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之盛宴》颇

5、第四章云卿

　　小朋友的约定崔琝没放在心上，倒没想到他新认识的小伙伴一诺千金，这周末郝子仇就来找崔琝要带他一起玩。

　　“我们要去找小美女！”郝子仇眨眨眼，一副作怪模样。

　　一听他这说法，崔琝也来兴致了。

　　“咱们等会儿，还有人来，”郝子仇带崔琝去了花宫，路过望大新村门口等了等，等来一个漂亮小女生。

　　“这我妹，郝子涵！”郝子仇和郝子涵是双胞胎，龙凤胎长得不像，性格看起来似是南辕北辙。郝子涵梳着双马尾戴着可可爱爱的绵羊发卡，她好奇地冲崔琝眨眨眼，捏着红色花边小洋裙的裙角羞涩地笑笑。

　　“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郝子仇突然一顿，眼珠子转转，瞥到崔琝又不好意思地转回去，半响没想起来新认识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大抵双胞胎有些心有灵犀，一看郝子仇这模样，郝子涵嘴巴一撇，暗暗地踩了他一脚，冲崔琝温温柔柔地笑，问他叫什么名字。

　　“崔琝。”看明白了双胞胎间的眼角官司，他觉得挺有意思。

　　“脆名？”郝子涵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乍一听觉得新伙伴的名字有股妙脆角味。

　　“崔琝，”崔琝重新介绍了一遍：“崔，山势崔巍的崔，琝，石之美者的意思。”

　　郝子涵其实没听懂，不过这不妨碍她夸人。

　　“你好厉害啊！”她夸起来格外真诚，挨着郝子仇，一边暗戳戳地扭她哥手臂肉，一边看崔琝星星眼。

　　双胞胎真有意思，崔琝听着也笑了。

　　“小美女今天在家吗？”走路上郝子仇问。

　　崔琝原以为郝子仇说的小美女是他妹妹，原来不是。他跟着双胞胎走过花宫，又往百花溅去。老城区依托望大发展，地域规划以望大为中心辐射开来，又因为是老城区，很多地方不易动，便是拆迁重造也是东一块西一块，犹如旧衣上的层层补丁，缝缝补补地过下去。

　　早些年望大初建的时候，望大所在这片儿地就隶属于花宫，只是随着望大发展得越来越好，地名的称呼上不免喧宾夺主，望大正经地有了自个儿独属的地名——望都大学，而花宫在地图上则少了一角，再到如今，花宫规划入村成了花宫村，原属于花宫的百花溅也有了官面上的称呼——百花溅小区。

　　说是小区，实际上这一片儿是杂在商品楼间的自建房，“小美女”家就在百花溅南，恰在岸边，和望大遥遥相望，隔着河还能看到望大那颇具未来科技气息的图书馆。

　　“我跟你说嗷，小美女家可好玩了！”去之前郝子仇神神秘秘地，崔琝的好奇心被吊得老高，只是兄妹俩一出大戏闹腾了一路，崔琝都没机会开口问。

　　兄妹大戏的事端是郝子仇的皮带。一开始大家开开心心地聊着天，就是没几步路郝子仇总要提一下裤子，到后来郝子涵实在看不过眼，伸手掀她哥的衣服，结果看见她哥腰上宽松松挂着的警用皮带，她大叫一声竖眉瞪眼：“郝子仇你作死啊！居然敢偷用老郝的皮带？”

　　“嘘！嘘嘘嘘！”郝子仇“哼哼”两声，掀着衣服露着皮带跟崔琝炫耀：“给你看警徽，我爸平常都不让我碰，趁他出门我好不容易从衣柜里翻出来的！”

　　“郝子仇你完了！老郝保管要揍你！”郝子涵拉着崔琝叫他不要碰警徽。

　　“碰一下又没关系！一会儿我偷偷给他还回去，”郝子仇挺着肚皮向崔琝炫耀着：“警察用的皮带，没见过吧！”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回去就跟老郝说！”看崔琝好奇地碰了碰警徽，郝子涵有些生气，甩了崔琝的手气鼓鼓地跺脚。

　　“告状精！”郝子仇拉着崔琝嘀嘀咕咕讲他爸多么多么厉害罪犯一抓一个准，转头还要嫌弃他妹妹只会告状。

　　“郝子仇你再说！你再敢说一遍！”郝子涵蹦着跳着，听郝子仇又叫了一声“告状精”，她“啊”地一声尖叫，扑过去就抓挠她哥，崔琝都被郝子涵这突然爆发给吓了一跳，谁料郝子仇这位始作俑者一看他妹上真功夫，滑猴似地拉着崔琝往他身后一躲，一边躲着一边还要叫“告状精告状精告状精！”

　　“啊啊啊啊啊！”郝子涵追着郝子仇疯挠，郝子仇拿崔琝当挡箭牌狂躲，可怜崔琝遭受无妄之灾一不小心就受池鱼之殃。

　　这一闹就闹到了“小美女”家。

　　“你们俩又在闹什么？”皎若玉树濯如春柳的翩翩少年抱着猫站在院中，看见双胞胎闹腾，眉一皱斥了一声。

　　“小美女！”

　　“云哥哥！”

