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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杂志社同幢大楼的底层,有间著名的健身中心,部里的同事一同去体验,舒淳听了专业健身教练的介绍,又亲身参与一次体验后,毅然开了年卡,当时同事们就笑她:“开一年的卡,万一坚持不下来,岂不是浪费?”舒淳说:“我能坚持的。”她就是那种说到做到的性格。果然,同期光顾的同事们,陆续都放弃了,唯有她还一直不间断的坚持,而且这个年卡,年年续下来了,都成白金会员了。
      健身中心里有一块舒适的休闲区域,供会员免费使用的网吧和桌球,附有水吧,美容院和运动按摩。舒淳运动完之后,会在那里小小的休憩一会,喝点水,等身上的汗水微干再去换衫,有时候,她会带上几本杂志过来翻翻。有一次,一个女孩犹豫了一会,过来主动问她:“能不能借一本给我看看?”舒淳抬起头,只觉得面颊阵阵泛热,好在是刚刚运动过,肤色温润,掩盖了涌出红意,脑子里马上印出曹植的那句: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除了电视上与小说里,怎么生活中也有这样秀美明媚的女生?
      舒淳连忙将手中的杂志全部递给她,任她挑选,女孩抿嘴一笑,两人就这样搭上话了。女孩建议她,可以改跳操为瑜伽,运动量没有那么剧烈,但是练瑜伽长久以来,以柔克刚,塑形效果更加明显持久。很久以后,舒淳由衷的对这个女孩说:“谈荔,连我是个女人,第一眼看到你,都吃了一惊,以为是哪个明星微服,可想而知,要是男人见到你,还不知道如何惊艳呢。”
      虽然自幼被人夸奖,听到耳朵起茧,但是多数是男人的甜言蜜语,得到女友这样慎重的表白,谈荔还是心中一乐:“这话出自你口中,我把它当作最大的恭维。”
      女人的友谊开始得奇怪,有时候逛逛街就是一对好姐妹了,有时候真正的姐妹反而不愿意一起逛街。谈荔早就从这家健身中心退会了,但她与舒淳的友谊却有增无减,一路延续下来。
      与谈荔的容光相较,其它女人只能退步充当配角,但当配角当得这样从容不迫的,也唯有舒淳一人。谈荔是生得太好了,小时候还能得到一些宠爱,连幼儿园阿姨都愿意将大苹果给她,等到大一些,她出落得越发修眉联娟,不是那种小家碧玉惹人怜爱的漂亮,是那种望尘莫及的漂亮,漂亮得将同龄女生远远的抛到老后。既然追不上,女生们联合起来冷落她,从初中起,谈荔收获得异性缘远远的大过女人缘,她对同性友谊基本不再奢求,可有可无的,跟谁都不亲近,没有知交好友。好在她成绩一直不如她的容貌出众,中等上下,才给其它女同学一条扬眉吐气的活路。
      得到舒淳这种真心相待,她甚至有点惊喜。她是有些故事的人,虽然还谈不上曾经沧海,但也比那些单纯的人多点阅历。因为从小没有女伴的提醒与对照,她待人接物都是靠自己的一双眼去观察,一颗心去捉摸,用心多了,比旁人格外敏感一些。她舍去恃宠生娇,反而以抑代扬,开朗底下时时都见她的谦逊,她现在学会了用无棱角的性格来掩藏太具杀伤力的美。
      舒淳比她大一岁,举止作派就不由自主的老成,谈荔有时会在她面前故意倚小卖小成全她的母性,而她的娇气也是有分寸的,不多不少不惹人讨嫌。她看得出舒淳外表温淳,但骨子里固执,所以也从不硬碰硬的触她底线,两人偶有争执都是小女人的不伤大雅的情趣。两个人都懂事,加点心去维系,也从没有金钱往来,友谊长久,就长久在自知之明,锦上添花之上。
      “中森名菜”里日本民间音音乐婉约而至,长长的滑音停留在一个音节上。巴西木的叶子绿肥厚实,泛着油油的晕光,仿佛能托得住一个个跳跃的乐符,灯光照上去闪放着紫蓝色的光彩,眩目之极,在风中扭动着自己。
      各式各样的刺身摆上台来,谈荔才想到:“带鱼这个跟屁虫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舒淳忍俊不禁,只有谈荔总是口无遮掩的叫容岱宇这个深恶痛绝的花名。谈荔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精灵可爱,表情无辜,令容岱宇有气也撒不出来。易舒淳淡淡的说:“他在家玩网游。”
      谈荔理解:“男人都好这口,在游戏中成全自己的英雄主义。”谈荔总有许多新鲜理论,好像自己是个驭夫高手。
      易舒淳看着津津有味品尝着日本料理的谈荔,虽然在这个城市里,她是她最好的朋友,虽然,她们拥有共同的心路,不须言传的默契。可是,在对着自己的困惑时,舒淳向来是个讷于言的人,岱宇的性格问题不是跟好友诉诉苦就能解决的,而且很多疑问在她的表达中会失去原意,既然失去原意,这些倾诉还有意义吗?
