吸气,“你以为你还能像以前一样把我关起来吗?你休想!我是人,虽然无权无势,但是我有我的尊严!我不要自己成为一个笑话,我要堂堂正正的活,我不要见不得光,你别妄想让我做你身后的女人,那样无耻的存在。”
安以峰捏紧了林珂的肩膀,他的力气好大啊,她的骨头像是要碎了。
他的眼睛红得可怕,他使劲摇着她的肩膀,咬牙切齿的吼:“你怎么就这样想我,你不了解我吗?你不知道我是真的要和你在一起吗?”
林珂被他摇得头昏脑涨,“是,我是不了解你,我什么都不了解你,就傻乎乎的跟着你。
我不了解你为什么总带着我去那些犄角旮旯吃饭,不了解你为什么从不带我去参加你的那些公开活动,不介绍我认识你的朋友,不带我见你的家人。
现在,我终于了解了,因为我见不得光,因为你只想让我做你的地下情人,因为你还要娶出生名门的妻子……”
天知道,其实她根本就不在乎到哪里吃饭,她也不喜欢参加什么活动,也不想要认识他的什么朋友,什么家人!可是,她就是要这样说,好像只有这样把他也刺痛了,把他的行为说得猥琐了,心里才痛快。
看着他满脸痛苦的样子,其实她并没有好过一点,但是所有的委屈要发泄,她继续说继续喊,越是伤人的话越要说,越是难听的话越要说,尽捡些刻薄的话来刺伤他刺伤自己。
林珂像疯了一样,看着彼此被伤得体无完肤,胸中升起如饮鸠血的快意。
终于,他一把把她甩开,用力那样猛,她狠狠地撞在桌子上,腿被撞得生疼。
桌上的灯呯地掉下来打碎了,一地的玻璃渣子。
他喷着重重的鼻息,恨恨地一字一顿:“好,你要走你就走,快点走,从此别在我面前出现,别再让我看到你!”
他摔门而去,听着咚咚咚的下楼声,接着是车子轮胎与地面快速摩擦发出的刺耳声,林珂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