　　兄妹俩一齐喊，一边喊一边手上动作还不停。

　　“行了！都住手！”云卿放下猫，一手一个把双胞胎拉开，屈了屈膝与崔琝平视问他有没有事。

　　“小美女我有事！”崔琝尚未回答，郝子仇率先大喊，被云卿捏着嘴巴推远了：“你闭嘴！不准叫我小美女！”

　　“云哥哥！都是郝子仇的错！”郝子涵凑到云卿身旁告状，云卿听了个首尾“嗯嗯”了两声，拉过崔琝被误伤留了几道抓痕的手叫郝子涵道歉。

　　郝子涵显然很听云卿的话，扭扭捏捏地跟崔琝道了声“对不起”，又巴巴地看着草坪上的猫猫。

　　“去跟球球玩吧，”云卿拍拍郝子涵的肩，又瞪郝子仇。

　　“对不起嗷！”郝子仇冲着崔琝喊了一声，似乎是觉得没脸见人，道完歉就冲进了院子里。

　　“俩小孩闹起来没轻没重，”云卿替双胞胎跟崔琝解释，又带他去处理一下伤口。

　　“我知道，没什么关系，”崔琝摇摇头，看云卿。手上的抓痕是开始的时候误伤，后来郝子涵就不敢用指甲了，和郝子仇两个就绕着他转，都是小孩子打闹，崔琝显然没放心上。他还在想“小美女”，郝子仇简直外号鬼才，亏他还在想“小美女”是谁，谁知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

　　“我是云卿，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看崔琝表现乖巧，云卿柔了声问。

　　“崔琝，”崔琝被云卿牵着往屋子去。云家豪富，入了院门就是一影壁，绕过影壁是小池亭台，有草木点缀造出一番曲径通幽的假象，云家的三层别墅就掩在假山层叠之后。

　　虽入门是中式的园林景色，云家的别墅选择了现代中式风，杂糅了些许日式田园风格，沿着廊庭走来，入眼最瞩目的是西边的钢琴房，透过落地窗可见偌大的房间中央那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

　　云卿带他去的也恰是这个房间。房间乍看空旷，边角里巧妙不少，崔琝就看云卿变戏法似地从墙壁边上拉出一个抽屉拿了一瓶碘伏一袋棉签。

　　“过来坐，给你消毒，”随手从地上拖过来两个蒲团，云卿冲崔琝招招手。

　　“郝子仇呢？”陌生的地方崔琝还是有些拘谨，从落地窗往外望可以看见郝子涵在草地里撸猫，但不见郝子仇的身影，他问了一声。

　　“后院那边有个自动投篮机，他肯定在那儿，”双胞胎显然是常来云家玩，云卿不问都知道兄妹俩会在哪里。看崔琝局局促促地不知道要做什么，他问他要不要和他玩棋。

　　“你想玩什么？大富翁？走兽棋？飞行棋？五子棋？”云卿拉开了另一个藏在角落的抽屉，从里边拿出几盒棋类游戏。

　　“我会围棋，”崔琝看到了蒲团旁边的围棋棋盘和一本围棋谱。看见围棋谱上考级两个字他就猜这是云卿的。

　　云卿有些惊讶，心情愉快地从抽屉里拿出两盘棋子和崔琝玩围棋。想着崔琝年龄小一开始他还颇有些孔融让梨之心，等到棋局过半，他已经被杀得只剩两三块小地，别提多郁闷了。

　　崔琝自认为棋力不足，一开始就没放水，谁料云卿是个臭棋篓子，这一局下得别提多尴尬了。

　　少年人心气高，云卿这种从小是别人家的孩子越发不承认失败，一局终了他拉着崔琝还想一局，最终碍于时间不早没能继续，崔琝离开云家前还跟云卿互相留了电话，少年郎招着手邀他多来玩，作别之前云卿下战书般地加了一句“下次一定是他赢”。

　　崔琝应了邀，但对于云卿那句“下次一定是他赢”不以为然。他觉得云卿一定是顺风顺水没遇挫过，不过是输了一盘棋就念念不忘，心态真不好。

　　这天去云家玩得尽兴，回家就有些迟。崔琝回来的时候玉春悠刚刚炒完菜，见孙子回来得迟她多问了一句，听说崔琝又认识了新伙伴，玉春悠眉眼舒展特别欣慰，知晓崔琝午饭是在新认识的小伙伴家吃的，吃的还是一顿有鲍鱼和松茸的大餐，玉春悠觉得过意不去，叫崔琝下次去带点礼物。

　　崔琝其实没什么意识。这天的饭菜对云家来说显然是平常，但听得奶奶碎碎念念，他心里有了数，那些之前忽略过去的现实又漫了上来。很难说家里到底缺不缺钱，但家里确实有些困难——那是缠绕在他奶奶身上的萧瑟，是压在生活这担上的困苦。

　　崔琝难以形容，在他的记忆里，过去与现在割裂出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季节，在去年出事之前，他的奶奶还在快活地跳着广场舞和老姐妹们絮絮叨叨地念着家常，然而如今，坐在对面奶奶身形佝偻，暮气从两鬓开始蔓延，像秋季失了色泽与活力的枯叶。

　　他能做什么？他似是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