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目标三十二·斯帕纳 ...
-
脑袋昏昏沉沉的……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香味，略带点苦涩，却让人神清气爽。
——……是茶？不过这种香味似乎从来没闻到过……
终于清醒过来，纲吉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面前有一只手拿着一张纸，另一只手紧随其后，拿着一个看起来很厚重的茶杯，里面盛着正飘出刚才香味的茶水。
……纸上写的这是什么东西？
完全清醒过来之后，纲吉傻眼地看着那张纸，这才想起抬头看对方的样子。面前的人是个刘海带旋的青年，嘴里还叼着一根似乎是棒棒糖的东西。
注意到纲吉的迷惑，青年看起来有些叹息，“你也看不懂？真是太可惜了……”
“呃，对不起！不过这个是中文吧……”一平给她的师傅写的信里看到过类似的东西，而且雫家里也有不少东西是用中文标注的……
“没关系。你能知道我已经很高兴了。”对方把茶杯搁在一边，一手指着纸片上的字，“这个念作‘斯’，然后这个是‘帕’，最后这个字读‘纳’。这个是我的名字。”
“啊，谢谢……”
“不客气。”斯帕纳将纸片放到一边，递给他茶。纲吉愣愣地接过。
………………
稍微等一下。是不是哪里出了点问题。
纲吉费劲地回忆起来。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莫斯卡？！那个操纵者是你吗？！”
猛地起身，纲吉正要追问，被对方一句话堵住，“你这样子会感冒的。”
不解地低头，在发现自己正处于久违的裸奔状态，纲吉立刻把之前盖在身上的衣服拉起来遮住自己，脸刷地一下红透了。
“这件衣服先借你穿吧。先把茶喝了。”
愣愣地接过茶杯，纲吉环顾四周，注意到了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正被晾在一根铁丝上。而自己的耳机、Ⅹ手套、死气丸和其他东西都被放在了不远处的柜子上。
“护身符！”
看见京子给自己的护身符也在，纲吉抬手想去拿，却发现自己的手被镣铐和铁链困住了。与此同时什么东西顶在了他的太阳穴处。纲吉咽了口口水。被Reborn这么做的次数多了，他不用回头就能猜出那是一把枪。
“不要激动，彭格列十代目。你现在……可是行踪不明呢！”
山本拔出刀。库洛姆明白对方幻术的厉害，做出了防卫的动作，紧紧抱住手中的三叉戟。光的身边围绕着云水母。只有雫在注意到那个很有特点的眉毛后很跟气氛格格不入地讪笑，“……诶？是你啊？”
“承蒙挂念，我还活着。”
——奇怪，怎么觉得对方口气这么怨念啊哈哈哈哈……
……雫默默扭头。想了想，她试探着开口，“……那个，发生过什么事吗？”
山本库洛姆光三人当时都不在场，因此和雫出于同样的疑惑，他们也向对面看去。
幻骑士看起来有点风化的倾向。
雫确实记得之前见过幻骑士，也听过他的名字，但是之前和拉尔、纲吉还有健太一起遇上他之后，到底是怎么结束的？
仔细搜索记忆却毫无印象，雫无奈之下只能向对手求解。可惜幻骑士误解成对他的挑衅，顿时拔剑向他们攻来！
“喂喂有话好好说！”推了一把库洛姆和光，雫和山本向两边跳开躲过了最初的一击。山本随即攻向幻骑士，却被对方轻易躲开。刀和剑互相碰撞，山本的手被震得发麻。
“小心周围！”库洛姆出声的同时破除了幻骑士布下的幻术，一只只幻海牛立刻显出身影。他们竟不知何时已经被幻海牛包围了。
见匣兵器暴露，幻骑士也不再隐藏，将山本砍倒在地后指挥着幻海牛扑向众人。库洛姆有些惊慌但尽量保持住镇定，尽管如此，她尽力挥舞三叉戟也无法挡下所有幻海牛。
——糟了！雫打算保护库洛姆，但她没有任何把握。她对幻术完全是一窍不通，顶多是对手使用针对她的幻术时能够被动反击。偏偏库洛姆依靠幻术做出的内脏存活，她也不能用主动攻击型的精神力圈。
“啊啊啊啊啊你在干什么？！”
随着一声尖叫，一阵狂风突然将所有的幻海牛吹飞。库洛姆和光同时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向后看去。雫比他们回头慢了一点。
“库洛姆酱你过分！既然知道有幻海牛就随它们隐形好了，不要全显现出来啊啊！”惨叫一声，唯皱起眉头做出驱赶的动作，“……还有光！让你的水母走开啊啊！”
