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八章 ...
-
就算心底有些不乐意，乔亚还是回到了雷欧家位于北区的豪宅。管家托瑞为她开了门，整个庄园安安静静，只有偶尔响起的鸟叫声。
“夫人去接大小姐了，公爵先生外出巡视。安先生……这段时间都不住在北区。”托瑞的一双小眼透过圆镜片观察着这位他从小看打大的二小姐，口中一边说。
乔亚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对于雷欧夫人的偏爱，她心里早就知道。去安特切罗斯帝国军校接回在同一天迎来假日的露娜对于雷欧夫人而言是一件骄傲的事情，因为露娜是她的掌上明珠，更兼有北区玫瑰之称，在各大世家里也是毫不逞让的大贵族千金。至于乔亚，能记得让托瑞派车去接一下就不错了。
乔亚在花园里的长凳上坐下，盯着眼前的喷泉发呆。喷泉上的石雕十分精致，雕刻成神话里战神的模样。因为不在宴会期间，喷泉是干涸的，池底有几片落叶。
天气很好，没有降雨的通告与气温的变化，一直是暖和舒适的温度。她眯着眼，几乎要倚靠在椅背上睡着。
耳边忽然传来了干枯的落叶被踩碎的声音，乔亚微微睁开了眼看去，一个高挑的黑色人影站在树下的阴影里。他黑色的军装整理的一丝不苟，肩上的军章闪过亮眼的弧度，垂至腰的黑发因为没有风而和顺的拢着。安的面庞被笼罩在阴影之中，晦暗看不明确，但仍能注意到他下巴处漂亮而锐利的弧度。
乔亚干脆睁开了眼，直直地看着他。
大概是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安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坐在了乔亚的身边。感受到自己身边忽然多了一大块热量散发源，乔亚却没有排斥的感觉。
“托瑞说，你这段时间都不住在这里。”乔亚懒懒眯了眯眼，说。
“恩。”安点了点头，算作回答，继而又补充道：“今天是你们的假日。”
看来是因为自己和露娜放假了，所以特地回来展现一下家庭的温暖。
“今天晚上有佛洛格家的宴会。”安忽然说道。
“所以呢？……”乔亚有些无聊。
似乎对乔亚的反应有些意外，安扫了一眼乔亚毫无变化的表情。
乔亚看到安的眼光扫向自己，才忽然想起自己先前对佛洛格家的某位少爷是多么的痴情。好像还因为科里·佛洛格的退婚引发了一脸串倒霉的事情。
……真是奇怪，这才过了没小半年，就能轻而易举地忘掉这段曾经被自己视为“□□”的、感天动地的爱情了。
不由得，对着安，她便有些心虚，仿佛她不是自己似的。
“公爵夫人没有告诉你？”安问道：“佛洛格家邀请了上院所有贵族家的子弟出席。”
“夫人向来不告诉我。”乔亚回答道。
公爵夫人一贯如此，无论是家宴还是外出参与的贵族之间的社交宴会，能不带乔亚就不带乔亚，免得让贵族圈想起雷欧家还有这么一号毫无精神力的人物存在。
安和乔亚两个人身为雷欧家的孩子，一口一个公爵夫人，仿佛她就不是自己的妈。……也确实差不多。安是雷欧公爵的第一任夫人所生，和现在的雷欧夫人向来不亲密。至于乔亚倒是真正的公爵夫人名下的孩子，可惜夫人对她的态度还不如对待安的态度。大概整个雷欧家，也只有露娜算是夫人真正教养大的。
“你想去吗？”安直视着前方干涸的喷泉，目不转睛地问道。
“不想。”乔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觉得安问的这个问题很是奇怪。她从来不参与社交活动，也没有太多出席宴会的经历。唯一一次比较正式的场合，还是被科里·佛洛格退婚的那次。现在的她也觉得宴会格外无聊……准确的说，她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挺无聊的。