      她太习惯去分担别人的秘密,而太不习惯去向人寻找答案。况且,人生有多少问题是有正确答案的?
      舒淳反问她:“荔枝,何际泽最近去哪了?”
      谈荔笑盈盈:“他?!一年四季全国各地,红颜知已满天下,村村都有丈母娘。这次又上北京了吧,两天没音讯。”
      易舒淳听不出她话里的真假,只得陪笑:“天底下的成功男士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白流苏说范柳原——把俏皮话都留着对别的女人说了,那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老婆呢。”
      谈荔正全力以付的对付一碗红油油的“地狱拉面”,鼻间唇上渗出一排晶莹的细汗,辣得唏唏唆唆,嘴下却毫不留情:“嘿嘿,舒淳,你向来是说得比唱得好听,要是带鱼出差两天不给你电话,你还不打爆他的手机?”
      易舒淳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手机费多贵呀。”
      谈荔跟何际泽在一起很多年了。
      “在一起”是一个形容男友关系时很暧昧很奇怪的词,它不是形容正常的夫妻,也不是形容正常的恋爱,若说套用第三者或者小情人上面,何际泽与谈荔明明又是男未婚女未嫁的。谈荔从来没有深谈过他们的相识过程,也不像一般的女人一样时时设想他们的将来。
      谈荔住在何际泽为她购置的公寓里,用日本的护肤品喝法国的香槟,既不惶恐也不着急。她表情舒坦,用尽全力的享受着欢娱,即使这欢娱如烟花般短暂,她拥有着许多许多自视过高的女人所没有的透察世情的明白。
      曾经有一段,当别的女生都是成群结队上学回家时,谈荔孓然一身迎着太阳早出晚归,她的父母只能算五官端正,只有一个兄弟也不过勉强英俊,家里的表亲姐妹们都是中人之姿,她甚至怨恨了自己。父母怕她过早知道自己生得好,早熟了不好管教,所以特意漠视这一点,给她添置衣裙时格外警慎,对她其它方面也管教得颇严。谈荔自然不懂这些,只是觉得父母过于严厉,所以她的少年时期烦恼多过快乐。但是亲友与父母的同事没有这种顾忌,总是不余遗力的惊叹她,赞扬她,这令谈荔小小的心中,又是困惑,又是得意,又是自卑,又是自傲。
      谈荔是长大后,才理解的父母的用心良苦,但是这种疏离感已经牢牢的种在她的心里,她没有朋友,跟父母又不亲近,她习惯了孤孓,却不知道造成孤孓的源头。正是因为在心灵上她从来没人倚靠,所以她早早就为学会了为自己盘算,她比一般的女人更早的知道花好月圆并不是没有尽头的。
      遇到何际泽是场际遇,但不知道是不是场功德。谈荔从何际泽眼睛里捕捉到了对她的兴趣与好感,她始终表现得不卑不亢,她知道他身边的莺歌燕舞太多,去跟一打人竞争费时费力,不如以逸待劳,做五光十色里的素净,何况她并不是单纯的无色无味的素,她有容光打底,是姹紫千红里的一朵白莲。他们兵来将挡的交往一阵,当何际泽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提出陪她去看看房子的时候,谈荔才暗中嘘了口气。是谁说过的,男女交往就是一场战争,她知道自己赢得了第一个回合。但是改变接下的战役也不容得她轻视,不敢有丝毫懈怠。
      何氏家族成功的经营着一系列日用品,广告做得铺天盖地,年年上财经杂志。近年传言将进军房地产业。何际泽是谈荔的恩主,也是舒淳的贵人,或者应该说谈荔才是舒淳的贵人。舒淳在广告部的第一单大业务,就是在谈荔的牵线下,何际泽亲自打电话示意手下去办的。