“唯，你居然也来了？”光显得很吃惊，“你不是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来……”
“你再说一句哦！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们用幻术打包丢过去哦！”
“……”光转头，深呼吸告诫自己冷静。
……所以最后还是来了吗。
雫同样表示无语。她想起来了，之前在通风管里觉得光格外地重大概是因为当时隐身状态的唯也挂在上面……
“你……”山本暂时倒在地上无法动弹，幻骑士重新回到与他们对峙的位置上。
没想到欧穆巴家族跨代雾守唯居然也在，失策……只能说这个人不愧是最纯粹的雾属性，连他居然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不……幻骑士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也有彭格列十代雾守库洛姆·髑髅在的原因。如果她不在，凭着幻术师之间的感应他还是有可能发现唯的存在的。
而且也不用太紧张。毕竟那个唯有着致命的弱点……
“大家小心！”
可惜库洛姆警告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的能力在幻骑士面前不堪一击，连自保都成问题。唯在看见一只狗的幻象向自己扑来的瞬间就HP清零倒地不起——他能够在其它动物匣面前战斗力LEVEL UP瞬间拍飞对手，但是一旦对上狗还是战斗不能，只来得及给光和库洛姆加上屏障。雫本想靠得离唯、光和库洛姆他们近一点，然而眼前迅速蔓延开一片黑暗。她再跑了几步，却没法确定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无论向哪个方向看去都是黑暗，重力也在不知不觉之间消失了，她向左走了几步，又返身走了几步，直觉自己应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迫于地图阅读不能体质，她已经培养出了靠感觉确定方向的习惯。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幻术做出的世界？看起来有点眼熟……似乎……之前似乎也有过类似的事情……？
费力地回忆着，她的脑海里还是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她转身干脆地向前走。基地的通道虽然不窄，多走几步路应该也能撞上墙壁，那样一来说不定可以清醒过来。
然后，她身边的场景突然开始发生变化了。
首先是冲天的烟雾，然后是周围紫色的屏障和几乎盘踞整个空间的树木。自己斜前方的老人跪倒在地，他身上的符纸发出淡淡的光，然而他的灵魂却逐渐消散在空气里。
雫冷静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一切。她想起来了，那是她待过的第一个世界，也是她在那里最悔恨的记忆。三代死了，她本来有机会救那个老人，然而静阻止了她。
那个时候她非常非常恨他。现在回忆起来，他做的或许一点不错，只是三代的死，在她的心底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然后眼前的景色再一次变化了。那是她拼了命跑回去的临时基地。远远的就能看见那个黑发女孩倒下去，灵魂弥散消失。
——没用的。你再怎么打林华也回不来。
当时他就是那么冷冷地说着，站在一边，冷静到雫想打他的程度。
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甚至是静也不曾提起。她最感到愧对的人就是林华。因为三代的死她还可以用所谓的“剧情”自我安慰；然而当年她明明能阻止她留在那个世界，可是她却任她那么做了。时间吻合，于是旅团的四号换人了。
最后一个场景显现在眼前。紫黑色发丝在她眼前飘起又落下，少年面对着已经变成一架空壳的奇美拉蚁倒下，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岚救了她。用自己的生命。因为之前她接受静的提议后暂时失去了念能力。
她始终无法接受为什么岚会为她做到那种程度。现在他回来了，也只得是非人的存在。
最后的最后，她看到静站在自己的对面，轻轻冷笑。
“你什么都救不了。”
“哇！”
被雫身上爆发出的杀气吓了一跳，略微恢复了点力气的山本看着这个晃晃悠悠向着自己走来的女孩，有些诧异地伸出手在她面前晃晃，“雫？你怎么了？”
