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华权臣》明镜天

11、上当

　　几乎在话音落地刹那，王衡眼睛刷地亮了。

　　这不正是给先生证明的大好机会吗？

　　先生才应该是那个获得尊敬的人，先生才是真正的智者！

　　他这边蠢蠢欲动，忽而两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搭上他的手腕。王衡疑惑地扭头，对上她如水般的眸光：“嘘——”

　　悄无声息的破音如同烟雾般飘散在窃窃私语的大殿中，所有人都忙着和附近的人交谈，没有人注意到这方的动静。

　　“先生……”王衡焦急的不得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先生要阻止自己，难道这会儿不是向各国证明的大好机会吗？

　　对上他焦躁的神色，张培青摇摇头：“时机未到。”

　　大殿里的人们窃窃私语的同时都盯着司马佐。

　　锐利的视线像刀子般将他一层层解剖，随着刀锋辗转，把内在的血肉寸寸展露。

　　司马佐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这份害怕源于那个淡定的少年，源于内心的愧疚和惶恐。

　　老者衣袖中的手微微颤抖，面上不动声色，眸子稍微瞥向赵王的方向，好似在等待他的态度。

　　主座上的赵王对上众人火热的目光，哈哈大笑，状似爽朗无比：“善。”

　　司马佐这才站了起来，对着赵王双手交叠鞠躬行礼，然后面向众人谦虚道，“天下之大奇才众多，老夫行将就木，恐年数不多矣，天下还是要留给诸位。”

　　说罢便施施然坐下。

　　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难道是默认？默认计策就是他出的？

　　那位提问的外臣暗骂老狐狸，再看司马老头捋着胡须但笑不语，就知道今天是别想在他那里套到半句话。心中将司马佐祖上十八代问候一遍，识相地二话不再问坐了下来。

　　这位放弃了，别人却不一定。

　　司马佐一口气尚未松开，另一个外臣又开始咄咄逼人。

　　“司马先生老当益壮，何来年数不多之说，倒是我们这些人，要是今天没有向司马先生请教到东西，怕回国后寡君怪罪我等不思进取。”

　　那人说着起身，深深给司马佐鞠躬行礼，满脸诚恳：“还请司马先生救我。”

　　王衡吃惊地看着他们。

　　怎么一个小小的询问，就给提升到了救命的地界？他哪是要救命，分明是逼着司马佐索命。

　　头皮一阵肆虐的发麻，王衡心底涌起深深地忌惮。他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先生一直不让他说明真相的原因，同时也第一次见识到谋士刀不见血的杀人能力。

　　他将目光转向司马佐，不知道他会怎么应对呢？

　　面对外臣咄咄逼问，司马佐气定神闲，谈笑风生：“想不到先生如此逗趣，知道寡君寿宴故而逗大家一笑，若我一言真能救人，老夫可要整顿收拾一番，前去当个大夫了！”

　　殿中众人哈哈笑起来，剑弩拔张的意味轰然而散。

　　那外臣面色变了变，冷哼一声甩袖坐下。

　　赵王满意地看着底下的场景，从头到尾各国使臣都被他方压制。

　　这会儿两个人都无功而返，其他人也开始暗暗琢磨该用什么样的手段更好。

　　司马佐狡诈多端，说话滴水不漏，从他这方下手着实不是良计。

　　转动的眼珠子落在白期昌不远处的黑脸小子身上。至于她旁边的身材高大那人，早就查清了不过是个护卫。

　　诸国使臣都有了自己的打算，只是尚且没有人开口打破这个平衡。

　　美人如云，丝竹悦耳，羌笛动人。

　　要不是还有一大群明争暗斗，兴风作浪的谋士们，那就更美好了。

　　张培青惋惜地喝着小酒。

　　平静的大殿中除了轻飘飘的乐声之外，静的可怕，各国使臣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观赏舞。

　　猛地一道笑声无意间响起，温和又刺耳，“不知这位黑面少年是哪方神圣？年纪轻轻却在大将军左右，莫非是大将军的谋士？”