她闲暇时特别想写一本书：论人类为何要活在这个世界上，真拓麻的无聊啊。
“哦。”安不再追问。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儿，安又开口了：“我缺个女伴。”
乔亚：“……？？？？”
她看着安好看的侧脸，拿出了联络器，翻到了校友的行列，指给安看：“这是金斯丽纳的联系方式。”
安：“……”
安皱眉，起身，走了，步伐快速，似乎是军部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
乔亚带着一脸不解目送他离开。
下午的时候，露娜和公爵夫人带着一车的欢声笑语回到了雷欧家。乔亚思索了下要不要去迎接下他们，想到公爵夫人厌弃的眼神，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去添堵比较好。
不过她不找麻烦，麻烦却爱主动找她。
听闻一个学期不见的妹妹比她早点回来，露娜在房间收拾好自己后就来找乔亚。乔亚正坐在房间里看书，手上拿着一本自图书馆借来的特别深奥的某专业书籍，看完就容易倒头睡的那种。露娜推门的那一刹那，仿佛神后赫拉突然降临门口——太拓麻闪耀了。
“我亲爱的妹妹，这一身裙子可好看？”
露娜提着裙摆，在乔亚的面前转了一圈。
她浅杏色的眼眸闪耀着动人的笑意，娇嫩的面颊如同雪一般细腻。柔顺的头发盘成了典雅的发髻，簪着许多细碎的白色花朵。雪白的胸脯上铺开闪烁着美丽光泽的珠宝，衬着她的肤色更为耀眼。
“挺好看的。”乔亚如实回答。
她对美人始终持有一种欣赏的态度，不论男女，只要是美人她便会心生好感，美丽的事物总能让人身心愉悦。哪怕是露娜，她也觉得十分欣赏她的外形。毕竟“北区玫瑰”可不是白叫的，她能在每一次宴会上都大出风采，可不是别人给予的虚名。
露娜看着许久不见的乔亚，心底有一些疑惑她的改变。
从前那个期期艾艾说话小声的妹妹，变了许多。她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穿着紧身的背心和长裤，勾勒出稍有发育的身材——虽然乔亚才十五岁，但是她比之小半年前，拔高了不少，更有了许多的女人味。柔顺的黑发松松扎在脑后，带着一股不经意间的慵懒。娇艳的眉目如同油画里的少女一般，细腻珍贵。黑宝石一眼的双眼透着古井无波的沉静，不像是从前那个怯弱的她了。
露娜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看到乔亚摊开在桌上的书籍，入目都是晦涩难懂的文字，不由得想起乔亚在朱利尔斯的成绩，嘴角一勾，说道：“听说你拿了笔试全满？这可不太好，动用雷欧家的名号谋取奇怪的东西，被人发现了可是要……”
话语末尾的揣测，湮没在她嘴角莫名的笑意里，一句一字间，笃定了乔亚的成绩不实，来自于雷欧家的特权。
这种恶意的猜测，乔亚早已习惯了，她淡淡说道：“我自己考的，姐姐想多了。”
露娜一滞，眼珠一转，忽然说道：“今天晚上是佛洛格家的宴会呢。”她掩唇笑了起来：“听说佛洛格公爵邀请了上院四大贵族家的少女前往，是为了科里·佛洛格选择一个未婚妻？”
她选择了曾经乔亚心中的一跟刺，妄图以此刺痛乔亚的心，这段阴暗的过往是乔亚曾经不希望被人提起的故事。
果然，乔亚攥着书页的手一紧，书页上有了一道折痕。
露娜嘴角的笑意越发深切，她继续说道：“佛洛格家与我们家自小有婚约……你说，公爵该不会希望继续这段姻亲吧？”
雷欧家只有两个女儿，乔亚和露娜，想要继续订婚关系，就只有佛洛格和露娜订婚，这是想方设法给乔亚添堵。
乔亚说：“姐姐，你开心就好。”
露娜看到乔亚的反应不如她想象中激烈，有些失望，继续试探道：“我可不希望嫁给那个人，毕竟别人视他为宝，我可不是。”