      舒淳永远记得自己拿到这份至关重要的合同后,特意避开了电梯,十五层楼,她慢慢的,一层层走下去。楼梯间的感应灯,昏暗不明,在一个楼梯转弯处,她不小心碰到了垃极箱,在俯下身去揉脚趾时,她终于没能忍住,眼泪冲堤而出。她紧握着那个崭新的文件袋,将它扶在胸前,让它感受自己心跳扑通扑通的起伏。文件袋里面只一个签字笔流利的书写上去的名字,可是这个名字白纸黑字的放在那里,对舒淳来讲不渝千金。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终于踏踏实实的站在这个城市的土地上了,那种一直尾随着她的,莫明的虚浮惶恐,第一次落到了尘埃里,第一次被她踩在了脚下。
      从小父亲就教她:“点水之恩,涌泉相报。”直到今天,杂志上充盈着大批四A广告公司精心制作的广告,单页价格都是十万上计。舒淳仍然记得何氏洗头水那幅略显土气的彩页,易舒淳仍然对何际泽有种难言的感激。
      易舒淳回到家就不太舒服,日本菜新鲜清淡但生冷,不是一般的肠胃能配合的。她提着松垮的睡裤,隔会就要往洗手间跑一次,几趟折腾下来,小脸腊黄只剩巴掌大。岱宇察言观色了一会,耷搭两天的脸再也绷不住了。他着急的翻出她的就医卡,“快快快,换上衣服去医院。”易舒淳有气无力的拒绝了:“哪有这么娇贵!”
      两个人一来一往的就算搭上话了,搭上了话,空气间的紧绷的气息就慢慢回暖了,有点南风天的味道,微妙的温度,湿润的话语,一沾上就会化掉。易舒淳自作主张的吃了一瓶喇叭正气丸,早早的歪上床。容岱宇端茶递水的服侍着,神情举止只怕不够周到,连每晚必玩的游戏也放下了。有时候,一场不伤筋骨的小恙,是动情的催化剂。舒淳索性放开的使唤着男友,就有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小情调,两个人虽然没有向对方道歉,但先前的风波,就在这种磨磨蹭蹭的肌肤相亲中烟消云散。
      第二天是周末,跟以往一样,岱宇会陪舒淳去城郊看母亲。在路上,岱宇叫她停车,路边有人挑着竹筐,贩卖金桔,小金桔皮薄肉饱,老远就散发着成熟的果香,岱宇说:“这时节的桔子正甜,这种金桔不上火,老人吃最好。”他挑好了几斤,急急忙忙躲着汽车过马路,舒淳在车里看着他,有种温暖的液体在眼眶里来回滚动,她不是要流泪,就是阵阵感动,岱宇在这些小细节上做得很贴心,就算他性格嬴弱,有俱多不足但他仍不失为一个好男人。
      刚刚下车。小京叭“棉球”就跃上前趴到舒淳的腿上,长舌头一通狂舔,毛融融的小尾巴急促的摇摆着,发出哼哼叽叽的喘息,舒淳抱起它,偏着头躲开它的口水,咯咯笑:“别摇别摇,小心把尾巴摇断了。妈,棉球有七岁了吧,相当于人的六七十了,怎么还能跳这么高呀?”
      妈妈说:“这是看你们回来啦,平时牵它出去玩,一会就累了,不肯走,得让我把它抱回来。它又胖,我是越来越抱不动啦。来来,棉球下来,不要闹了,搞得满身都是毛。”
      棉球很听话的从舒淳身上跳下来向易妈妈走去,似乎现在才发现容岱宇,狐疑的盯着他,一阵急吠,跃跃欲试的要扑上去保护家园,妈妈一把抓住它,抱进自己怀里,它还不甘心的左右挣扎。
      容岱宇沮丧的说:“都多少年了?!这个棉球就是不认得我。”
      大家都被逗乐了。易舒淳大声说:“小狗才通人性呢,知道这里就你跟我们不是一家人。”
      妈妈轻斥:“小淳瞎说话。”
      易舒淳向容岱宇眨眨眼,容岱宇得意的叫一声:“嘿,阿姨您说得最对。”
      餐台的花瓶里斜插着两只银桂,枯枝小米粒般的蕾,面缀满淡黄色的花,宛如金粟镶嵌在枝头。于嫂是请来照顾妈妈的,说是照顾,还不如说是做个伴,一向如自家人随和亲近。知道周末舒淳与男友都要来吃饭,早早就煲好了汤等着,于嫂最喜欢看他们一家子吃得狼吞虎咽的模样。
      舒淳对妈妈说:“天气凉了,现在早晚都起风,妈,你一定要注意,带棉球出去玩要记得多加件衣服,秋天来了,最近有没有咳嗽?”
