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疯》木讷郡主

12、悄然入驻（三）

　　中午，林珂捏捏太阳穴，揉揉酸痛的脖子，太困了，泡杯咖啡提提神。

　　林珂端着咖啡从茶水间出来，视线内就出现一个人。

　　顾欣然正款款走在走廊里，头发盘起，妆容精致，一身套装合体又知性。顾欣然是林珂中学同班大学同校的同学，林珂对这些旧相识都不太想见。

　　林珂刚想退进茶水间，顾欣然看见了，上前几步，“林珂？”

　　林珂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顾欣然！”

　　“林珂，真是你！我还以为看花了眼。”

　　林珂笑笑。

　　“好几年没看见你了，你还是老样子，过得还好吧”

　　“挺好。”

　　“你在这里上班？以前我也来过，怎么没有遇见过你！”

　　“暂时在这里工作一段时间。”

　　“哦！你们安总苛刻得很，在他手下工作可得小心！”

　　“嗯！……你过来是？”

　　“我们电视台一个栏目要做一期关于成功人士的访谈节目，想采访一下你们安总，请他谈谈他的成长历程。被他的秘书拒绝了，我和他私下关系不错，所以来试试！”

　　“哦，…我看过你主持的节目，非常好。”

　　“哪里…”顾欣然比较谦虚，她看看腕上的表，“留个电话吧，有时间一起吃吃饭。”

　　林珂犹豫了一下，但见顾欣然诚挚的眼神，实在不好推辞，只得互留了电话号码。

　　顾欣然要采访安以峰，请他谈谈他的成长历程！

　　安以峰，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几年过去了，面孔还是那张面孔，身材还是那样的身材，冷漠还是一样的冷漠，好像还是那个他，又好像不是那个他了。

　　洒满阳光的街头，他的背影。夜场里，勃然出手的他……。她并没有意识到，已经有什么悄然入驻。

　　林珂喝了口咖啡，将杯子放下。忍不住在搜索引擎上输入“安以峰”三个字，轻点回车键。屏幕上跳出一大堆关于安以峰的资料。

　　“商界新秀”“年轻的宏远集团领航者”…

　　一大堆的赞美标签，这些林珂都不感兴趣。她握着鼠标，手指轻轻滑动着，寻找安以峰的简历。

　　23岁到国外进修，学习企业管理……。26岁从美国学成归来，进了宏远集团。两年后力排众议，执掌宏远……

　　林珂翻阅了网上关于安以峰所有的资料，有点奇怪，他所有的信息都是从23岁开始，之前一片空白！

　　不应该啊，报道这些商界精英的，莫不是从小时候赘述，一一道来，连毕业于哪所大学，大学什么专业都是要渲染的。

　　奇怪！

　　林珂乌黑的眼珠转了转，他现在30岁，按时间推算，自己遇上他的时候应该就是他23岁的时候吧。

　　＊＊＊
　　又下雨了，雨下得不大，细细的，屋檐上的雨水却汇成如注的细线，漱漱地浇在地面上，射起一排排的水花。

　　林珂撑着雨伞走进巷子里，小心地避开水花。

　　不多一会儿就看见街道办事处的人带着一群政府官员模样的人，打着伞边走边谈着什么。

　　巷子里的居民三三两两的抱着膀子，站在屋檐下远远地看着。

　　林珂赶紧低下头来，加快了脚步。

　　刚收了伞，才踏上楼梯，身后就有人喊：“小珂！”熟悉的声音！

　　林珂默了片刻，僵硬地转过身来。

　　虽是白天，楼道里的光线并不好。张浩宇站在楼梯下，面容有些模糊。

　　“小珂，没想到你住在这里！”

　　林珂不作声。

　　“小珂，你从你叔家搬出来以后，就带着梓凡住在这里？”

　　林珂面无表情：“我是住在这里。不行么？”

　　张浩宇喃喃地：“我没想到…我以为不至于…”

　　“没想到什么？不至于什么？没想到这么惨！不至于住在这种地方吗！”林珂淡淡的。

　　张浩宇低下头来，俩人都不出声了。

　　楼道里死一般的静默。

　　“小珂，你变了。“

　　当然，自己早就变了，难道还是当初傻乎乎的乖乖女？

　　“小珂，这里要拆。你得早做打算！”

　　林珂惊了一下，顿了顿，问：“多久开始拆？”

