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孽缘》田雨小士郎

26、恐怖的一夜

　　饭后，一家人进入了梦香，与父亲睡在一起的豆子摆着一副横七竖八的样子，侧躺身子面对着父亲，一只脚则搭在父亲的肚子上。父亲似乎也习惯了豆子的这种睡法，没有因此而惊醒睡，甚至睡的比豆子还香，微张开的嘴巴里发出低弱的鼾声。
　　在木村的房间里，木村与梅子缠绵在一起，两人的头紧紧的靠在一起，睡的是那么的安稳。在床头的墙壁上张贴着一张巨大的红双喜，还有那些在婚礼当天拍下的照片。木村与梅子的生活虽然艰苦，但这对于两人来说似乎也足够了。在战争的年代里，老百姓或许最大的心愿无非就是这样了，能有个安稳的家过个安稳的日子已经是此生足矣了。
　　可是在这个硝烟四起的乱世里要想过上太平的日子那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灾难随时都会从天而降，就比如今天晚上。
　　就在梅子一家睡的正香的时候，院子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了，而且声音特别大。
　　“快开门，听见没。”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高叫着。
　　父亲第一个被惊醒了，醒来后的父亲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双眼还是眯眯的，揉了揉眼睛伸长了脑袋向窗外望去。
　　在院子外面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还有火光，看来还不止一个人。
　　“快点开门，听见没。”之前的那个声音又叫起来了看，此人一边叫唤，还一边大力的拍门。
　　父亲这下策底的醒过来了，穿好衣服和鞋子出去了。
　　当父亲走到院子的时候，梅子与木村两人也出来了。
　　“爸，什么事啊？”梅子问道。
　　“我哪知道，看看再说。”父亲说着前去开门了。
　　“还不快点开门。”这声音一直喊个不停。
　　“谁呀，三更半夜的。”父亲开门的时候有些不耐烦了，说道。
　　当父亲打开门看见外面的人时顿时吓了一跳，整个人自然而然的往后脑腿了起来。
　　在门外，站着十几名国民党军人，他们个个表情严肃，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领头的估计是个军官，两眼瞪的像牛眼一样大瞪着父亲，喝道：“怎么回事，这么晚才开门。”
　　“请问首长您有什么事吗？”父亲被军官吓住了，声音颤抖的说道。
　　不光是父亲，木村与梅子两人也害怕起来了，两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特别是梅子，自从自己上次被国民党军人抓走后心里开始有阴影了，只要见到穿军装的人心里就充满恐惧。
　　这名军官没有回答父亲的话，直接走进院子里来了。
　　这时候，父亲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木村，他以为军官是来抓木村的。
　　这名军官好像还不知道木村是日本人，根本没怎么关注木村，在院子内漫步着四周到处张望着，一会儿说道：“你们家有没有防空洞啊。”
　　“防空洞？”父亲纳闷了，问道：“要防空洞干什么。”
　　“你就回答有没有。”军官有些不耐烦了。
　　眼看把军官惹急了，害怕的父亲急忙回答道：“我们家没挖防空洞。”
　　“那有没有地窖之类的啊。”军官又问道。
　　父亲这次没有敢再多问了，直接回答道：“没有。”
　　军官没有再问什么问题了，但也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依然在院子里徘徊着，时不时的还会伸直脖子朝屋里看看。
　　父亲有点莫名其妙了，走到军官身边问道：“首长，请问您到底有什么事啊。”
　　军官看来父亲一眼，来回转悠了一会儿，说道：“你还记得38年的时候，日本空军空袭我们这里的事吗？”
　　在一旁的木村听了这句话后很震惊，且又很害怕，他担心这些国民党军人是来抓自己的，因为军官嘴里说的38年8月空袭这里的日本突袭队正是自己当年加入的突袭队。