“她中了幻术！快跑！”
当！山本敏锐的直觉促使他拔刀挡住了雫突然挥出的特制苦无。面前的女孩睁着眼，视线却似乎在虚空的远方交汇，直直地穿过他的身体。
幻骑士早已不见了。只要离开雫周围的区域就不会受到幻觉反噬，更何况她那奇怪的嗜杀冲动在幻术蒙蔽之下反而会成为攻击自己人的尖刺。
……绝对不是因为上次受的伤还没好才用这种不正当手段的。剑士应该光明正大。
“呜！”库洛姆急切地想从屏障里出来，但她的手在碰上屏障前迟疑了。现在出去的话自己会立刻被幻觉反噬，说不定情况会更糟。
——雫那家伙……
光看了看将他、唯和库洛姆与外界隔开的屏障，皱起眉，随即抬头，“……没办法了，我们先逃！”
“但是……”库洛姆焦急地看着他，视线在光和另一边不知为何暂时停止动作、和躺在地上的山本呈对峙之势的雫之间几个来回，最终不得不妥协，“……我明白了。”
就算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要是连他们都被困在这里就和初衷相背了。
“……但是，要怎么办？”
“云水母的软体非常坚实，就算里面包裹着高威力的火焰也不会破裂。”说着，光指示着所有的水母一个接一个包裹起来，将火焰喷射口对准同一点，“所以才能够做到火焰的定向爆破。也就是说，只要所有的火焰都对准一点发射——”
一声巨响后烟雾蔓延，待烟雾逐渐消散后，地上出现了一个大洞。
看着雫身后的情况，山本松了口气，“他们逃掉了啊。那就不会波及到他们了。”
但没放松多久，他立刻集中精神看向雫。虽然不知她为何在砍了一下之后就停止了动作，她现在还处于幻术之中是事实。而且大概是因为晴属性，就算小次郎洒下镇静效果的雨属性火焰也没能止住她的动作。
就在这时雫突然又开始动了，将特制苦无丢向山本。山本立刻就地打滚后站起，试图将雫引向远离光等人逃离的方向。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被雫一步步逼向了大洞。
——等一下？
突然意识到什么，山本装作失去平衡掉下洞去。不出所料雫也跟着跳了下来。在落地因为刚才的战斗造成的脚伤而踉跄的时候，山本感觉自己被一只手扶住了。
“啊哈哈，我就说雫肯定没有被控制嘛！”
雫有些无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别这么自信啊喂，万一你会错意怎么办？”
山本只是挠着头笑。雫抽搐着嘴扭头。
确实幻骑士做的事情非常有效，居然把她最愧疚的三人的记忆抽出来给她看，而且她一开始也确实被控制住了。但她很清楚，这些人就算她再愧疚也不会再回来。
也许她应该在这些事过去之后找一个地方，给那些在她生命中经过的人们上一枝香。
“雫？那么接下来怎么办？”
“我先给你治疗一下。刚才幻骑士为了防止被反噬暂时躲到一边去了，所以我才有机会骗他并给光他们制造逃跑的机会。我们两拨人分开的时间很接近，幻骑士现在大概在犹豫该先追上哪一边吧。”
“大家都被你骗了呢，真不愧是雫！”山本干脆坐在地上，“那就拜托你了！”
继续抽左肩，雫对山本施加时间逆转。
话虽如此。
雫没有立刻走到山本身边，因为她不希望意外敏锐的山本注意到自己的不对劲。
幻骑士那家伙，做的确实很有效。
——自己，确实是在心底的某处憎恨着那家伙的啊。
“怎么回事？！”
并不用等人回答，狱寺就明白了这一切。了平的手臂上迅速钻出无数蜘蛛，立即随着血流一起喷出来。
——居然忘了了平也受到了津嘉的攻击……而那些晴蜘蛛正是靠晴火焰激活的！
“小阿贝！”
被突然叫到名字，贝愣了一下。但他的身体比他反应更快，看也不看就接住了坤格瓦丢来的匣兵器。
“点燃指环！”坤格瓦快速命令道，“打开匣子，就像之前训练的一样！”
“呜……嗯！”手忙脚乱地从上衣内袋里找出欧穆巴雨守指环，贝迅速点燃了它，打开匣子。有什么东西从匣子里窜出，目标明确地扑向倒在地上痛苦地压抑着的了平，洒下大片镇静特性的雨水。
了平总算是平静下来了，身上的伤口也减缓了破裂的趋势。无注意到茜伸出手的同时，了平四周的蜘蛛被凭空出现的火焰燃烧殆尽。
“哦？看起来很不错的能力嘛……既然如此，就让我的岚蛇饱餐一顿吧！”
说这话的同时，白沙衲的岚蛇已经向着了平身边的匣动物爬去。就在众人为那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动物担心，却又来不及救它的时候，那只小动物却突然冲向岚蛇，轻轻松松将其糊弄得团团转。