　　“得看工作进度，就怕有些居民的思想工作不好做！”张浩宇如实说。

　　林珂默了片刻，准备上楼。

　　“小珂，我能上去坐坐吗？”张浩宇扬着头看着她。

　　“不能！并且，我希望尽可能不遇见，免得大家都不愉快！”林珂板起脸，转身就走。

　　这里住惯了，这一拆迁，不知道搬到哪里去？哪里又找吴姨这样的房东？

　　吴姨不但是房东，也是原来林珂爸爸的司机马叔叔的妻子。

　　林珂找不到价钱便宜房子的时候，马叔叔无意中撞见了，好说歹说硬要她搬到他家楼顶搭的阁楼，还不要房租，说空着也是空着。在林珂的坚持下，开始也只是象征性的收点。后来，林珂毕业工作了，才肯多收些。

　　这不，吴姨给她送包子来了！

　　“还热着呢！快趁热吃点，尝尝我的手艺！”

　　“好！好！吴姨的手艺最好了，我平时可没有少吃你做的好吃的。”林珂笑呵呵地打开袋子。

　　拿出一个，一口咬下去，面软软的，馅儿是炒肉葱花的，清香满口！

　　林珂鼓着腮帮子，“香，真香！”

　　吴姨笑眯眯地说：“香就趁热多吃两个！”

　　吴姨叹着气，说：“你还不知道吧！这里说是要拆。现在的房价，真拆了，不知道能重新买到几个平方的房子？这楼旧是旧了点，但住了几十年，舍不得啊！”

　　林珂点点头。

　　吴姨又说：“你叔遇见张浩宇了！他问你来着，说看见你了，你叔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谢谢你们，吴姨。”

　　吴姨突然想到什么，看看林珂，斟酌着，又说：“倒是你小叔，以前问过你马叔叔知道你住哪里不。想到你说过要我们替你保密，你马叔叔没说，事后又觉得不应该啊，毕竟是你亲叔，不应该帮着你瞒着他，应该告诉他的。他也担心你们，是不是？”

　　“吴姨，小叔问，是担心我。但你看，我们不是过得好好的吗！我能赚钱养活自己，梓凡也很好，有什么可担心的。况且，我和小叔有联系。所以，你和马叔叔也别放在心上了，没什么过意不去的。说实话，你们已经帮了我太多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

　　吴姨和林珂又聊了些关于拆迁的话题。

　　吴姨说拆迁补偿是大家最关心的。巷子里有几户生活困难的人家很抵触，工作做不下来，怕一时半会儿拆不了。”

　　吴姨走后，林珂拿出手机，翻到小叔的电话号码，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拨通。

　　平时不觉得什么，一说要拆，不免也感叹万千。

　　雨后的巷子里，几个不知忧愁的孩子跑来跑去，在一片吵吵嚷嚷中插进一串笑声。巷子上空，从各家窗口伸出的晾衣杆上晾晒的花花绿绿的衣裤，在风中飘扬。

　　没想到几天后，张浩宇还是找来了。

　　暮色下，他伫立在那里，眼神忧郁，紧紧地盯住林珂。

　　傍晚的风吹过脸颊，带着丝丝白天的热度。林珂手里拿着钥匙，僵硬地站在门口，不动也不说话。

　　“小珂，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结婚吗？”张浩宇眼里充满了痛苦。

　　“……”

　　“小珂，我们能不能…”

　　“不能！”林珂尖刻地打断他。

　　“我们不可能了，难道你还天真地认为我们还能在一起？你的家庭能让我们在一起？再或者，你想让我做你的地下情人？”

　　“不！不！不！小珂，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怎会…”张浩宇涨红了脸，赶紧解释。

　　林珂眼神空洞地看向张浩宇身后的天空，霞光将天空的云朵染得五彩斑斓，很美。

　　家里出事，还没有将她最后打倒，因为她认为还有浩宇哥。但是，生活还是给了她致命的一击，那天下午，她的整个世界都碎了。

　　“我们注定只能成为路人！”林珂说。

　　张浩宇看着林珂，想靠近，又有些不敢。

　　天台上的花一簇簇地在微风中涌动，他们之间的空气却死一样的凝滞。

　　半天，张浩宇定了定，：“小珂！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不能成为…至少也可以当作普通朋友，行吗？”

　　帮助？真是个奢侈的词语！至于朋友？怎么可能还做得成朋友？

　　“我不需要帮助，谢谢你的好意。至于朋友，我想，之前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还是不清楚的话，我再说一遍，我们不可能做朋友，当我家发生这么大的事后，我们就注定连朋友也不可能做。我们已经是两条道上的人了，各走各的路吧，别再来打扰我！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做陌生人最好，这样大家都好过些。”

　　“回去吧！别再来找我了！我只想安静地生活。”

　　林珂诚恳地望着他。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他，也不想有人再来打扰自己的生活。

　　张浩宇不出声，看着林珂。她漠然地不动，视线越过了他，停在他身后的某个地方，丝毫没有还要开口的意思，他们就这样站着，像雕塑一般。

　　叹了口气，张浩宇放弃了，“小珂，那你保重！我走了。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林珂没有说话，张浩宇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