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番外：长野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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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犯下了很严重的错误。
太过执着的思念和歉疚穿越了时空。然后当她结束自己的生命时，发现自己重新出生了——带着全部的记忆。
——想见她。
——想对她说对不起。想重新站在她的身侧，即使她知道那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她犯了太严重的错误，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挽回。
冥冥中她感觉秋亦就在不远处，然而追逐着那个感觉一路寻找，在预感最为强烈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直到被路过的人报了110、家人看到电视新闻将她带回家、围着她庆幸地大哭，她都一直沉浸在怅惘的心情中。
稍微长大一点之后她开始调查。然后她意外地发现，在多年前年纪尚小的她前往寻找、感觉最为强烈的地方，曾经住过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的照片，和秋亦一模一样。
——那个女孩，在她当年去找的时候或许是因为正好出门，或许是因为她没有找得太仔细，没有被她找到。然后在几年之后，她开始调查之前，出车祸死了。
那一瞬间她明白了。没有任何证据，但她就是知道，她错过了秋亦。
那一世的结束，并不是永久的沉眠。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她获得了新的一次生命。
这次的世界不像之前的世界那样平常，更为高科技化。在她工作之后据说十几岁的少年之间卷起一场战争，她并没有去理会。
——想见她。
——想见她。
她持续寻找着秋亦的下落。好几次似乎看到她的背影，赶上去看见正面却不是。明明和秋亦一样发型外貌的人也不是没有，她就是能一眼认出那不是秋亦。
很多次轮回之后她弄明白一些事情。
首先是她特别的预感。那个感觉只针对秋亦一个人，能够感觉到秋亦是否在那个世界存在。在经过三扇“门”后，她的力量变得更加强。如果是在同一个世界，就能大致捕捉到她的方位；就算不在同一个世界，只要秋亦曾经在那里存在过，也能感觉出来。
她在第一世的世界拥有的力量依然在，但之后在某些世界获得的力量却没有留存下来。她由此判定，自己现在在使用的力量已经不是第一世获得的、而是相对独立的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不受时空的限制。
“门”。这是一个和她有同样状况的人告诉她的。每当精神力觉醒的人出现时，整个时空间会出现三扇“门”。谁也不知道那些“门”出现的理由和规律，但可以确定的是，经过“门”的时候自身的力量会增强，随后“门”就会消失。
按照道理说每个人都是三扇“门”，不会有力量上的差距，时空旅行者之间即使爆发战斗，也只跟能力相克和运用水平有关。但是因为一个叫做“时空管理局”的组织的存在，这个平衡被打破了。时空管理局里的时空管理者们不知为何却是没有伴随着“门”出现的，因此他们要增强自己的力量，就要去抢夺别人的“门”。而最糟的地方就在这里——“门”并不分人，只要是觉醒精神力的人经过“门”，力量就能增强。
“这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了。按道理能够凭自己的意志穿越时空，就一定激发了精神力，也一定会出现‘门’，但是那些家伙们却没有。结果这么一来，就出现了弱肉强食。”
少年叹了口气，继续道，“还有事比这更糟。像我们这样的时空旅行者们因为时空太大、很难遇到好几次，本来基本上互不相干。这件事一出，没能让时空旅行者们团结起来，反而促使一部分人产生了在三扇以上再夺取别人的‘门’的欲望。说到底，能够觉醒精神力的人本身大多是强者，但却不是所有的强者都是正直的人。就算没有时空管理局这个契机，会发生这种事也是迟早的。”
“是这样吗……谢谢。”
“诶？！好冷淡啊！听我说了那么多有用的信息你就只有这点反应吗？！”
茜好歹也是被教育了要有礼貌的，当即点头，态度却依然淡漠，“那要怎么感谢你？”
