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到底谁是死者（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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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上的巨大压迫感缓缓放松。
可是一种巨大的危险的因子却在空气中蔓延，并且被禹弘亮敏锐的感知。
黑暗之中，还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紧紧的盯着他，正在等他的回答。
禹弘亮小心翼翼的吞咽一下，却带起脖颈间一股刺痛。
他颤抖着睫毛，悉悉索索的慢慢睁开眼睛。
视野里一片漆黑。
这很不正常，因为就算是黑夜里，也应该有月光莹莹辉映着整间卧室才对。
可他现在就如同瞎子一般，看哪里都是黑暗。
——你愿意为我死么？
忽然之间，这声音又在耳边，仅仅七个字组成的一句话就忽远忽近，仿似是由同一个人在不同的地方呼喊。
禹弘亮心跳如擂鼓。
他害怕。
忽然之间，一声轻轻的叹息在禹弘亮耳边乍响，这与不断重复的七个字明显不同，只是倏然就被精神极度紧张的禹弘亮捕捉到。
禹弘亮茫然地睁大了没有焦距的眼睛。
也就在同时，他视线所见的浓浓黑暗出现了变化，一点白色出现在他的视野当中，然后迅速扩大至人脸大小。
然后这白色的东西互相扭动纠缠渐渐生出耳鼻眼口。
与此同时，禹弘亮终于看清白色光点并不是什么亮光，而是一张惨白的人脸，只不过在黑暗之中特别显眼，才被误认为是光。
那张脸透着浓浓的死气，灰败。
但禹弘亮认得那张脸。
那是——曹晔。
曹晔散瞳的眼睛似乎正在看着自己。
一滴眼泪从禹弘亮的眼睛里涌出来，然后如断线的珠子啪嗒一声掉落在黑暗中。
曹晔的脸往后退了退，不是那种脸对脸紧贴的姿态，变成了隔着一条手臂宽的距离互相对视。
“曹晔……”禹弘亮的声音沙哑，是那种要哭出来的声音。
曹晔就这样‘看着’禹弘亮，只见他僵硬的脸动了动，然后禹弘亮便又听到那个声音——你愿意为我去死么？
这声音又从四面八方涌来，还带着回音，就好像深处某处巨大山洞里发出的回声。
禹弘亮的脸僵硬了一下。
他忽然明白，曹晔并不只是想念他来看看他而已。
曹晔似乎察觉到禹弘亮的心理变化，唰的一下，惨白的死人脸又在眨眼之间靠近，比之前更甚——这张脸紧紧贴住禹弘亮的脸，眼睛对着眼睛，以至于禹弘亮只能看清浑浊的土褐色。
脸对脸紧紧贴住，禹弘亮都能感觉到曹晔皮肤冰冷的触感。
禹弘亮僵硬住了。他不敢动弹，也不敢说话，他害怕一张嘴自己的脸就摩挲曹晔这张脸。
巨大的恐惧感包围了他，那灭顶的恐怖如同海中巨浪，将他深深拍在海底。
或许脸贴着脸的时间过长，冰凉的温度不断吸走禹弘亮脸上的热度，他脸上的皮肤开始有了刺痛的感觉。
不妙！
可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变冷的不光是禹弘亮的脸，还有曹晔消耗的耐心。
耳边不断重复的话语渐渐变得尖利和快速，营造出了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紧迫。
剧烈的危险预感让禹弘亮陡然开始奋力挣扎！
在这片浓重的黑暗里挣扎！
不管是谁，来救救我！救救我！——这是禹弘亮心中唯一一个念头。
似乎变成鬼，各种感知也更加敏锐，尽管禹弘亮只是在挣扎，曹晔却好像知道了他内心最迫切的想法，原本还算平静的死人脸瞬间狰狞起来。与此同时，禹弘亮的眼耳口鼻仿若被套上塑料袋子一般紧紧糊住，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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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禹弘亮被刺眼的阳光照射，迷迷糊糊的幽幽转醒。
他还躺在床上，带着睡眠不足的困倦，在鹅黄色光芒下醒来，躺在床上看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很宁静，仿佛岁月静好，一切都未发生，那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
然而并不是。
禹弘亮紧紧看着镜中的自己，脖子上鲜明的黑紫色印记如同恶魔一般嘲笑他的懦弱。
一切都是事实。
