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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屠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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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现今城中剩余魏国兵士三千,百姓五万,已全部押送入场,听从大人命令。”
“可有遗漏?”
“无。”
“善!传令下去,挖坑,就地活埋。”
——
密密麻麻的人群被皮鞭驱赶着到开阔的草场上,两道的护卫各个佩带长剑,一有动静立即斩杀。
衣衫褴褛的魏国人就像待宰的猪,麻木而呆滞。
人群中,一个身穿麻衣的瘦杆人跟着大部队慢慢地朝前走,模样平静的有点过分。尤其是当这种表情,出现在他那张奇黑无比的脸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身边驱赶的赵国护卫瞅了又瞅,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的脸怎么回事?”跟涂了好几层锅底灰似的。
瘦杆人瞥了护卫一眼,“天生的。”
“天生能长成这样?”护卫惊异地叫起来,明显不相信,估计摸一把都能擦下来一指头灰。
识趣的这时候就应该赶紧接上护卫的话,不过瘦杆人反正也快死了,所以他没什么兴趣解释,对护卫爱理不理。
护卫对他的不上道心头不满,但无论怎样都不好意思光天化日之下摸一个男人的脸。自觉没意思,他漫不经心地走了一会儿,憋出另一句话,“你为什么不害怕?”
这种情况,正常人都应该害怕一下的。
瘦杆人还是那副死样子,“我为什么要害怕。”
护卫愣了愣:“你要死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
“……”护卫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想想的确是这么个理,不过这种话一般人可总结不出来。他总觉得这人格外奇怪,让他忍不住想多问两句。
“听你的话,你好似知道很多。”
“怎么听出来的?”
没想到他会继续搭理自己,护卫心头有些愉悦,声音都亮了几分:“你的感觉不一样,和我曾经见过最厉害的那位先生有一点点点的相似。”他刻意强调了只是一点点点。
“你见过最厉害的先生是谁?”
护卫得意了,骄傲地扬起头颅:“司马先生!”
赵军攻打魏国历城中的司马先生,大概便是司马佐。
看来这个司马佐在赵军中的地位还不低。
眼中精光闪过,瘦杆人不再开口说一句话。他缓缓抬头,深邃的目光仰望天边,两行眼泪潸然而下。
见这人说哭就哭,护卫被吓了一跳:“你为什么哭?”
瘦杆人捏起麻布袖子擦眼泪,“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司马佐也能和我相提并论,叫我情何以堪。”
小小的……司马佐?
护卫瞪大眼睛,怒不可遏:“你说什么!司马先生岂是你能羞辱的!”
他这一大叫,立即引起了其他护卫的注意。
队伍本就是数列行走,这里出了差错,后面整整一长排都走不动,百姓也跟着嗡嗡动乱起来。
没过多久骑着马的统领便快速过来,扬着马鞭朝最近的平民中狠狠抽了一鞭子,恼火地大声呵斥,“放肆!何人敢在此作乱!”
无辜殃及的庶民们惨叫起来,如同被割喉的鸭子,聒噪的整片草地都乱哄哄的。
小护卫对马背上的人行礼,恶狠狠地指着张培青,大声告状:“大人,他侮辱司马先生!”
此话出口,统领连同跟随过来的护卫队都吃了一惊。
司马先生是谁?那可是将军宠爱的谋臣,计谋高超深受全军拥戴,一个卑贱的平民百姓居然胆敢侮辱司马先生,这就跟流着口水的傻子一心想娶尊贵的公主一样让人恼火又恶心。
“大人,我杀了他!”当即一个士兵怒火冲冲锵地抽出利剑。
瘦杆人抬眼瞥了那士兵一下。
“且慢。”骑马的将领扬手,仅仅一个手势,旁边的护卫们便都纷纷屏气不敢吭声。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瘦杆人,刀子般锐利的目光直刺人的心脏,带着一股子血腥的凌厉。
瘦杆人朝他笑了笑。
将领眼睛微微眯起,招来一个士兵询问清楚事情经过,听完之后,他饶有深意地看了眼云淡风轻的瘦杆人。
士兵们只知道大将军的谋士是司马先生,可没有人知道司马先生叫司马佐。
“将此人送到司马先生处定夺。”将领下了个命令。
士兵们面面相觑,只能不甘地按回佩剑:“诺!”
