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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   嘟嘟的生日就在八月,中秋过完后不久。所以雄娘子缝制的布老虎就是他给嘟嘟的礼物。
      司徒静也想送嘟嘟点什么。嘟嘟要满六岁啦;这也意味着司徒静再也不能说她来到这个世界五年多了。她其实在这里已经呆满六年了。不过嘟嘟还没到十岁,本身是小孩子,也不兴多么郑重地庆贺;不过是加点菜、换一套新衣新裤。
      司徒静突然想亲手送嘟嘟一个蛋糕;虽然这和传统无关,但这也是她上辈子存在的印记之一。最开始她确实是想偷懒让无花做的;如果是无花,一定能做出那种曾经让她看得目不转睛的美得要窒息的裱花奶油霜蛋糕。她只做过简陋的普通奶油小蛋糕;但当时也是自己做的,还有点印象,知道怎么打奶油……虽然,奶油和奶油霜还是有区别的?
      但当她和无花说过后,无花淡淡的反应让她简直不想和他说话。“你就是想在一个圆形糕体上加上很多你的说的奶油制成的鲜花,颜色要尽可能贴近本色,摆布得错落好看。这一点也不难,用什么做都行,为什么非要用这个奶油?”
      而且以无花对食物的看法:“照你的说法,那么大一个糕饼,上面的奶油也是甜的,味道层次是基本没有的,吃了不会腻吗?”
      用奶油,大概是它比较容易裱花吧。
      会腻啊,但是,但是……你不用管了。
      简直不能愉快玩耍。
      她想想还是她亲自做一个比较有诚意;她终于意识到如果是无花来做,压根不是给嘟嘟特别的礼物,简直是降低嘟嘟的饮食水准。无花是不管拿什么素菜都能折腾出那种极美效果的可怕的手作帝。
      味道还是可怕的极其美味。
      但是,她显然需要无花的技术指导。
      裱花的喷嘴之类这里也没有,她只是自己按照印象里折腾出一个;没有无花,她对自己做出上一辈子的水平都不指望→_→。
      这里买不到曾经超市就能买到的专门做奶油的面粉,当然只能用普通的来,她很怀疑这更加降低成功率;还好她可是基本在西域,牛奶容易找到。按照记忆里隐约的办法,先把油和牛奶混在一起,搅拌均匀后加入面粉,再是鸡蛋黄,再分次加入糖,然后打发;然后再是蛋清液……她很满意她印象还是蛮清晰的嘛。不愧当时经常做健康小蛋糕犒劳自己。
      她只失败了一次就成功做出奶油了啊。
      她告诉无花这就是奶油。
      无花用一种很挑剔的眼神看了下,很勉强地拿筷子搅拌了下:“这就是你要用来垒成鲜花的?”
      “不是啊。”司徒静纠正他,把奶油放喷嘴里,用给他看“用这个,放进去,然后挤……有觉得很方便吗?”
      无花看了下那软趴趴的一坨奶油不说话。司徒静也讪讪地闭嘴。
      不过无花确实拿那个司徒静号称偶然想出来的工具试了下,然后,司徒静眼睁睁看他弄出了一小朵含苞白玉兰;然后也软塌下去。
      无花结论是:“这确实是个投机取巧的工具,但要精微控制也许反而更麻烦,至少我看不出你这个工具怎么做复杂的花样,比如十几重的多瓣菊花。此外,就你用奶和油调出来的这个叫奶油的东西,我也办不到给它做出来的东西定型。”
      司徒静弱弱地替奶油辩解一下:“这个,还是可以的。是我调得不太对。”
      无花同意:“很显然。”
      喂!
      司徒静憋屈:“我再试一次。”这次大概知道她在做什么的无花时不时给几句意见。
      然后这次,无花那朵完全盛开的自然美丽的白玉兰没软下去。
      司徒静开心:“成功了?”
      无花看她一眼,把喷嘴给她:“你自己试试。”
      ……依然是一坨奶油。
      司徒静泄愤地用勺子把无花那朵小巧的白玉兰塞嘴里消灭掉,然后!“这个味道居然不太好。”无花做的耶。居然味道不是那种让她用词汇都描述不出的好吃。
      无花凉凉地提醒:“你调的奶油。”
      司徒静木着脸:“你不是旁边看着的吗?”