“你在干什么？！快点咬死它！”
“它没事吗？”
坤格瓦笑着拍拍贝的头，“放心，那可是雨獴。”
另一方面，γ却对几人和白沙衲的对峙没有多大反应，甚至有点坐山观虎斗的意味。他惬意地靠在墙上看着白沙衲和他的岚蛇。与之相对的，狱寺紧张地将手搭在腰带上，做好随时打开SISTEMAC.A.I.的准备。
反而是无相当自然地走上前，当着γ的面将倒在地上的了平架起来拖到自己人这一边，和尚且处于昏迷状态的拉尔放在一起。狱寺被惊得直接点燃火焰，在发现双方气氛和谐到一定程度上去后不禁黑线。
贝的匣动物不愧是獴，几下就将岚蛇撕断。白沙衲怪叫着准备逃走，却被一个撞球打中，立刻被电得晕厥过去。
以γ的行动为契机，对决，开始。
“连S号都太大啊……”
叹了口气，斯帕纳放弃了翻箱倒柜，从一只迷你莫斯卡那里拿了根扳手棒棒糖，转向已经穿上显得十分拖沓的大衣的纲吉。
与之相对的，纲吉满脸都是恐慌和紧张。他打算趁机逃跑，但是一来双手被镣铐铐住，二来死气丸跟Ⅹ手套都在斯帕纳的手上，此时他居然什么也做不了。
——不管如何，情况都很糟糕……
——到最后……我会遭到杀害吗？
手|枪与桌面碰撞所发出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在听到斯帕纳的问题时纲吉有一瞬间有点傻眼。
“应该还没完成吧？”见纲吉一脸茫然，斯帕纳又重复一遍，“你最后的招式……看起来不是很协调，而且也没有以全力来攻击。”
“……呃？攻击？你该不会是指……X Burner的事？”
“X……Burner……？”很快消化了纲吉说的新名词，斯帕纳晃着手试图更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没错，就是X Burner！而X Burner之所以不是很稳定，是因为右手的火焰跟左手火焰力道的向量出现了偏差。”
“呃……”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纲吉现在无比悔恨上课没有用心听讲。
“我挺喜欢日本人以及日本，因为你们的机器人工学非常进步。”斯帕纳完全无视被突然转变的话题弄得一头雾水的纲吉，自顾自地继续道，“片假名蛮酷的，汉字也是。虽然之前经人介绍才发现原来中国的东西更加美妙……啊，请不要介意，我还是很喜欢日本的。”
“呃……嗯……”
——谁会在意你到底喜欢哪个国家那种事啊！说到底话题到底是怎么拐到这种奇怪的地方来的啊？！
持续无视纲吉更加迷惑的表情，斯帕纳眨了眨眼，“总而言之，不管是能够遇到跟我一样对中文有所了解的人，还是那个招式，都让我非常高兴。彭格列十代目。”
“呃，是？！”
“我很想亲眼见识一下你那完美的X Burner，所以我会帮你完成它。”
………………
………………
………………咦？
纲吉瞪大了眼。
……他刚才……是不是听错什么了？
然而事实证明纲吉的耳朵并没有出问题。他手上的镣铐好好地栓在那里，斯帕纳也确实坐在桌子前开始忙活手上的工作。
“呃……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没反应。
“……真的不行吗……”
纲吉垂下了头。他实在搞不懂斯帕纳这个人在想什么，虽然他应该不是坏人……
——但是大家都在等我！我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什么？”
对方突然有反应了，纲吉心里一阵欣喜，连忙开口，“请……请问……大家……在外面不知道怎么样了？！”
“外面？”斯帕纳依然头也不回地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我是指除了我以外的人！你有听闻什么消息吗？！”见他摘下护目镜，纲吉觉得有了点希望，“而……而且……你刚才说的我不是很懂……为什么你要帮我完成它呢？！你不是密鲁菲奥雷的人吗？！”
“不要一口气跟我说这么多。”
“呃？啊……对不起……”
——总觉得这样的状态太过于异常了……纲吉忍不住叹气的欲望。
“我不是说过我想见识一下，才要让它完成的吗？当时之所以放你一马，是因为我不喜欢那个样子。”
“啊？”
“透过荧屏杀人是无所谓，但是真的要亲自动手还是无法接受。”
纲吉顿时傻眼，“你在说什么啊？！基本上，杀人就是不对的吧？！”
下一刻看到对方表情一怔，纲吉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多嘴了，“对……对不起……！”