“本来希望你跟我约会一次的，都是时空旅行者也都得知了彼此是时空旅行者，而且关系也没有很恶劣，这种事很难得啊……”少年唉声叹气，“明明长得还挺可爱……”
茜不解地眨了眨眼，“我可以陪你啊。”
“不是这个问题，是态度！态度啊！太冷淡了，弄得好像是我在强迫你一样……算了算了，就当我好人魂大爆发吧。”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她转身准备离开。
“你是在拒绝别人吧。”
她顿住了脚步。
“人活得时间长了，很多事都会看得很清楚哦。”少年在她身后挥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你总不能一直这样礼貌地拒绝和别人来往吧？”
“我……有想要找的人。”
——想见她。
——想见她。
轮回在继续。有时平和地结束一生，有时被卷入战斗和异常事态。
秋亦的存在时而靠近，时而远离。
有多少次她打算自绝生命提前离开某个世界，没准下一次就能幸运地抵达秋亦所在的地方。但是她不敢赌那个可能性。如果她离开之后，秋亦却刚好降生到这个世界……
最终她就这么顺其自然了。尽量活下去；如果真的活不下去了，死亡，换一个新的世界重新开始生命。支持着她的唯一的念头，是找到秋亦。
那个少年说得没错。时空旅行者之间的重逢实在太过困难。要成为时空旅行者很困难；要遇到另一个时空旅行者很困难；要能够了解到彼此都是时空旅行者很困难；两人间的关系恰好不恶劣很困难；离开后彼此去的世界不一样、时间流速也不一样，要再次相遇很困难；相遇之后还能认出对方很困难；认出对方后，经过各自漫长的人生，还能记住对方的名字……非常困难。
——想见她。
至少她还记得秋亦的名字。她的脑中还能清楚地描绘出秋亦的相貌。她的人生虚度，她从不专注当下的生活，从来都拒绝别人的深入了解。
她再次变回了原来的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在再一次见到她时，能够认出她、叫出她的名字——
“危险！”
在感觉到身后的气息之前她早已做好了蹲下的准备。但在给予身后的不明生物攻击前，长棍先打飞了她身后生物的头。血液溅出，她不动声色地躲过。
“你也是还活着的人？太好啦——还以为除我们之外已经没有活人了呢——”
少女笑得开朗，“我叫 ，和同学一起从学校逃出来的，你叫什么？”
“长野茜。”
随后少女的伙伴们杀出一条血路，从后面追来，“ ，你跑太快了！很危险！”
“反正我也能保护自己，你们也会跟上来嘛！”少女干笑着道歉，“不过我发现她了！”
茜看着周围逐渐围起来的模样古怪的人们，“他们是怎么回事？”
“那是丧尸，是一种病毒。”其中一个人解释，“被咬到的人就会被感染，成为他们的一分子。只有爆头才能杀死他们。”
“这次先保护你，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你自己上车挑点武器。”
茜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们挡在自己面前拼命与大片大片的丧尸厮杀着。偶尔灵活地躲过找到空隙扑过来的几只丧尸，她捡起一块残破的砖头对准它们的头砸过去。
“你身手很不错嘛！”
“谢谢。”她只是礼节性地回应。
然后她成了他们的一员。
很快他们熟悉起来。在末日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极端，表现在团结的人们身上，就是这个小团体所有人都十分友善。
只有茜一直退开一步。她一直是漠然的，从不与人深交。像是一面镜子，仅仅是客气地将别人的问候以相同的形式返还。
“哎，茜为什么从来不说自己的事呢？我很好奇啊，你明明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是无论是动作还是能力都强得不可思议！”
而茜只是浅浅地弯了下嘴角。
“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没有温度。
一次闲聊。少女被露天篝火的气氛弄得有些醉醺醺了，拦住了她的臂膀，“哎，茜，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我有哦——但是那个人已经死了！所以我得活下去。”
茜盯着跳动着的篝火。她始终只是抿着嘴。茫然而失落的面孔。微微下撇的嘴角。
“有。”
她轻轻地说。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出了声。
“我正在找她。”