语言中，颇有一些不屑。
露娜自然是不屑的，别人视若珍宝的科里·佛洛格，她根本看不上眼。虽然科里是四大贵族之一中比较优秀的子弟，但是公爵夫人和露娜的野心根本不止于上院。露娜很早就将目光投向了安特切罗斯皇室，公爵夫人挑剔的目光更是在几位可能的继承人之间辗转了许久。
“这么好的宴会，可惜你不喜欢去。”露娜随口说道，打定主意乔亚不可能前往。
“我会去。”乔亚合上了书本。
“恩？”露娜一愣，没料到乔亚会这样回复。
“哥哥说的。”乔亚一挑眉，看向露娜。
“……”露娜想到了自己那个不苟言笑、杀人如麻、冷酷无情、阴狠毒辣、变幻无常、手染鲜血的同父异母的哥哥（……），僵硬的笑了一下。
父亲不在，安就是家里的掌权者。母亲虽然是公爵夫人，却不如安说话有分量，安决定的事情，除了父亲，谁都不能反对，而父亲一般都是支持安的。
露娜有些失神的离开了乔亚的房间。
乔亚无奈的合上了手上的书本。
自己的这个姐姐，从小就是这样。大概是身为帝都贵族中数一数二的名门小姐，优越感太过而找不到倾泻的场所，所以经常到自己这里来展现一下存在感。
不说是自己，偏支的几位堂姐妹们也经常受到同样的待遇，被露娜炫一脸再顺带欺负一下，也只能忍气吞声。毕竟露娜的父亲是公爵，是家主，是封地的领主，他们的父亲不是。
为了让露娜少嘚瑟一会儿，乔亚说她会去宴会，既然已经出口，便不能反悔。她匆匆出了门，来到主宅安的房间。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万一安正在午睡或者做一些不可叙述的事情——门忽然开了，她眼前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身体，白衬衫干净笔挺，黑发散落肩头。
“什么事？”安抵在门口，问道。
“我决定去佛洛格家的宴会，晚上那个。”乔亚盯着他胸口的扣子：“做你的女伴。”
“……我会让人准备衣服。”安低下了头，忽然伸手摩挲了一下她的头顶。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乔亚迅速惊起，逃窜一般离开了安的房间所在的楼层。
安举着手，看着她飞也似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处，张开的手握成了拳，然后将门甩上了。关门时砰的那一声响，让身在一楼检查花瓶的官家托瑞都惊了一下。
夜晚很快到来。
大概是帝都比较有名的几所学员都是今天放假，所以许多贵族少女都如同出笼野鸟（……）一般开始参与起久违的社交活动。已经毕业的淑女们可以随时参加宴会，然而那些没有订婚的在校学生可不能这么随意。假期是一个好机会，认识新朋友，结实对自己家族有利的势力，可能还能寻找到一个属意的未婚夫。
佛洛格家的宴会就打着这样一个不可叙述的幌子在夜色里悄悄举行了。
露娜和雷欧夫人早就先一步离开了雷欧家，驱车前往佛洛格家的公馆，而安则在大厅等着乔亚换装完毕。
安站在大厅等了一会儿，就看到官家托瑞推了推自己的镜片，小声提醒道：“安大人，乔亚小姐居住在花园那儿……”
安闻言，脸色一黑，转身推开门，果然看到乔亚站在喷泉旁，显然是冻了有好一会儿了。
“我怎么不知道？”安压低了声音，问道。
“是夫人的安排……”托瑞有些忐忑：“从空难后就是这样的。夫人担心二小姐的身体……”
安扫了一眼托瑞：“让她搬回来吧。”
