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奇牙]在倾斜的海岸边》砂糖半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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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然而问题还是没解决。似乎知道了奇牙的决心不可更改，杰先生无可奈何地选择妥协，可他并不打算无功而返。目光转向我。
　　“特路莎……”
　　“我要留下来！”我蹭地站起来，瞪着双眼握着拳头，像捍卫领地的小兽。也许是反应太过激烈，杰先生柯特还有奇牙都愣住了，纷纷侧眸看向我。
　　我吞咽了一下，声势矮下不少，拳头却捏的死死的，低声又说了一次：“我要留下来。”

　　昭然若揭。奇牙要走时，柯特答应带我回家我怦然心动；现在奇牙要留下来，那个揍敌客对我便毫无吸引力。

　　柯特冷冷地刺了我一眼，一声似是自嘲似是讽刺的轻哼，转身便走头也不回。
　　杰先生看着他的背影未出声挽留，又转回目光，为难地看着我。
　　“你要呆在这里？可是你有看守人一族的血统，石塔会吞噬你的力量，虽然那点力量对奇牙的影响不会很大……但你会短寿的。”

　　杰先生是真心想照顾我吧。他对母亲有思念有愧疚我看得出来。也许跟着他出去，我能住上舒服的房子，能不用每天自己劈柴捕鱼，能见识到外面的世界——从这个海岸围成的监牢中逃出去。
　　端看如何选择。

　　“没关系……”后半句我放轻了声音，盯着脚尖，懦弱但坚持，“我要陪着奇牙。”
　　他若出去，我跟不上他的步伐，没有立场谈陪伴；他若留下，这片倾斜的海岸却是我的主场天地，我的使命落在这里。

　　奇牙没有看我。他望着天边，峭壁般陡峭高堆的云，漫不经心，像是我走我留都与他无关。
　　“你和你的母亲真是……”杰先生心疼地看着我，犹豫半晌，轻飘飘落出后半句，“一模一样……”

　　心弦被触动。我低低“嗯”了一声，黑色的长发垂在胸前，丝丝绕绕，纠葛不清。

　　这一晚我去森林采了些蘑菇野菜，从灰堆里刨出一只勉强还能用的陶碗，河水里洗干净，架火炖了一锅蘑菇汤。杰先生钓来好些鱼，就着火堆烤了，我俩席地坐在火堆旁，对面坐着奇牙，三个人沉默地吃完晚饭。
　　“我们要清理废墟，还要搭一个木屋。”不知道石塔对我的蚕食有多严重，也不知道我能坚持几年，所以一切都要尽快。谈到未来，我兴致勃勃：“应该还有能用的东西没被烧坏，仔细找找能省去不少麻烦。被子衣服估计都没了，但是我知道怎么压麻布所以问题不大，这里没有冬天，可以坚持下去……”

　　“我可以去外面帮你们买。”杰先生沉吟半晌后道，“虽然要进来不容易，但对我而言不是难事，以后我也能经常来看你们……”
　　“不，杰。”奇牙摇头。火堆“噼啪”爆出木花，他抬起了头，看着杰先生，银色的头发被火光映成暖色。杰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我屏住了呼吸。
　　“你不要再来了。”

　　杰先生怔住，眼里的神采慢慢消失掉。双颊欢欣温暖的红色迅速地褪去，脸毫无血色，他的下颚微抬着，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
　　看着他的样子，我意识到奇牙做了很残忍的事情。他拒绝了小杰的友情——哪怕他是因为自愧而不敢再承受杰的羁绊与帮助这是一种温柔的心态——对杰先生而言仍旧还是很残忍。

　　“我不管，反正脚在我身上，我想来就来，你阻止不了我！”他缓了半晌后蓦然激动起来。
　　“……杰，你和揍敌客联手压制协会保守派的人，付出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再来看我，你的名声会一塌糊涂你明白么？”
　　“我不在乎……”
　　“我在乎。”奇牙平静地说。

　　我不由自主把手伸进了口袋，轻轻摩挲着那张照片。

　　“我的朋友杰·富力士，是三星猎人金·富力士的儿子，新一代最厉害最有声望的黑暗大陆探索者，致力和平代表光明的英雄。”年轻人站了起来，看着微张着嘴欲言又止的中年男人，一抹极淡极温柔的微笑慢慢扬起，“不是留恋旧事锐意尽失谣言缠身的大叔。”
　　“杰，希望想起你这个朋友的时候，我总能感到骄傲。”

　　杰先生转过了身，我看到他抬起手，捂住了眼睛。
　　“可是我连你都拯救不了。”
　　“我在这里挺好的。”奇牙说道这儿顿了一下，朝我瞥过，“何况不会孤单。”

　　哪怕知道这是打发杰先生地托词，我也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点头。
　　短暂地沉默。男人终于稳定下情绪转回身子。他似乎被说服了，看看奇牙又看着我，最后目光停留在奇牙身上：“她不是亚路嘉。”
　　“我知道。”奇牙平静地与他对视，“你放心。”

　　又是短暂地沉默。
　　“等天亮吧，天亮的时候我就走。让我最后陪你一会儿。”
　　奇牙没说话，坐回篝火旁边，拿起一串温热的鱼慢慢地吃起来。

　　我替杰先生感到难过。这一夜他们隔着篝火什么都没干，我加了五次柴，在第六次的时候杰先生拦住我的手，示意我停下。
　　天空露出鱼肚白，月亮的光芒黯淡下去，火堆渐小，慢慢的温度已不足以抵御凌晨的寒冷。我抱团，搓了搓手臂，盯着火堆。终于噼啪一声，最后一点红苗都跳灭了。
　　转头看向身边。
　　空空如也。杰先生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