      无花继续冷眼看她。
      好吧。
      “你能调一个我也能成功的奶油吗?”司徒静眨巴眼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无花顿了下:“我觉得这不是奶油的问题。”他觉得奶油调得再好,和司徒静能成功这件事也差很远。
      于是最后司徒静只做了蛋糕最重要的部分——那个圆圆的可爱的糕体。司徒静发誓做得特别圆,特别平滑,这真的也是需要技术的!做奶油、裱花都是无花一手来的。
      “你确定只需呀颜色不一样?味道都是一样的甜?”无花最后问一遍司徒静。
      “当然!”这才是蛋糕啊。才不是无花,肉菜大菜都居然像裱花一样的做的。
      最终司徒静看到了梦想中那种周围繁花盛开,个个轻灵可爱,挤在一起小清新的不行的蛋糕。真是感动得要哭了。
      “这算我们合作的蛋糕了对不对?”司徒静用梦幻的声音看着这个梦幻的不行的蛋糕。
      无花把东西放下,特别不给面子地说:“我不介意你说这个全是你做的。”
      司徒静:“……你什么意思?”
      无花挑剔地瞥了一眼不说话。
      司徒静:“……你说清楚。哼,不然我说这个是你特意做的!”
      无花是真的被司徒静梗了一下;他当真没看过有人像司徒静那么……无耻得理所当然。
      “因为我觉得这个太简单了,味道也一定很糟糕。如果你是要做点心,又是做出自然的花型,那你想用什么花来点缀,型似不过是浮于皮毛,应该是嗅起来能闻到你觉得赏花是该闻到的花香,尝起来确实有本真的滋味。这样往往也就不会腻味和单一。而且你为什么非要依托这个底盘?有花无树也太过单调,而且感觉不出自然的意境。如果是我,做这样类似的点心,而且力求自然和美,可以干脆做一个庭院,可以有鸟雀盘旋筑巢,有曲径通幽,有怪石嶙峋,其上有飞流溅玉,其下有鱼戏池底。繁花绕亭盘旋而下,可以再悬挂一墙花瀑,让花朵层层叠叠垂下。如果你那么想要百花……但做这样的就确实还是费工夫的。”
      司徒静听得有些呆:所以是微型花园吗?连可爱的不行的迷你盆景都弱爆了啊。而且!无花再说的居然是点心……点心?!
      她用飘忽的语气说:“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做呀。”
      她以为,他每次看到她一口把高塔、山水咬掉一口真的心无波澜吗?但无花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你上次不是和我说,返璞归真更值得追求吗?”
      咦,对哦。
      司徒静无比真诚地说:“我之前比较愚蠢。而且我觉得做菜还是做你喜欢的比较好,应该尊重你的审美情趣。”
      无花不由勾唇:“哦,那我现在确实觉得要追求返璞归真。”
      司徒静一脸痛苦:不!不要!她的迷你花园啊!其实还可以再商量一下的,真的!
      ……但无花居然就这么走开了。
      不管怎么样,嘟嘟还是收到了娘亲的礼物。嘟嘟好讶异娘亲做得还行耶。不过他还是谨慎地先吃了一朵可爱的百合花……嗯,虽然嘴巴一合就都没有了,蛮虚的,但是意外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奶味很足而且甜甜的不会腻。
      嘟嘟放心地舀了一大勺蛋糕塞嘴里。司徒静期待地看着他,然后他有些纠结地安慰娘亲:“没事,娘亲,外面的这些花花还是蛮好吃的;里面,有待改进。但是,娘亲,你还是很厉害的呢。看起来还是看好看的。”
      司徒静:……
      司徒静觉得还是给嘟嘟收礼物吧。
      雄娘子送了布老虎,水母阴姬送了一本书,南宫灵送了一个弹弓?!然后她看到一双特别精美可爱小巧的虎头鞋,就是那种孩童百天后该穿的虎头鞋。真的特别特别精美,可爱得司徒静爱不释手。但是!囧,哪怕是嘟嘟的脚的尺寸呢,嘟嘟现在穿也是很可爱的,毕竟看这个做工就觉得特别好,这明显就是婴儿的脚的尺寸啊!
      而且,谁送的。考虑到还没送礼物的……额,总不会是无花,他最近肯定没去集镇买东西,更不可能自己做啦。这个明显是新做的。大概,是某个很喜欢嘟嘟的弟子?
      虽然做得也太小了点,可花了很大心思;司徒静觉得还是要问问嘟嘟这样也好道谢。
      嘟嘟说:“奶奶给我的。”
      “啊?!”司徒静觉得有些幻听。
      “奶奶啊。爹的母亲。”
      司徒静:……好吧,石观音还是送了礼物了。虽然她真想问敢不敢买个靠谱点的东西啊。但是……好歹她还记得。司徒静对石观音真是没啥高要求了。
      但是石观音最近应该也没有出门。好吧,她出门了司徒静也许也不知道。但比起石观音特意出们给嘟嘟买一双虎头鞋,她更相信石观音支使哪个外门弟子帮她买个小孩子用的东西。
      嗯,还是很符合事实猜测的。
      于是司徒静去过问了一下。但是每一个弟子说帮跑腿了;反而是管账房的亲传弟子听了主动过来。
      司徒静还是改革了下记账方式。当然不是什么资产负债表、利润表;那个还是有些复杂吧。她只是要求每一页分成五栏,最上方写上收/支、项目、金额、用途、经手人。而且这个时代没有显眼的大面积的良田和旺铺的武林豪强也没谁缴税,神水宫那么偏远的更没人管,就算真缴税也不来看你的账目;自己看得懂,而且月末结算下就行。
      “当时说了,每月一结算,石夫人的花用和用度也是合理范围内尽量满足的。石夫人要针线软布皮毛我就做主给了。有问题吗?”