……他的朋友，变成鬼来找他索命了！
只听哗啦一声，洗刷间的水池边摆放的所有瓶瓶罐罐都被他一扫而空，从一米多高的地方掉落在地上。
玻璃制品全都碎成一片。
可是破坏并不能减少他心中的恐惧，禹弘亮看着地上尖锐的碎片，站立不稳似的晃了两晃，他一手撑住墙壁，闭了一会眼，让晕眩感过去。
他恐惧，他害怕……
可是害怕并不能让事情得到解决。
因为……曹晔紧紧的纠缠住他。
而他对曹晔却没有任何办法。
只要夜幕降临，曹晔就如影随形，紧接而至，不断地在他耳边或尖声厉叫，或轻声喃呢。
但统归不过那七个字。
禹弘亮几乎要被逼疯。
深沉的夜里，满室灯光大亮，他提留着玻璃酒瓶子，面色潮红，显露醉态。
窗户被关上，用窗帘紧紧挡住，卧室的门也被禹弘亮关上。
禹弘亮站在卧室中央，目光遥遥，穿越过层层墙壁，看着妹妹的所在。
不论如何，都不能让晓雯知道。
禹弘亮收紧握着细长瓶口的手。
滋滋啦啦，滋滋啦啦。
忽然之间，晕黄色灯光忽明忽暗，室内温度陡然下降！
来了！
一股几乎凝结成风的冷空气席卷而来，直冲面门。
禹弘亮闭上眼睛，僵硬地站在原地。
双手紧握。
预想的风刃割伤没有出现，这股冷空气反而轻轻柔柔在脸上徘徊。
恩？
禹弘亮疑惑的睁开眼。
今天的曹晔和往日不同，不是涣散的瞳孔，不是透着浓浓死气的脸孔，而是明亮湛然的黑色眼珠，虽然脸色苍白，但有面部表情。
好像一个身体不太好的活人。可禹弘亮却知道，曹晔已经是个死人了。
曹晔缓缓张口，鲜嫩的舌尖在口腔里上下回转，一点也没有死人应该有的样子。
只是他说出的话还是那样冰冷——你愿意为我去死么？
曹晔执着，似乎得不到禹弘亮的话就会一直纠缠下去一样。
他的确有能力一直纠缠下去。
禹弘亮闭了闭眼，轻叹一口气。
察觉到禹弘亮有了回答的意思，只是转眼之间，所有的动静都如浪潮般退去，四下无声。
万籁俱静，好像时间都凝结了。
在漫长的等待中，曹晔终于听到了禹弘亮的回答。
“我愿意。”
“只要我的死亡能让你回来，只要我的灵魂能让你安息，那么，我愿意。”
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
禹弘亮睁着眼睛看着曹晔，他经过几天的思考，终于有了答案。他熬着红红的眼圈，眼白上还有丝丝缕缕的红血丝，原本俊秀的青年人，此时却疲倦不堪。
禹弘亮看着静静站在自己面前的曹晔，他想，能够在死前看到自己最好的发小在死后害死自己，还真是一种别样的体会。
当知道自己会死的那一刻，禹弘亮的心反而奇迹似的平静了。
曹晔歪歪脑袋，就好像懵懵懂懂的稚嫩孩子，张开嘴巴说出最刺人的话：“你还在心存侥幸？”
禹弘亮想要淡定的摇摇头，可是曹晔却没给他装/逼的机会,节骨分明的惨白右手就附在了他的脖颈上。
施力范畴恰好契合禹弘亮高领衬衣下的黑紫色印记。
只是这一次，曹晔很显然不会再放水。
逐渐收紧的手臂让禹弘亮有了强烈的窒息感，再过不久，他可能就会魂归天外。
也有可能成为类似曹晔一般的存在。
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看看晓雯，跟她说说话。
禹弘亮想了很多，说他平静下来，完全不怕生死，那是不太现实。
说实话，禹弘亮心里还是有点侥幸心思的，可是当他看到此时此刻曹晔的表情时，就明白，不可能回头了。
缺氧的感觉逐渐浓重，求生的本能让禹弘亮无暇再思考那些有的没的，开始剧烈挣扎。
曹晔的眼里闪过一丝鄙薄，还有些更复杂的情绪也跟着一闪而逝，只可惜禹弘亮看不懂，也没看见。
渐渐的，禹弘亮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他感觉自己的躯体越来越沉重，昏昏欲睡。
最终，禹弘亮停止挣扎。
没有了呼吸。
曹晔松开手，禹弘亮如断线人偶，轰然跌倒在地。
死生不知。
曹晔冷漠的眉梢眼角却恰在此时如破冰春水，点点细枝末节的微表情柔和了狠厉。
他的面部表情在一刹那间闪过许多复杂情绪，他冰凉的手抚摸禹弘亮的面颊，携带起一股冷风。
每晚每晚，在禹晓雯重新出现的第一天里，他就化作风，徘徊在此。
而禹弘亮却一点都不知。
多少次控制不住厉鬼特有的偏激，在他沉睡时突然出现在他床前……
这一次，也是最危险的一次。
曹晔将禹弘亮抱到床上，抖落被毯盖在他的身上。
“傻子……”
“说信你就信……”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到底谁是死者（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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