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纹》木云

6、第五章 庭寐

　　坐在庭中，午后的庭院透着凉爽。只可惜，腊梅开过了，庭中就少了些许颜色。手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留下一条暗红色的细纹横穿过手心，同原来的一条红线一起，割断了手上原来的条纹。

　　不由想起我五岁那年，门外来了一个化缘的和尚。那时，我正独自在院中玩耍，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静静地看着我，目光中带着我看不懂的意味，突然招手让我过去。他笑着问我愿不愿意同他走，我那时摇头笑道：“我长大了还要做大官那！”老和尚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只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他说：“断纹逢变，你自己多加小心。”我不懂，仍旧跑回去玩自己的。可那人，那话，却奇怪地留在了我脑海里。

　　一直到了我九岁那年，我才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那日淘气，玩刀时一个不小心，把手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却不敢跟大人讲。本来是小事一桩，谁知，当晚家里就失了火。

　　我望着手心交叉的红线，莫离，会是你么？

　　“手有那么好看么？”一只手伸到我眼前晃了晃，“要不你帮我算算今天运势如何？”

　　我回过神，对一旁的文纭笑道：“子寒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指指一旁的石凳，“坐吧。”子寒是他的表字，熟悉之后，也便直呼其名了。

　　“想你了啊！”文纭笑着坐下，“想什么那，一个人在这发呆，我来了半天都没发现。”言罢朝我眨眨眼：“不会是想我了吧？”

　　“还美了你了！”我大笑。自上次的事情之后，文纭对我有礼了许多，在我养伤期间，还常常过来陪我聊聊天，下下棋什么的，日子久了，倒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可不知为何，他同赤珉却是怎么也说不到一块儿，我在努力调和了几次未果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随他们去了，反正，两个人也闹不出什么大的乱子。

　　几盘棋过后，我却也不由有些困，便让文纭自己看会儿书，自己靠在软榻上想闭一会儿眼，不想居然睡着了。待我一觉醒来，已是日落西山了。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问赤珉：“几更了？”

　　“你醒了。”淡淡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满，“你可还真睡得。”

　　“嗯？”我怔了一下，不是赤珉的声音。忽地坐了起来：“你怎么还在？”

　　文纭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怕你着凉，把外衣给你披上了，谁知你一直不醒，我又不能这样回去，只能在这儿等了。”

　　我一愣，果然见他只着中衣地坐在那，有些讪讪地把衣服还给他：“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他向一旁驽驽嘴：“他说你睡觉时不喜欢别人打搅，不许我叫。就只能让你这么睡下去了。”

　　我有点脸红，我这人脾气虽好，可就是最恨别人在我睡觉时打搅我。赤珉深知我的习性，自然不许他叫我。

　　我抬眼看看天色，知道已是不早了。讪讪地笑了笑，道：“是在下唐突了，赤珉，你去准备一盏灯，送文公子回府。”赤珉闷闷应了。

　　文纭却摆摆手：“不必了。”

　　“这怎么成，”我皱眉道，“天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路上我也不放心，子寒，让赤珉送你一程又何妨？”

　　“允之你有所不知，”文纭苦了脸，“我爹也怪，晚上喜欢在府中散步，我若是此时回府被他撞见，少不了一顿臭骂。”言罢看看天：“看来我今天只有在你这儿呆一晚上了。”

　　“这怎么成？”我愕然道。见他一幅‘你闯的祸你自己看着办’的样子，皱眉想了想，道：“可我这儿没有准备客房。”

　　“没关系。”他大度地摆摆手，“我同你睡就可以了。”

　　“不行！”我断然道，一出口，却发现和赤珉异口同声。

　　“怎么？”文纭黑了脸，“那你是要赶我走了？”

　　“这。。。。。。”我登时无语。

　　“那我睡柴房好了。”赤珉闷声道，脸在灯光的阴影后，看不出表情。

　　我正待点头，文纭不干了。

　　“谁要睡你房间，你一身臭味！”文纭白了赤珉一眼，“还不如睡柴房。”

　　“你。。。。。。”赤珉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我打断他们，“我饿了，先吃饭！”说着，转身向大厅走去。

　　听见后面两人‘哼’了一声，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什么表情。随即又跟了上来。

　　“唉！”我低低叹了一口气，这两人在一起，还真是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