      易妈妈说:“最近还好,今年都还没有咳过,搬到这边来,这病一年比一年好。”
      “南方天气是好,但支气管炎可大可小,又没法根治,妈,你不要不在乎呀,我最怕你得肺气肿。”
      容岱宇插嘴说:“我们老家那边现在都该下雪啦。”
      易妈妈应他:“是呀,十一月了,北边都该下雪了。但这边的日头还毒呢,中午我都不敢出门。”
      易舒淳接着说:“妈,我又查了几个新方子,药膳粥,对你这个病最好的,可以降气消痰,止咳平喘。药补不如食补,让于嫂换着给你煲粥。”
      于嫂羡慕易妈妈:“生儿子好听,生女儿好命。易妈妈,您看看,小淳从进屋开始就是一口一个妈,三天两头就记挂着你。”
      容岱宇也跟风夸女友:“是呀,阿姨,天气一变,小淳可紧张啦,我也奉命帮您上网查资料。”
      舒淳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照顾妈妈,谁来照顾她?于嫂你是不知道,我们之所以搬到海城来,就是因为妈妈这病,以前在老家,天气一转寒,她咳得掏心掏肺,现在好些,我还是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妈你先吃着,要有效,转头我托朋友去买好一点的苏子跟车前子。”
      于嫂在厨房操作,容岱宇本来图表现要去帮忙,被于嫂赶出来:“大少爷,阿弥陀佛,你每次都是越帮越忙。”索性翘着二郎腿在客厅里看体育新闻。棉球此刻跟他熟了,在他脚边圈来圈去,摇头晃脑,容岱宇恶作剧的轻轻揪它的小胡子,棉球又恼了,张嘴作势就咬,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舒淳将落地窗窗帘放下,妈妈这边的窗帘是她亲自去挑的,抽纱的蓝帘上,银色丝线挑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栩栩如生。妈妈曾经嫌这颜色太娇艳了,舒淳说:“家里不能太素,就是要热闹堂皇一点。”
      在房间悄悄塞了一叠钞票给妈妈,妈妈压低声音连连推辞:“小淳,我有吃有住,还要钱做什么!你自己留着!”
      舒淳执意的说:“妈,收下!我的就是你的。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尽量去买,不要省着,”
      妈妈拗不过,只说一句:“你爸……都享不到你的福。”
      舒淳低声说:“妈……你又来了,动不动就难过。”
      妈妈说:“岱宇这孩子还挺老实的,做公务员的也稳定,他照顾你,我放心。”
      舒淳提到男友一脸笑意:“呵,岱宇少根筋,得过且过不长心眼,他们那种单位,凭资论辈,都是踩着别的人肩膀往上爬,像他这种性格,都不知道怎么混到现在,所以几年啦,还是个小科员。”
      “这是性格决定的,照我说,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顾家,你得想开点。”
      “我怎么会想不开?”舒淳得意的一扬眉:“别人说最稳定的关系是一国两制,女人有稳定工作做公务员,男人出去打拼找生财之道,男主外,女主内。现在,我跟岱宇通通颠倒反过来了,妈,你说将来,家里是不是我说了算?!嘿嘿。”
      “谁说了算还不是一个样,你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结婚?老是那样住一起,又没名份,你们年龄都不小了,一翻年,你都快三十了。”
      舒淳连忙要澄清:“是二十九,二十九,离三字头还远着呢,妈,你信不信,今天还有人说我看起来才二十出头。”
      “别人说?别人说!你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我是没什么盼了,就等你成家这件大事。”
      ……
