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记》血色残阳

3、第 3 章

　　去高考班的时候也是巧，我高考的决心下得晚，已经算是最后一个进的高考班，报道那天，几十平的房子里所有的位子全坐满了人，我忐忑的站在讲台上张望，老师也愣住了，是他不声不响的跑到隔壁教室搬了张桌子放在后面，我走过去小声道谢，坐下，听课。开始了拼搏生涯。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不熟，我乘老师板书的时候环顾四周，几乎全是普通专业的学生在这班上，因为他们考进来的时候分就特别高，底子牢，比较有把握，艺术专业的数来数去除了我和他，还真没看见熟面孔。
　　听了一节英语课，心里有点沮丧，发现浪费了两年时间打麻将喝啤酒，英语早就忘到西伯利亚去了，老师在上面全英语教学，我在这边连北都摸不着，真叫一个难熬啊。
　　下了课，把头偷偷埋在胳膊里叹气，几乎想放弃了。
　　一转头，正对上隔壁座的他，一声不吭的望着窗外掉光了叶子的树发呆，我忽然想起一件奇怪的事情，按说他比我高一级，早就该毕业了，怎么还混在这班里考高考？我这人就一急性子，想到什么不能等，一定要马上知道答案，不然心里猫抓似的痒痒。
　　想来他刚也帮过我，现在和他讲话也不算太唐突，于是就凑上前去想等他回神打个招呼，谁知道他这时候也一转脸，差点就撞上，我俩都吓的向后一仰，他莫名其妙的瞪着我，我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一时间忘记了刚想要说的话，还是他看见我呆呆的望着他发傻，便皱了皱眉问我有事没有，这才想起我的问题，脸有些发烫的寻思这下人真丢大了，居然又盯着人家跟花痴似的，继又想想反正横竖是没形象了，干脆来个痛快的，厚着脸皮对他笑笑，问道：
　　[你不是97级的吗？都毕业了怎么还在这上课？要补习的话外面高中的不是更好些，按说去年高考就改革了，你怎么没参加？]
　　我也不客气，上来就直接切入主题，他一愣似乎有些意外，也有些冷淡，看了我一眼，说：
　　[学校留我在这当带课老师，我现在在代00级的新生，所以没时间去外面上补习班，去年高考我也参加了，专业通过文化不够，没上成。]
　　[哦，嘿嘿，这样啊，那个，我就好奇问问。不好意思打断你学习了哈，你继续。]
　　我看他脸上没表情，估计是不太喜欢我这人，赶紧结束谈话，缩回自己位子上无聊的画些面目古怪的小东西，一边在心里哀叹，哎，这高考班，真是潭死水啊，进了这里，看见黑压压一片奋笔急书的脑袋，气氛紧张的连我这坐在一个地方耐不住半小时的跳蚤，，都变的异常沉默，无聊啊无聊。以为在心里碎碎的念，却发现身边人在用奇怪的眼光看我，赶紧捂住多事的嘴，天哪，居然不小心说声出来了，呜呜呜，我美少女的形象，这次真的毁得连渣都不剩了。
　　恍恍惚惚的在高考班混着，不知不觉居然就要满一个月了，下课的时候老师笑眯眯的说下礼拜进行一次月考来考察一下同学的的学习进度，我正收拾东西，乍一听了差点没从凳子上滑下来，我的妈呀，多少年没好好考过一场试来，在这虎狼窝里（在我心里，那些学习疯子确实比豺狼虎豹还要凶狠，当然那种凶狠是用在学习上的，看的我心都凉了。）我这样胡混的铁定垫底啊，虽然从上学开始就一直不知道努力两个字怎么写，却也从来没有让自己的成绩掉到中下游过，看来这次，是要刷新历史记录了。我哭丧着脸，慢吞吞继续手头的事情，一边想着有什么理由下周请假可以逃过这劫，前桌的艾财胜笑嘻嘻的转过身来看我那脸色，就知道我心里正骂娘呢，不怀好意的凑到我跟前说
　　[蓉姐，怎么，怕了？不会是在想怎么样逃跑吧？哈哈。]
　　看他那一脸的幸灾乐祸，我没好气的推开他越靠越近的脸。
　　[去去去，烦着呢，哪凉快哪呆着去，跟着捣什么乱啊，逃跑？笑话，就为一小考试我至于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呀，从小到大我最不怕的还就是考试。]
　　口不由心的说着逞强的话，看那小子半信半疑的神色，忽然觉得特烦，扑腾一下又坐了回去。他看我这样，倒不好意思再闹我，反到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我笑笑对他摆摆手示意没什么，爬回桌上后嘴角的笑容就撑不下去了，哎，该怎么办呢？