　　如此重大的事件，梅子的父亲当然不会忘记，回答说道：“这个当然不会忘记。”
　　军官一副很满意的样子，点点头说道：“嗯，激动就好，那么你当时躲在哪里呢。”
　　“我当时听见爆炸声后就带着妻儿准备躲到附近的山洞里了。”父亲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当时木村参与的突袭编队是凌晨2点于分开始轰炸这里的，当时的村民都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给惊醒了，醒来后的村民都纷纷的躲到了附近的山洞里了。梅子的父亲也一样，当时被爆炸声惊醒后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抱起豆子拉着妻子与梅子就往外面跑，一直跟着村民往山洞里跑去了。不过，可惜的是，梅子的母亲在逃亡的路上被一架日本飞机射中了，当场死去了。这事梅子也历历在目。
　　父亲说完这话的时候，将军看了看梅子一家人，问道：“那你们家都安全吗？”
　　“我夫人被炸死了。”父亲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忧伤，低着头。
　　这惊涛骇浪的消息对于木村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木村那充满震惊的眼神望着眼前的父亲，心里开始恐惧起来了，他居然没想到自己既然是杀死丈母娘的凶手，这对木村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军官一听这话，哀声的叹了口气，说道：“那今晚你们一家继续住到山洞里去吧。”
　　父亲不明白军官的意思，问道：“为什么呀？”
　　“外面接到了情报，今天白天的时候有人看见一架日本飞机飞行在我们这片地区的领空，我们担心日本人还会再次发动空袭，所以劝你们躲到山洞里去，我们这也是为你们好。”
　　军官的话让木村产生了怀疑。难道日本还会空袭这里吗？这里已经被占领了，为什么还要空袭这里？
　　听见军官这么一说后，梅子的父亲开始慌张起来了，说话都开始颤抖起来了，对军官说道：“谢谢首长的提醒，我们马上就搬出去。”
　　“很好，动作要快知道吗。”说完，军官对其他士兵命令道：“走。”
　　军官走后，梅子的父亲立马跑出院子，他看见村头的路上许多村民们都纷纷的往山上迁移了，看来军官说的话是真的了。
　　眼见为实的父亲走进院子对梅子与木村说道：“赶紧收拾东西准备上山去。”父亲说完向房间跑去，准备叫醒豆子。
　　这时候的豆子还在呼呼大睡，根本不知道世间的一切，连父亲急匆匆的跑进来了都不知道。
　　父亲来到床边后推扯着豆子说道：“豆子，快起来。”说完，父亲开始收拾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了。
　　豆子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望了父亲一眼，不耐烦的说道：“吵死了。”接着翻了个身背对着父亲又继续睡着。
　　见豆子还在睡，父亲急了，走到床边“啪”的一声，一巴掌拍在豆子的屁股上，喝道：“还睡。”豆子瞬间被惊醒了，醒来后的豆子开始责怪父亲了，朝父亲囔囔道：“干什么呀，吵死了。”
　　“你这混小子，要死了你，还不快点起来。”父亲一边骂着一边替豆子穿衣服。
　　“什么事啊。”
　　“鬼子要打来了，要把你煮了做成包子。”
　　豆子一听这话，吓的魂飞魄散，自己到主动穿起衣服来了。
　　一会儿的功夫过去了，梅子与木村两人进来了。
　　“爸，您怎么还在这呢。”梅子说道。
　　父亲收拾好了东西，说道：“好了，我们快走。”
　　父亲拉着梅子出去了，木村则抱着豆子。
　　梅子一家跟着其他村民一样奔跑在村头的路上。
　　“快点跟上。”父亲对后面的木村喊道。
　　木村因为抱着豆子所以跑的慢，更何况豆子已经不是当年5岁的豆子了，木村抱着也停吃力的。豆子似乎感觉到了木村已经很疲惫了，对木村说道：“哥哥，让我自己跑吧。”
　　木村虽然很累，但怕豆子会走丢，不敢放下豆子，说道：“哥哥不累。”