      “……没有。”司徒静只是看着经手人里“石夫人”三个字觉得整个世界虚幻起来。
      她再次捧起那双虎头鞋的时候,手都在颤抖啊。
      这可是石观音做的虎头鞋啊!石观音好吗?!
      她怀着对这双鞋的敬畏之情去找了房里看神水宫藏书的无花。
      司徒静颤抖着说:“你,你娘给嘟嘟的礼物。”
      无花看了眼,不觉得母亲送一个礼物值得司徒静激动。
      “她亲手做的!我保证,真是她亲手做的。”
      无花不由伸手拿过来。
      司徒静在旁边一边看他轻轻地摸着这双虎头鞋,一边发泄过剩震惊地絮絮叨叨。
      “你看,怎么也不像第一次做的吧?”
      “所以,你小时候还是穿过你娘的手艺吧?看着大小,是一岁左右小孩穿的。你穿过大概也不会记得。”
      “原来你的手艺天分遗传你母亲吗?”
      “好吧,如果都是你母亲亲手做的了。小点就小点吧,虽然小得过分了。”
      “你还记得吗?记得穿过你母亲的手艺没?”
      ……最后无花只是用指腹描摹这鞋面上那精细圆滚滚的虎头说:“我不知道。”
      司徒静突然想起一件事。哪怕是石观音,那么冷漠的石观音,她也从来没主动加害过自己的儿子。大概就是因为石观音还是一个女人。每一个孩子都是母亲的珍宝,是作为母亲女人十月怀胎一朝忍着剧烈疼痛生下来的。所以男人总是能轻易摔碎宝贝,女人就要心软踌躇的多。女人总是输给男人,可能就是差了那么点心狠。
      但总有些女人是足够心狠的,狠得像是男人。
      她一直以为,石观音就应该是这种无坚不摧的女人。石观音也确实是。
      “还有,你母亲都送礼物了。你给嘟嘟的礼物呢?”司徒静斜眼。
      “不会和你一起送蛋糕了吗?”
      “不是说那归我吗?”
      无花抬眼:“……所以你还真的说全是你做的了?”
      司徒静煞有介事地点头:“为了保护你的审美声誉,我也是牺牲很大的。”
      …………………………无花对司徒静无话可说的分界线…………………………
      连嘟嘟都能听到那么多东西,石观音如果愿意总是也能听到更多的。
      比如,她的儿媳妇对她做的那双虎头鞋惊叹,带着那双鞋先找无花、再找她另一个儿子、再去找她粗通缝纫的父亲,挨个跑遍了神水宫,叽叽喳喳地不亦乐乎。
      她还是受用那句:“最漂亮的虎头鞋大概就只能这个模样了。”
      她就是突然想做一双了吧,做出那双从来没送出去过的鞋子。
      当年也是,突然想着,该有一双辟邪吉祥的虎头鞋的;她就打算做一个。但是她从来没做过鞋子;她怎么也做不出她满意的一双。哪怕,那个人一直在惊叹。
      最后她想她就是想做一双最漂亮的虎头鞋而已。哪怕她的儿子的脚丫早就长大了,她依然只是不甘心地要把她当时想给他百日穿的那双做好。
      最后,她终于成功了。但她却已经失去了给自己的儿子做一双合脚的鞋子的兴趣;而且,她依然只会做那个大小的虎头鞋。当她第二个儿子也出生,她也依然提不起当时的兴致。
      很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了。想起当年那个男人在那片樱花树下用还不熟练的汉话笨拙地给她念一首古旧而可笑的《关雎》。
      可是李琦还是被他打动了,哪怕李琦清楚得很,她不可能是一个“君子的好妻子”。何况那时候,她需要一个身份,需要一个庇护。
      那个时候她还是李琦。身负血海深仇,在乎很多无聊的东西。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但她也不会轻易接受任何一个人。
      后来,那个男人还傻傻地抛下一起带着两个儿子来中原找她。太傻了。但也证明,李琦没有选错人。
      她觉得他确实还是值得李琦的。但很可惜,李琦已经不在了。
      她不觉得,他也配得上石观音。
      所以,她只是有那么点可惜吧。这个世上已经没人知道她能做出旁人绝对做不出的最漂亮的虎头鞋了,她现在不做出一双,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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