——
两个士兵押送张培青朝着一处房屋走去。
说是押送,其实根本没费什么功夫。他太配合了,乖顺的像一只羊羔,一点都没有将死的惶恐感。
没过多久几人来到一处府邸门前。
朱漆大门上绘凶猛野兽,外有一排排兵士把守。放行进去之后,三步一楼阁五步一亭台,花草袭人绿影扶疏,豪华的不得了。
这处房屋应该是原本魏国贵族住的地方。瘦杆人暗暗猜测。
又走了一段路,他终于被带到正主面前。
那是一间正统书房规格的屋子,穿过第一道门,入目便是宽阔的巨大厅堂。厅堂中央的高台上放置着一张彩纹精雕案桌,案桌后跪坐着一个胡子长长的老头,通身气度非凡。
士兵见了老头很是惶恐,赶紧下跪行礼,然后把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说完狠狠瞪了张培青一眼。
然而张培青根本没有看他,他的目光,从一进门就落在老头身上。
“久闻司马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他说的客客气气,唇角的笑意却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妙。
老人眸光闪了闪,不以为意地笑笑。挥手叫两个士兵站到一旁去,同时也差不多将这个年轻人打量了一遍。
瘦瘦杆人,一身普通的麻衣,脸庞还透着稚嫩和青涩,一张脸蛋黑的出奇脸,像是抹了好几层锅底灰。
“你就是那个说我比不上你的人?”老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胆子,才敢让他于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那样狂妄的话。
张培青丝毫不疑惑为什么他会知道远处发生的事情,只怕从自己闹事那一刻起,一举一动便皆在他的掌控中。
泰然自若地撩起衣裳席地盘腿坐下,张培青用着端庄恭敬的态度,说出狂妄无比的话,“你要是比的上我,就不会用此攻城计。”
这个攻城计,指的便是赵国人攻打魏国历城的计谋。
看见他嚣张的动作,两旁的士兵脸色涨红,要不是司马先生没吭声,早就冲过来分分钟乱刀砍死这宵小鼠辈!
见老头只是皱了皱眉头,张培青心中为他的气度点个赞,面上继续发难:“先生可是打算坑杀历城众人?”
厅堂中轻轻“咦”了声,是那两个小士兵。
屠城的计划只有押送的赵国军队和上层知道,司马先生说,为了防止魏国人暴动,一定要封锁消息。
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老头稍稍挑了挑眉,看他的目光略有深意,随即毫不避讳承认:“是。”
看来此人有些本事,不过算不上什么大本事,区区一个坑杀迹象,只要他有心打探几句,再结合赵国护卫的行动,猜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司马佐心中暗暗评价。
那年轻小子又问:“你是打算以坑杀历城众人,震慑魏国,使得魏国惧怕赵国,为接下来的攻打做铺垫?”
老者眼角一跳,坐直了脊梁,这才开始认真看他,“是。”
“错。”张培青摇摇头:“大错特错!”
遭到全盘否定,老头内心不快,面上没什么表情:“何解?”
“你杀了历城众人,不但不会使魏国人害怕,反而会增加他们的仇恨,鼓舞他们的士气,让他们一鼓作气反抗赵国,甚至打败赵国。”他说的信誓旦旦。
“不可能!”
老头还没有说话,一个士兵猛然大呵:“魏国人胆小文弱,他们怎么敢!”
看来这个年代的士兵都很大胆。张培青笑问,“怎么不敢?”
话说出口,士兵们连带着老头都质疑地看向他。
便听得他道:“魏国大王提倡修内治外,认为品德高尚的人才是国家的人才,所以他们很重感情,正因为如此他们不对外战争,在军事上也的确没有赵国强盛。但是——
正因为他们重感情,更加不能动他们的亲人、他们的臣民。龙有逆鳞,触之即死。于魏国人而言,坑杀他们的百姓,就是坑杀他们的亲人,为报亲人之仇,他们一定拼死抗争。”
老头沉吟片刻,捋捋胡须,点头:“有理。”
魏国修内治外的事情他也知道,在战国厮杀时代,自然被诸国不屑。
正因为这一点,他才想到以坑杀之法震慑魏国,使他们害怕赵国军队,进而在作战之时不能正常发挥。
可要是照此子分析,坑杀之法分明是弊大于利,还真的不能用。
老头脑子一转三个弯,士兵们可没有他想的那么多。
要是不能杀魏国人,岂不是就不能打仗了?
那还怎么占领魏国城池!
士兵当即大声反驳:“要真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根本不能打魏国!”
张培青饶有兴趣地瞅着这个再三插话的小家伙,才十六七岁,正是气血旺盛的年龄。长的黑黝黝的,像一头蛮横的小野牛。
被他盯着一笑,小士兵黑乎乎的脸蛋子上泛上两坨红晕,牛眼狠狠瞪着他。
张培青笑的更深了,“攻打的办法有很多,何必选最不利的一种呢?”
司马佐狐疑:“你有何妙策?”
张培青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问道:“赵国为何攻打魏国历城?”
提起这个老头和士兵几乎是异口同声,“因为魏国轻视赵国!寡君借他两座城池用,魏国居然不肯给!”
“……呃。”这个回答,真是强大了我的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