短暂而漫长的犹豫。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即将、即将说出那个名字——
“一定是很帅的男孩子吧？我理解我理解！”使劲地拍了拍她的背，少女哈哈大笑，“哎，说真的，你为什么老是那么客气呢？战斗时也总是一个人，多依赖我们一点明明没问题的！”
茜低着头，所以少女没有看见她瞬间黯下的双眸。
“抱歉，这家伙好像喝酒了。”同伴中的一人把少女拖走。茜礼节性地道谢。
少女不知道，那是名为长野茜的少女在漫长的与人的交往中几乎快要与人交心，却又彻底错过、自此永远将自己封闭在自己世界内的瞬间。
他们很友善。
但是他们始终没能撬开她的嘴。
丧尸几乎无时不刻都会冒出来。那是不死的怪物，直到将整个世界的人都变成同类为止，他们不会停止。
终于那一天到来了。在一次惨烈的战斗后，就在他们以为到了安全的地方后，大批丧尸突然破门而入！
他们没有地方可躲，一直战斗着，直到死去，被同化成丧尸大军的一员。
茜依然游刃有余的战斗着。远处被丧尸包围着的几个小群一个接一个散开了。
她目送着不远处也是除她以外最后剩下的人，那个少女被丧尸淹没。她的手臂被咬掉很大一块肉，却依然执着地挥棒抗争着。然后是倒下。最后是作为新的丧尸，重新站了起来，和别的丧尸没什么不同，摇摇晃晃地向她靠近。
她闭上了眼睛。
屋里屋外，周围所有的丧尸在一瞬间被爆头。如果它们能思考，一定会对突如其来的死亡诧异不已。
她行走在血迹斑斑的屋里。从门口堆成山的尸堆上跨出，看着远处的黎明。
如果她早点用能力，所有人都能得救。并不是因为害怕让人知道这能力后她会被怎样对待，而且就算被怎样对待了她依然能够逃出来，更不用说她的死亡不是结束，而是新世界旅程的开始。
她仅仅是对他们的死亡视而不见。仅此而已。
她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也不需要任何人守护她的背后。
——只有秋亦。唯有秋亦。
——想见她。
——想见她。
“大叔！来一碗拉面！”
“哦！没问题！鸣人，又来吃拉面？”
“大叔，我带了招待券！……诶？她是谁？”
“啊，她是我收留的孩子，现在在一乐打工。”大叔搂住她的肩，“别看她这样老是耷拉着眉毛，其实做拉面手艺可熟练了！”
“这样吗？！”金发少年好奇地凑过来，“哎，你是有什么心事吗？要不要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解决哦！”
她只是笑了笑。一乐拉面店的老板撑开鸣人的额头，“不行不行，和女孩子不能这么说话，会很容易就被讨厌的哦！”
“大叔你不也搂她的肩嘛！”
“那不一样！她就像我亲生闺女一样！”
“也没见过搂自己女儿肩的啊！”
………………
两人的话语几乎没有传到她的耳底。
——秋亦在这里出现过。她知道。在这个村子里到处有秋亦出现过的气息，而且非常强烈……她恰好和她错过了。
她拿着画像在村中询问寻找。可是没有一个人认识她。
她敏锐地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可是转头看去，只有一个束着冲天发的忍者走过。
她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弄错了。可是她的能力不会有错。秋亦一定在这个世界待过。
“茜？茜！”
“呃。”她一晃神，看清了面前的少年。对方向她竖了下大拇指，“你做的面真不错！不过这个需要手劲诶，真的全是你揉的？”
“嗯。”
“厉害！”
“茜可不止这样！上次我出去买材料，差点从山路上摔下来，还是她把我拉回来的哦！包括一路上的山贼也是她摆平的！”
鸣人傻眼了，“……她真的是普通的女孩子吗？！简直可以当忍者了吧！”
“谢谢。”
她只是退后一步，道谢。
很久以前有个少女，名字忘记了。她曾经邀请她成为伙伴，只差一点就成功。
如果不是先遇到那件事，而是先遇到面前这个热情的少年，自己大概真的能放开执念，和这个世界的人更深入地用心交谈吧。
但是已经晚了。她做不到。
——秋亦。
——想见她。
——想见她。
这是爱吗？抑或只是执念？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也许只是执着。也许只是想再一次待在她的左右。也许，只是为了向她说声“对不起”。
——Above all the love and all the death.
——凌驾于所有的死亡和爱情。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番外：长野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