　　那艾财胜，是我在这高考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起先，是因为他就坐我前桌，有什么事问他总觉得比问我旁边那位要来的容易开口些，他一张圆脸，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比较好接近，再来是因为他的名字，刚知道的时候我乱没形象的笑了五分钟，害得他脸都红了，可是真的太绝了，我就问他他家里是不是做生意的，没想到居然不是，只是个普通农民，天哪，农民的儿子叫这个名字，真是富有喜剧效果的一件事，等我笑停，看着他连耳朵的红了，还以为他是个淳朴可爱的男生，没想到完全被他唬住了，随着关系越来越熟，逐渐发现他的本来面目就是一扮猪吃老虎的主，其实比我还混呢，我这个开心啊，问他怎么装的那么老实啊，脸红的和真的似的，他说什么
　　[在这样的环境里，能不老实嘛？要不是因为你，我还能一直老实下去，我这人，一向是看环境决定性格，那天脸红，是真的，不是演戏演太久，都会入戏吗？我就属于那种情况。明白了？]
　　我翻翻白眼说不出话来，这样的解释，我还真没想到，我皮皮的调侃他说
　　[哟，小样，还入戏呢，你怎么不报北影啊？考什么理科，简直就浪费人材嘛。]
　　他听我这话，居然闷住不说话了，我一愣，不知道哪里说错了，按说照他的脸皮厚的程度，我这些话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嘛，现在演这忧郁版，算是哪一出啊？僵在那里一会，他才缓过来笑笑说
　　[蓉姐，你还别说，我真想考北影啊，可惜，一来我家穷，除了不要钱的军校我什么学校也没指望考，二来，人家北影招的全是俊男美女，我这样的形象往那一站，不是影响学校形象嘛。]
　　虽然看着他说的时候挺轻松的，但听完后我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放弃梦想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再怎么劝自己，其实都是为了找个理由不要让自己煎熬罢了，拍拍他的肩，一时间也想不到要说什么来安慰他，旁边却有个声音说到
　　[如果真的是梦想，不管多少年，只要有机会不放弃，就一定会实现的。]
　　我俩都惊讶的望向他，没想到我们的对话他都听见了，还发表意见，他看我俩傻乎乎的望着他，有个小小的笑容出现在他唇上，他继续开口打断我们俩的“石化”状态
　　[我叫邹志刚，你们好。]
　　[你好，我叫艾财胜，那个，她叫王蓉。]
　　看我听见他的名字又笑起来，艾财胜叹口气干脆连我的名字一并报了出来，免得我没笑完又要说话忙不过来。
　　后来，居然这样我们三就熟了起来，接触久了，才知道那天他的脸色，其实不是摆给我看的，因为我问的事是他心里一根刺，上回高考落榜，他一直有些耿耿于怀，主要是专业过的分太高了，而文化却只差2分，要是我，早就郁闷坏了，他也只是硬生生的吞了这口气，继续考，那次我一提，让他想起了这些不开心的事，脸色才有些差，平时的话，都是笑笑的，但也不是那种让你感觉很热情的笑，只是淡淡的，若有若无，却感觉很舒服。
　　烦恼着月考的事，趴在桌上怎么摆怎么不顺，干脆坐起来，余光看见旁边那桌也是愁眉不展，想到他也是艺术专业的，文化和我一样是弱项，不禁有了些同病相怜的味道，靠过去小声的问
　　[喂，怎么，你也在担心小礼拜月考的事么？]
　　[恩，我平时要代学生，落下了一些功课，这次，看样子挺难的，我有些没底。]
　　[哎，说的也是，你又要工作又要准备高考，是挺辛苦的，那你不能不要代班专心准备考试吗？毕竟高考一年也就一次啊。]
　　我有些为他抱怨道。他看我一副专家的正经样子，笑了起来，说