叮的一声，斯帕纳和纲吉同时转过头去看放在一边的电脑。上面跳出一个精美的程序窗口，正在进行倒计时。
——诶？！那是什么东西？！
“……不……不会是炸|弹吧？！”
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后纲吉立刻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可惜镣铐上还拴着链子，他没法把手抬到那个高度。但即便如此，看到斯帕纳站起身走向电脑时他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
——该不会真的是很糟糕的事吧？！刚才跟我说话的时候都没看见他离开工作台啊！
容不得他多想，倒计时已经跳到了零。就在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的时候，窗口啪地一声跳掉，随后变成了全屏。屏幕上的蓝发女子穿着扣子扣得乱糟糟的白大褂，抬起一只手笑嘻嘻地晃了下算是打招呼。
“哟，斯帕纳，现在在干什么？”
不管是十二岁的光还是十四岁的库洛姆，要背起二十四岁的唯都有些过于勉强了。但是即便如此也不得不背着他前行，因为身后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光猛地转身挡在库洛姆和唯的身前。他们身后果然是幻骑士。
——雫的想法果然没错，至少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有一边的人是能够继续前进的……
光很清楚刚才雫并没有被控制，或者说、至少没有被完全控制。至少自己及时带开库洛姆后，她可以毫无顾忌地用精神力圈保护自己。
常年照顾自己那个任性但温柔的首领，使他对雫的思维回路和性格有着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的了解。尽管自己现在面对的是十年前的雫，其思维模式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
但即便如此，将最糟糕的情况演得那么逼真……
他忍不住回头再次看了一眼库洛姆。她如他想象的一样满脸担心。
——真是的，所以说就算要有什么计策也先给人一点准备啊，要不然会错意了怎么办……要不然，关心你的人怎么办呢。
“你们已经无处可逃了。”
这样宣告着，幻骑士步步逼近。在等待着雫做出什么举动的期间，他已经穿戴整齐。不管是幻剑还是雾之四号都是非常高级的匣子。这样全副武装的幻骑士对上幻术远不及他的库洛姆、对幻术没多大抵抗能力的光和已经昏过去的唯，简直是开着坦克去轧死几只蚂蚁。
——但是即便如此也要战斗。
光摆正了站姿，尽可能使自己看上去有点气势。他手上的指环跳出紫色的火焰，与此同时他周围的云水母也开始大量增殖起来。
“真是太可惜了，没想到欧穆巴家族的跨代雾守唯居然真的如传闻中的一样，对所有的犬类怀有恐惧之心，直到现在都没能醒过来。”
幻骑士说着这些的时候，脸上露出的自信神色中确确实实掺杂了一些遗憾。他本想和甚至能够骗过自己感觉的那个号称“最纯粹的雾属性”的唯战斗一番，才穿上了自己最为自豪的装备，连残像骨的地狱指环都戴上了。然而看这个情况，自己的想法似乎要落空了。
“……受死吧！”
下一刻幻骑士就冲上前来！这样下去迟早会波及到库洛姆和唯那边，光干脆跟着冲上前去，和幻骑士提前撞面，借此拉开了他们和库洛姆、唯的距离。
——一定会输的，像我这样弱的守护者……
——但是即便如此也必须战斗，至少要拖出足够长的时间！
当地一声，光手中的铁杆被幻骑士砍断。他借力向后跳开，却在想起身后还有库洛姆和唯时换而踩在一只云水母身上改了方向，引着幻骑士向远离两人的方向移动。
“真弱。”幻骑士毫不留情地下了定义，“不愧是欧穆巴二代最弱的守护者。”
光苦笑。反正他本来就只指望能够拖延一点时间……
轰！光跳往的方向突然发生爆炸！所幸像是有所感应，云水母聚集到一起提前保护住了光，没让他受太重的伤。
“云水母吗……意外地智慧等级很高呢。”
——因为我很弱啊……
光再次无力地苦笑。伤是不重，然而气流却是无从抵挡。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这么一来，刚才勉强不引人注意的移动就白费功夫了。
