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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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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了,但至少我希望他不会更加厌恶我,于是我尽量少的出现在他面前,我不想在他的脸上看见嫌恶的表情。
然而那一夜他的眼神,就算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让我的心莫名的揪痛。
那种眼神我只在他的眼中见过两次,另一次是木兰的真实身份被揭穿的时候,那是一种被骗后受挫的心伤,是一种不被信任的抽痛,我从未想过,他会因为我而流露出这种眼神。
只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真相大白之后,我恨极了赵祯,恨极了小蛮,恨极了我自己。
倘若他能早日现出今日的心计,今日的城府,我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夺取王位,毕竟我虽不忠君但却忠国。
天真可爱的小蛮居然也会联合别人来欺骗包拯,我只能深深感慨:女人果真是不可信的!
我更恨我自己,倘若我能早日发现他们的阴谋,事情又怎会演变成今天的模样,我想,倘若不是辽军突然发难,我真的会杀了他们:如此戏弄臣子的皇帝不要也罢。
我是个忠诚的臣子,只不过不同于人们所认为的愚忠,我有自己的认知,我知道自己该忠于什么,该捍卫什么,是以辽军侵犯的时候我才会放下恩怨助他卫国。
包拯跳崖了,他的死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我还是忍不住担心:他是那么重视包拯,为了他甚至不惜性命,包拯的死会对他造成什么样的打击,我不敢想象。
不久,我就听说展昭走了,出游江湖了,只留下他一个人,我,该去看看他吗?
边境情危,我没想到原来辽军这次真的是有备而来,四方将领虽挡的住一时,却也已十分艰难,接到军报,我知道少不了要亲自去一趟。
沙场舔血的日子,个中残酷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或许这次就是一条不归路,或许就是有去无回,无论他今次如何讨厌我,我都要去看看,至少要让一个上战场的人安心吧!
我带着命人从迦叶寺移植来的雪兰——我记得他好象说过很喜欢它的骨骼清奇,而确实也只有这花才配得他。
他负手立在园中,仰头看着一株雪梅。
将近腊月的天气,干燥寒冷,他畏寒,却又喜雪喜梅,下次该送他一件貂裘。
梅未开,小心翼翼的打着朵,点缀的枯枝愈发凄凉;风过,带着丝丝寒意,掠过他的身旁,撩起一丝萧索,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又清减了不少。
放下雪兰,我正迟疑着要不要上前,他却已经转过身来。不动声色的将抓在手中的一张纸折了放进袖中。
难道是我眼花,还是因为日光有些朦胧?我仿佛看到他在对我浅笑,只是,现在,可能吗?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能言善辩的我霎时间有些怔忪:他的语气……
“我以为你要就此躲我一辈子呢!”他上前,伸手轻轻抚着雪兰的叶子,这种天气,花朵早已凋零,只剩下苍翠的细叶顶着寒风,为来年积聚着能量。
“我想你会喜欢的!”
“谢谢!”这次我敢肯定我绝对没有看错,他确实在对我笑,虽然这笑淡的有些过分,如同飘过天际的淡云,有些不真切,但,他毕竟笑了。
“你,还好吗?”
他浅笑着,垂了睫毛,遮住一眼的痛色,我有些惊慌于他的这种微笑的悲伤,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转了身去,又去看那一树的梅花。
良久,久到我以为这里除了风声,什么都不会再有的时候,他开口了。
“飞燕走了,木兰走了,小风筝走了,包拯……”
“包拯也走了,现在展昭也出去闯荡江湖了。”
“现在我的身边,剩下的实在不多了。”
“你还有我!”这句话压在我的嘴边,我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所以……”他转过来,眼角荡漾着笑意,“你一定要回来!”
“……”我根本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只等你两年!”
“什么?”我像是一个孩子似的,请教着书坊的先生。
他笑笑,从袖中抽出刚刚塞进去的纸张,交到我手里,端起雪兰,转身便向屋里走去。
“记住,我只等你两年!”
(九)
半里长的队伍,算不上壮观,却无人敢轻视,因为这是我中州王庞统的飞云骑,个个骁勇,能够以一敌百.
一行人踏着初冬的薄雪,整齐肃穆,深深浅浅地走出城外,偶尔响起一两声马嘶,带着点无奈.连马儿也厌倦了这连年的战争了吧!
长年征战四方,早已使我熟悉了这马背上的颠沛,只是今日,我却有些忐忑,不是担心阵前的战况,我有把握在把损伤降到最低的情况下平息这次叛乱,也不是担心自己会一去不返,倘若我不愿意,没有人能夺我性命。
我有些迟疑的从袖中掏出走的那天他交到我手里的纸笺,上等素笺,带了淡淡的香味,糅合着浅浅的墨香,混合出一种奇异的苦味,闻的我有些心酸,久久不敢打开来看。
“记住,我只等你两年!”
他的话悠悠的响在耳边,我却怎么也参不透,难道他原谅我了吗?这,可能吗?
这会是一封怎么样的信?是嘱咐我平安,还是要断我念想?
驰骋沙场多年,早已练就了我的冷静和镇定,只是现在拿着信的我心里却无法如表面那般平静。
犹豫良久,终于还是展开那张素笺,一切终该有个了结的!
我猜错了!
没有对我的嘱咐或是决绝。娟秀的蝇头小楷,漂亮简洁,却不是他的字,是小风筝写给他的信。
没有预想中希望的破灭,心头稍微轻松了一点,却因为也没有期待的实现,又有些空落落的失望。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也难怪,她是那么聪慧的一个女子,看到那种情景也该猜出七七八八了吧!
那夜,月如钩,人消瘦。
他曾经云淡风轻的跟我说他是一个男人,他需要一个妻子,需要一个能够相伴一生的人。
我曾经问他到底是需要一个妻子还是需要一个能够相伴一生的人,他没有回答我。
那夜,风轻扬,情思长。
我曾经强行吻了他,还将他抵在柱旁向他倾诉心声。
这一切都被那个聪慧的女子看在眼里,却没有哭闹,只是静静地继续旁观着事态的发展。
那天我指证她,她不满他的公事公办,这些都只是借口,真正让她心死的是他的挣扎,是他无法表露的苦涩。
她说:既然心已经不在了,我就放你走,真情不易,花开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是她对他最后的一句劝戒,也是她对我的祝福吧!
劝戒?祝福?这么说,他……
“嘘!”猛的停了马。
“将军!”
“你们先走,我办完事自会追上你们!”我一定要回去问个清楚,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