　　[也不是，我喜欢现在的工作，虽然我想要上大学，却也不想放弃这次能走上讲台的机会。给他们上课，我很开心。我是真心喜欢老师这个职业，上大学，我也想报师大，尽管相对于专业来说它没有专业的音乐学院来的正统，却可以教书育人，对我来说，能做音乐又能当老师，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我听完有些呆住了，没想到各方面都优秀的他居然会为了当老师而放弃考音乐学院的机会，要是用美术学院和师范大学让我挑，我看也不会看师大一眼，专业人才只有专业培养会觉得学有所成，放弃它，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况且是在本身具有很好条件的情况下，说放弃，就更加的艰难。本来对他，是对学长的尊敬和对优等生的一些说不上原因的排斥，现在在我心里，却只有佩服两个字。
　　他看我不说话，以为我还在烦下周考试的事，就问到
　　[你哪一门是强项？]
　　[啊？你问我啊？我想想，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强项，算起来的话以前初中那会比较好的是语文和英语，可是现在……我觉得什么都是弱项。]
　　我越说声音越小，想来就恨自己耽误了自己，进中专两年，光顾着玩去了，什么打牌打麻将，军旗象棋围棋飞行棋，什么喝酒划拳，该会的不该会的全都学会了，只是把文化课落的一点星都不剩，都一个月了，上起英语课我还是半懂半不懂的边猜边上课，心里这个急啊，想起当年中考我也是总分第一进的美术班，而且英文只差两分就满分了，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我自己都觉得没脸见人。
　　[没事，以前底子有的话，只要勤奋一定能补回来的，你什么好就坚持把那门再搞上去，差的话干脆就放弃好了，反正你在那上面努力得到的收获也大不到哪去，还不如只学你擅长的，高考的时候入取是看总分的，你只要总分够就行了，不用要求自己面面俱到。懂吗？]
　　我恍然大悟的听着他的分析，用崇拜的眼神望着他，他看着我耍白痴大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不要拿这样热烈的眼神看我，这根本就是高考常识，只是我们这样的中专院校不擅长高考的事所以没有系统的教导学生，我也是吃了一次亏总结出来的，你要好好记住啊。]
　　[恩恩，大侠的金玉良言小的一定铭记在心，听大侠几句话，胜读十年书啊，真是令小的茅塞顿开，小的对大侠的景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大侠你简直就是及时降临干枯大地的春雨，仿佛黑暗大海中的一盏明灯，好象……呜呜……]
　　说的正兴起，却被人一掌捂住了嘴，一口气没下去，差点呛死，一回头，看见是还没走的艾财胜一脸唾弃的阻止了我难得的演讲。
　　[蓉姐，不是我说你，怎么有时候觉得你就是周星星再世啊，那个罗嗦啊。]
　　好容易扳开他的手指，我气的直哆嗦，指着他的鼻子骂
　　[你小子想谋杀啊，差点没把我闷死，我就爱唠叨你怎么滴，怎么，没对你说你眼红啊。]
　　那小子还想回嘴，却被一旁看戏的那位阻止了，悻悻的转过身，不再说话，我看他吃鳖的样子，心里一阵舒坦，也就不在追究他“杀姐”的罪名了，只是旁边那位却用古怪的眼光看看胜的手，又看看我的嘴，什么也没说，自己走掉了，害得留下的我和胜，面面相觑莫不着头脑。
　　[看吧，就你吆喝把刚哥气走了，女人就是麻烦，哼！]
　　胜看人走了，继续和我抬杠，
　　[那是因为你多事我才会大声的，你没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笑着嘛，全因为你，你这个祸精还好意思说我呢。]
　　我也不示弱，顶了回去，这时候那个走出教室的人却又折了回来，站在门口对着我们两说
　　[还在吵，没完了啊，下周还想不想考试拉？回去复习去，在这浪费时间。]
　　我和胜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住了，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吐吐舌头拿上书包迅速的集合在他面前站好，乖的什么似的，他看我们两这样明知道是在装乖却也笑了，一手提着一个三人嘻嘻哈哈的走出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