“……危险！”
突然感到不寻常的杀气，光条件反射地召集云水母聚集到自己身后！与此同时一把剑突然从他身后刺来，贯穿了云水母的保护层，浅浅地刺入他的背后。如果不是出于敏感提前这么做，光现在恐怕已经没命了。
他向后看去。刚才还在自己面前的幻骑士，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来到自己身后。幸好似乎是和唯相处甚久，光对幻术以及身周的异常算是有着超过常人的敏感度。
幻骑士见这一击没有成功，也并不急着继续攻击光，而是看向了另一边。那个方向是刚才发出喊声的库洛姆。她之前试图背起唯逃走，此刻在看到幻骑士的目光时浑身一震。
——糟了……库洛姆的心一沉。光在冲出去之前就暗示她先逃，然而自己不光没能成功逃走，还出声引起了幻骑士的注意力……
幻骑士转而向库洛姆走去。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云水母，然后齐刷刷地爆炸！迫于这攻击，他再次转身看向光。
“你的对手是我！”
说着这话的时候光的心还是没有底。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只一击就碎的纸老虎，但即便如此，他一定要……
……什么……？
光的瞳孔久久地收缩着，然后逐渐涣散起来。那一瞬间，他的身体被从各个角度出现的剑穿过。一些云水母帮他挡住了攻击，然而仅仅能减轻些微的伤势罢了。
“我的幻剑可以分裂，同时攻击复数的点。”幻骑士依然是那样站着，面无表情，“本来想像你这样的货色，就算我不这么做也能置你于死地。但出于对你毅力的敬佩，我决定用这个来对付你。”
光倒了下去。血从伤口里流出，在地板上蔓延开来。眼神依旧涣散着，光努力地集中视线，伸出仍在不断颤抖的手。
——确实是这个方向……幻骑士的脚……
幻骑士挪步的同时感觉有什么东西勾住了自己。
……抓住了。
他低下头，看见男孩竭尽残力地捏紧了自己的裤脚。明明血还在不断大量淌出来，那力道却大到让人意外的程度。
“……我不会……让你去的……”
“……光！”
库洛姆握紧了手上的三叉戟。她已经在努力帮助光了，也制造了幻术阻挡幻骑士。然而这一切都没有用。幻骑士甚至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意思，轻松迅速地破解幻术后继续对光施加伤害。他的速度那么快，在普通人眼里他只是在正常的战斗时节奏稍缓了一点。
而就算是这种已经被缓下来的节奏，光依然无法抵挡。
如果自己按光的指示丢下两人直接跑，说不定还能够逃离……不。库洛姆微微摇头。如果她没有阻挡幻骑士，光恐怕会被直接击杀，根本不可能把战斗拖延到现在。而就算她先跑，最后的结果照样是被幻骑士追上……
所以她并不后悔自己留下的举动。只是照这么看来，他们恐怕都会……
“……开。”
“啊？！”库洛姆小小地惊呼一声。她刚才听到的是……唯的声音？
低头望去，怀里的唯的眼睛居然睁开了一条缝。不过他的表情……
“……我说把那只猫头鹰赶开啊啊！”小声地对着库洛姆叫着，唯死命地皱起眉头，“把匣动物放得离我那么近算什么意思啊啊！你要杀了我吗？！”
“……对……对不起……”
库洛姆说话的同时收起了雾枭。之前光把雨枭的匣子也带了回来，经日暮里和强尼二在实验室里折腾一天后，变成雾属性的雨枭也能够被收回匣子了。
唯的表情这才好转。他支起身子，用力按了几下太阳穴，凛冽的目光转向另一边的幻骑士和光。与此同时，幻骑士的动作似乎停了一下。
唯的动作突然一顿。他眯起眼睛，确定了自己看到的、从光身下蔓延开来的东西。
——是血。
幻骑士抬脚的同时，光整个人仿佛连在他的脚上一样跟着提了起来。然而他除了那捏紧到看得清青紫色静脉的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仿佛一根软绵绵的绳子。
他踢了下腿准备将他甩开，然而没有成功。打算加大力道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用极大的力道将他的脚拉起。这一切发生得有些突然，幻骑士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挣脱对方的手保持平衡。
然而紧接着他眼神一凝。他周围的环境居然改变了。
——这是……幻术？！