　　“哥哥，我没事。”
　　在豆子的再次劝说下，木村放下了豆子，虽然如此，但木村还是不放心豆子一个人单独跑，他牢牢的牵住豆子一刻也不敢放手。不过豆子还是挺男子汉的，虽然已经是跑的满头大汗了，但脚步一点也没慢下来，甚至嘴里还念叨着：“哥哥，快点跑。”
　　一段时间过去了，梅子一家和村民们都已经躲进了山洞里了，这山洞正是当年木村空袭这里时梅子一家躲进的山洞。
　　夜晚，山洞里乌漆墨黑的什么也看得见，不过好在有人带了煤油灯。胆小的老百姓都窝在山洞里，你抱着我我抱着，都不敢出声。
　　梅子一家也是如此，父亲抱着豆子，木村则抱着梅子。幼小的豆子在父亲的怀里一直哆嗦着颤抖着，弄的父亲的手也随之抖动起来了。父亲知道豆子害怕了，安慰豆子说道：“豆子不怕，很快就好过去的。”
　　不过老百姓也是全都是胆小鬼，也有那么一些勇敢的汉子。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再也忍不住了，突然间站起来跑到山洞口，朝着外面大喊起来：“小日本，有种就过来，老子跟你拼了。”
　　壮汉的这一吼可把在场的村民给吓坏了，一名妇女朝壮汉走过来了，这妇女是壮汉的老婆，老婆走到壮汉身边揪住壮汉的耳朵骂道：“你不想活了你，你要死我们还不想死呢。”
　　“就是，别喊啦。”在场的村民都对壮汉骂道。
　　壮汉被老婆揪回了山洞里，坐回山洞里的壮汉还是不服气，嘴里嘟囔着：“等哪天我参加八路一定干掉那些小鬼子。”
　　壮汉的老婆听见这话后气不打一处来，揪住壮汉的耳朵骂道：“别发神经了，参加八路，八路真有那么厉害鬼子能进来？”
　　村民们虽然胆小怕事，但也算有底线的，这么多年来，日本时不时的空袭这里，导致村民们有家不敢回，村民们也算是忍到极限了，对日本人的憎恨日益增长，不少村民都开始痛骂日本了。
　　“他妈的，小日本没完没了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就是，炸我们这穷地方干嘛呀，浪费弹药。”
　　刚被老婆训过后的那名壮汉，见其他村民们都在抱怨，又开始起哄了，满脸怒气，咬牙切齿的说道：“该死的小日本，要被我逮到老子非弄死你。”
　　一段时间过去了，眼看外面也没什么异常，洞里的村民们也开始躁动起来了，其中一部分村民打算冒着风险出去打探打探，他们接二连三的一个个跟着朝洞口走了出去。
　　豆子看见许多人都出去了，也想出去了，对爸爸哼道：“爸爸，我们也出去吧。”
　　“不许出去，外面危险。”
　　这些打算回去的村民们来到洞口后，其中一个领头的村民伸出脑袋向四周张望了起来，他的眼珠子上下左右不停的翻滚着，扫视着四周的一切。
　　此时的山洞外，除了树木还是树木，根本就看不到一个人影，更别说飞机了。
　　“怎么样？”村民甲轻声问道。
　　这领头的村民在确定外面一切安全后对身后的人轻声说道：“好像没什么问题，可以出去了。”
　　“既然没问题就大声说出来嘛”说完，这村民对洞里的村民喊道：“没事啦，没事啦，大家可以放心的回家了。”
　　听见这个好消息后，洞里的村民们都欢呼起来了，抱着各自的孩子和衣物都纷纷向洞外去了。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来了，村民们也乐起来了，都开起玩笑来了。
　　“哎，搞得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我要死在这呢。”
　　“你可以死在这啊。”
　　可就当村民们都走到半山腰上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天空中亮起来一团火球，这火球就像是一个巨型灯笼一样照遍了山间的每一个角落，简直就像是天亮了一样。
　　村民们都被这炮声给吓慌了，以为是日本的飞机过来了，一个个落荒而逃，又回到了山洞里去了。其实村民们不知道，这根本不是日本上面扔下的炸弹，而是里面上国民军发射的照明弹。
　　回到山洞里的村民们又老实安分起来了，个个又像起初那样你抱着我，我抱着你，谁也不敢乱说话，生怕引来日本兵，此刻的山洞里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