　　大将军呼吸悄然屏住。

　　司马佐脸上的笑容僵硬。

　　赵王眉头轻轻皱起。

　　无数双眼睛从四面八方带着强烈的穿透力瞬间凝聚到她身上，直教人头皮发麻。

　　王衡心脏重重收缩起来，呼吸不畅。现在他们要对先生开刀了吗？

　　众目睽睽之下，那黑脸小子竟然没有理会他们，依旧自顾赏舞。

　　众人默然，半晌之后还是没有回应。

　　王衡焦急地看了看先生。

　　终于有人先沉不住气，恼火地开口：“赵国真是好礼数，问而不答，难道就是你们一向的礼仪和待客之道吗？”

　　赵王面色一沉。

　　那黑脸小子似乎被惊醒了，环顾四周，诧异地指了指自己：“在跟我说话？”

　　“……”

　　赵王握拳干咳了几声。

　　黑脸小子急忙站起来：“真不好意思，我见此处舞蹈如此优美，实在没想到还有人会在此时问话——你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你——”那外臣气的咬牙。竖子！分明在拐弯抹角骂他！

　　其他诸国谋士见他吃瘪不由得偷笑起来。看来这个黑脸小子也不是个好惹的。

　　她这一通无赖耍下来，那使臣实在拉不下脸面和她吵。一时间尴尬无比。

　　赵王也是偷笑了几声，正要开口叫他坐下。原先那道温和发问的声音忽地再次响起，清清楚楚把原话重复了一遍。

　　“不知这位阁下是哪方神圣？年纪轻轻却在大将军左右，莫非是大将军的谋士？”

　　人们顺着声音看去，跪坐的人群中，那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显得尤为扎眼。

　　宽大浩荡的青布衣裳飘逸，发上一顶小巧白玉冠，简单朴素，温润的面容含笑，让人如沐春风。

　　不少人看见他的时候，稍稍惊讶了一下。因为此人正是韩国远近闻名的谋士，百里仲华。

　　想不到代替韩国出使的居然是他。

　　两年前他凭借一条联合计，使得原本打算攻打韩国的齐楚两大国收手。保住了偌大的韩国不算，还使得齐楚同时和韩国签下五年和平约定，让一个小小的韩国在七国中名声大噪。

　　百里仲华也由此一跃成为韩国的相国，从此声名鹊起，为天下谋士谈论仰慕。

　　能在赵王寿宴上见到他，实属意料之外！

　　大殿因为他一下子热闹起来。

　　不少人纷纷遗憾，这么个人才，怎么被该死的小小韩国碰上了。

　　在赵王打量并且遗憾的同时，张培青也扫了过去。

　　不得不夸赞，所有使臣中，他长的最好看。

　　对上张培青好奇的目光，他温和地笑了笑，话语却犀利的宛如刀子。

　　“听说攻城计谋，有人为司马先生做了一点贡献，莫非阁下就是那人？我观阁下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才华，不知阁下可有去处？随我一同赴韩可好？”

　　震惊的不止张培青一个人。当着赵王的面儿挖墙脚，这人很牛啊！

　　赵王面色难看。

　　人们本来被他吸引的目光，这回又放到了张培青身上。

　　嘶……百里仲华都亲自拉人了，莫非这黑脸小子真是背后那人？

　　司马佐焦急不已地连忙看向张培青，生怕她一个不留神真给百里仲华拐去了。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找来的人才！是他们赵国的！

　　百里仲华眸光闪烁，已然将司马佐的失态纳入眼底，再看向张培青的时候，多了几分深意和肯定。

　　张培青眉头一跳，心道不好，司马佐上当了！

　　他本来不确定，所以才会说这样的话使诈。不得不说这百里仲华真是厉害，这么多人都没能从司马佐口中套出什么消息，他一句话便让他中了招。

　　真是防不胜防。

　　张培青心头涌上深深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