光的瞳孔继续涣散下去。他感觉有谁阻止了幻骑士。他知道那是谁，然而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喂！给我醒醒！你还要昏到什么时候去……不许睡！睡着了我就挠你痒痒哦！”
——……果然是他。
光勉强睁开眼睛。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出现在这里又是这么长的头发，不会有别人。
“……喂。”
唯脸上的那种无理取闹的神情很快隐去了。他用幻术包住光身上的伤口，在完成这一切后才淡淡地松了口气。
“你干嘛这么拼命？说到底……”只要不反抗，幻骑士不会下重手。
“……发现……了。”
“发现了你还这样？”唯竖起眉毛，“要不是我这个天才在这里你就没命了！”
“那个啊……”光的脸色白得吓人，勉强露出一个破碎的笑。
雫仅靠理解和会意传递的作战计划。
交给他来保护的库洛姆和唯。
以及，在基地里静静等待着的影……他的妹妹。
一定是有什么，是必须由他来完成的。
——其实他已经连唯的口型都看不清了。但是想也知道对方在生气些什么。
“……因为我……我得……遵守诺言……”
光的头向一边偏去的瞬间，唯手上的雾守指环猛烈地燃烧起来。与此同时，幻骑士突破了眼前的幻术世界。他的眼前是将失去知觉的光放下、冰冷着表情向他转来的唯。
“诺言什么的真是无聊透顶——谁会遵守那种东西！”
幻骑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还在嘀嘀咕咕些什么？‘最纯粹的雾属性’，也不过如此，真是让我失望。”
“如果你连那种放水到极致的幻术也没法突破，我会很头疼的。毕竟你身上还有伤，不放水对你太不公平了啊。”
唯露出笑容。然而他的声音完全没有笑意。
“——因为，不亲手让你弄明白自己做的事情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会让我心情糟糕到没法用平常的语气去见人啊。”
“雫？听得见吗？”
山本想了想，拿着普通状态的时雨金时在雫的耳边哐哐哐地敲了几下，雫顿时嗷嗷地叫起来，“我的耳朵！”
“啊哈哈，我还以为雫你出了什么事呢，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你再敲下去我的耳朵就真的会出事了……”
山本继续啊哈哈地笑。雫被他弄得彻底没想法，干脆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光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嗯？”山本紧跟着雫。雫看起来走得不快，但是要跟上居然有点吃力。
这种时候要是能够飞就好啦……他抬头看看小次郎，随即对自己的想法暗暗发笑。
“刚才……其实，我想光是明白了我的意思的。”
不知道出过什么事，但面前的走道升到一半。毫不犹豫地跳起来，雫又走了几步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山本，回头就看到对方吃力地扒住边缘往上爬。结果一个打滑摔了下去，发出咚的一声。
没时间摆囧脸了，雫只好回身将对方拉上来。但即便如此，在山本笑着挠着头说“谢谢你帮我啊雫”，试图缓和气氛的时候，一走神就发现雫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雫？你很急吗？”
山本已经是在小跑了，然而雫依然保持着快步走的状态。听到这句话，雫沉默了片刻，“……嗯。实在有太多奇怪的事了……我想赶紧弄清楚。”
她现在迫切地想要找到这个时代的熟人。自从到达十年后的世界，她在听到熟识的人们各奔东西后就一直隐隐觉得不安，而在刚才的幻术后，她的不安就愈发明显起来。
——其实她一直都感觉得出来的。所以她才一直都没有问岚的下落。然而就算如此，她还是不敢去问，怀揣着几乎是已经不可能实现的希望持续地逃避下去。
仅仅是害怕那个确定的事实罢了。但是现在她明白，只要自己继续逃避下去，就会继续留下破绽，供敌人趁虚而入。
——这个时代的岚现在怎样，这个时代的水门的死与这个时代的自己的下落不明……这些事情之间，一定，是有着什么被她忽略了的联系的。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目标三十二·斯帕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