安向乔亚走去，看到她身着一套裁剪合身的黑色长裙，显示出一种别样的玲珑来，修长的脖颈和手臂，线条如同天鹅一般优美。挽起的长发和佩戴的珍珠，为她平添了几分韵味。看起来似乎是北区普通的贵族少女一般打扮，偏偏她表情奇特，木头人似的板着脸。她手里拿着一个镶着小颗宝石的黑色手包，还要兼顾扯着自己及地的裙子，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她往前走了两步，鞋跟有点高，稍稍有些站不稳。安托住她的手，将她朝自己的怀里带。乔亚推拒了这个有些冰冷的怀抱，自己笔直的站好了，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仿佛是经过无数次训练的礼仪皇后一般，又不小心带着独特的凛然的气息，透着奇异的诱惑。
她和安一起到了佛洛格家的公馆。
佛洛格家位于北区的住宅是一栋由乳白色大理石和温暖的黄石构成的奢华建筑，灯火通明、金碧辉煌，流露出独属于贵族的奢靡来。摇曳的灯光下，衣香缠绕、鬓影晃动，夜色里浮动着醇厚的酒香，飘荡着轻柔的乐曲，不时夹杂着如同夜莺般的娇笑。
花园里有侍者引路，身着华丽衣裙的少女们凑成了一堆一堆，贵妇人们也互相攀谈着。雷欧夫人带着露娜走进花园的时候，许多人都朝他们投去艳羡的目光。雷欧夫人容貌美艳如少女，带着希腊女神一般的风采，身上的宝石哪怕是安特切罗斯皇室都未必有机会碰到。联想到她身后所代表的权利，人们的目光不由得更热切了。许多贵妇都上前同她攀谈，试图结交这位来自上院权利中心的贵妇。然而雷欧夫人却轻飘飘只给她们一个礼节性的笑容，以羽扇掩面，提裙走向了戈登夫人。那些被冷落的贵妇人却没有失落的表情，而是将目光聚集到了雷欧夫人身后的那位少女身上——北区玫瑰，露娜·雷欧。
露娜从小到大早已习惯被人们的目光追随，此刻十分自然地享受着众人复杂而羡慕的目光。她挺着丰满的胸脯，骄傲地走在母亲身后。娇艳如同蔷薇花的五官，吸引着花园内所有绅士的目光。年轻、骄傲、美貌、优秀的身世……不由得让人感叹，怎么会有如此的宠儿。
普通贵族的女儿都悄悄打量着她，暗自猜测着她的衣裙和宝石花费了怎样的天文数字，虽然很想结识露娜，却也不敢擅自上前，因为露娜的脾气并不如她的外表一样完美，若是随意和她搭话，有可能受到她和戈登家小姐的奚落和羞辱。
“去和她们玩吧。”公爵夫人看到露娜止不住四处望的眼眸，便笑着和她说道，言罢，便和戈登夫人一起朝主宅走去。
一旁的耶罗公爵夫人不住地摇着手中的扇子，面无表情地盯着十分亲密的戈登夫人和雷欧夫人，眼里带着浅浅的讥诮。她容貌寻常，按身份其实是四位公爵夫人中最贵重的一位——她出自安特切罗斯皇室，曾经是一位公主，然而她公主的荣耀早就在执意下嫁给耶罗公爵之时就烟消云散了。上院四大贵族之中，佛洛格公爵世代为国务署服务，声望无人能敌，雷欧公爵在军部也是独一无二的掌权者，戈登公爵得到国王的宠爱，而耶罗公爵相比之下便是最一无所有的那一个，所以耶罗家族紧紧和佛洛格公爵联系在一起，将两个世家的利益捆绑在一起。
露娜正同戈登公爵的大女儿梅杜瑞两个人说着话，不时发出轻笑。露娜唤来侍者，从托盘里取过一杯红酒。红酒在酒杯里轻轻摇晃着，灯火映照下的色泽十分动人。她轻轻抿了一口，问道：“那个私生女……回来了？”
梅杜瑞没想到露娜会一点儿都不给面子的揭开他们戈登家的伤口，面色一僵，随即恢复了自然：“你是说瑟琳娜？她来了呢。”言罢，梅杜瑞指了指花园的不远处。
露娜沿着梅杜瑞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花园的拱门处，一个格格不入的身影，那是瑟琳娜·戈登正在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银色的长卷发。因为她私生女和脾气糟糕的传闻，没有贵族小姐愿意在这样重要的宴会上靠近她。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第八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