      秋天的夜里,炯炯的银色月光,兜头兜脑的泼下来,从大门延下来的青石道上泛着青紫的光,一路平滑光亮。妈妈住的房子是小小的一进院落,黄铜雕花的栏杆里围着几尺沃土,妈妈平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植物种着,各式各样,毫无章法。每次来看都有新品种。正是这样,整个院子零乱中又有零乱的别致,有种很家常的朴实。枝叶葳葳,在月光下折出反光,叶子似乎厚重得抬不起头来,月光照映出白日不见的绿,墨绿沉甸,是种起腻的颜色。院子的一角,虫声唧唧,不知是哪树的花开了,香味一阵一阵的扑过来。妈妈追出来:“你们小心开车呀,到了家,给我个电话。”
      舒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真香呀,花还是连在枝上才有生气,咱们家里的插花总是差点什么似的。当初妈看中的就是这个小院子,可以种点花花草草,我还想,一楼潮湿又招鼠蚁,现在看来,还真买对了。”
      “有个院子,棉球也可以趴在外面晒太阳。”容岱宇自信的说,“嗯,今天又跟它建立了感情,下次来,它一定会记得我。”
      舒淳呵呵笑起来,将手伸进容岱宇的臂弯:“我妈就是瞎折腾,从来没有听说她会园艺,倒把个小园子整得像个后花园。”她一手指着天上:“你看这月亮,古人说月凉如水,形容得真贴切,现在我全身就像包围在水里。周遭都是月,无处不在,又触摸不到。”
      容岱宇开始掉书袋:“嫦娥后悔偷灵药,后面一句是什么来着?”
      舒淳笑得花枝招展:“碧海青天夜夜心。偏生前面这句你就记得。”
      岱宇不服气的说:“我会的东西可多啦。”
      舒淳说:“李商隐一定是个大男人主义诗人,瞧这诗写的,难道嫦娥一定要后悔?就不许她列入仙班后,自已拥有一个独立产权的广寒宫,又可以经常去玉帝老儿呀太白金星那里去串串门,认识一班有前途的年轻神仙,谈谈小恋爱,天篷元帅不行了,再选二郎神嘛,从此快活无比,干嘛还要想那个不解风情的前夫后羿?那男人配不上她,就活该甩了他。”
      容岱宇故意板着脸说:“易舒淳同志,你这个思想万万要不得,妇女解放才多少年?你就想翻天啦?你拿古论今,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你的人生观价值观爱情观偏差得厉害,得重新构建,接受洗礼。”
      易舒淳刮一下他的鼻子:“在学你们处长讲话吧,你们这种老爷单位,合了我那天说的笑话,里面的人际关系就像一根藤上串着的猴子,往上看都是屁股,往下看都是笑脸,左右看都是耳目。”
      “这个比喻真是出神没化,那天被你一说,我从此上班看到同事就浑身不自在。”
      夜行车在外环路上飞奔,两边的路灯,幻成晶亮的一小点,一小点一小点,拖成一条虚线。暗是夜的肌肤,灯是夜的眼睛,两边的楼宇直比天高,把宽阔的大道显得像一道峡谷中的沟壑,行驶的人在这逼仄的高楼虎视眈眈下,有一种不顾一切要逃离夹道的冲动。
      驾车的是容岱宇,易舒淳一直提心吊胆:“咱们说好的,你没驾照又非要开车,真被警察抓住了,我只负责交罚款,你去坐监呀。”容岱宇用狠狠的踩了一脚油门来表示他的不屑。
      舒淳认真的叮嘱他:“你就是一个懒,考个车牌还能花你多少时间?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容岱宇说:“好啦好啦,别唠叨了,老婆大人!明天我就去报名。”
      夜色真是美,暮沉的天就是一块为了烘托明月而生的幕布,那轮明月,就如一颗硕大无瑕的明珠,有种摄人的魅力,人心轻柔无比,忍不住要找些情话来唠叨。既然是周末,两个人的缠绵就特意长些,他们在床上亲亲爱爱了半宿,彼此都存着要满足对方的心,自然彼此都心满意足。熄灯前,容岱宇的眼睛已经半阖,晕晕欲眠,易舒淳才详作不经意的对他说:“对了,我已经跟长扬讲了,我说这次没帮上忙,很抱怨,他倒是客气,一直只说麻烦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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