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番外：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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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姜咏之觉得，自己的脑容量似乎也只有这么大。现在回想起来，仿佛一出闹剧，演员太多，线索太纷繁杂乱，理不出头绪。
李仰蹑手蹑脚的猫腰端着汤进来，贼兮兮的贱笑透露出他心底的小算盘，本来想趁着人还没醒再吃点小豆腐，没想到一抬头，姜咏之已经靠坐在床头，顿时有些尴尬。
放下汤碗，拎着被子往姜咏之身上搭：“今天有太阳，化雪了，比昨儿冷多了，你别着凉。”
姜咏之眼珠子一转，心说我又不是纸糊的。
“哈维找到了吗？”
这真是一场天衣无缝的巧合。先有剧本引出无辜的假病历，再有孙蒙临时起意的恶作剧，然后李仰当了真，佟不为的导师以为是玩笑，配合的没有拆穿，于是其他的名医即使心里觉得病历有问题，也碍于佟不为导师的权威，担心自己水平不足没看出来，或者其中有什么隐情，拒绝李仰邀请的同时，纷纷缄默不言。而后才有李仰病急乱投医，引来哈维这种胆子大破天的骗子。
姜咏之哭笑不得的发现，他一时兴起托人制作的“高水准”道具，在这出闹剧中竟然恰到好处的回避了所有可能暴露的机会。如果它再假上一些，漏洞多一些，或许佟不为就直接能够看穿，那就没有后面这些事儿了。或者它再真一点，真到真有名医信以为真，接受李仰的聘请，那么健健康康的姜咏之也轻易就可以破解这个局。
但是最终结果是哈维这匹恶狼看破了一切，但是他选择了继续欺骗，欺骗李仰购买根本用不上的仪器和药品，从中抽取比物品高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差价。那几个实验室的投资也是真的，但是真正注入的资金不及哈维从李仰口袋里掏走的百分之一。
李仰恐怕怎么也料想不到，一个学术上有如此造诣，并且有这样一位全球首席导师，成名指日可待，早晚身价不菲的哈维会是这样一个人，这样喜欢不劳而获，喜欢一夜暴富，不爱专业而留恋金钱的人。
虽然佟不为之前有给李仰示警，但是医生收病人家属的红包什么的，在咱们国家不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吗？只要哈维用心一点，李仰根本不在乎这一点。
而佟不为也不知道，以前只敢收一点贿赂的哈维，这次嘴巴张的这么大。
等他绕过李仰设置的阻碍联系到国内的时候，大家首先想到的也不是哈维，而是仿佛疯魔的李仰。
李仰收监是李爷爷的意思，只是为了限制李仰的行动而已。听到风声的哈维在几天之内辗转多国，消失在了F洲某个连网络都没有的小国境内。那些资金也通过层层挪转，无迹可寻。显然，哈维早设想好了一切。
李仰摇摇头，神情坦然。他倾家荡产所求的不过是姜咏之安然无恙，如今姜咏之完好无缺的伴在他身旁就足够了。虽然他们说姜咏之本来就没病，哈维是彻头彻尾的骗子。但是他现在还是无法完全分清楚现实与虚幻，那些冰冷的，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的夜晚是真的，还是现在依偎在姜咏之身边的温暖是真的。
他从来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他不想去寻找哈维，不想去伸张正义，不想去追回自己的财产，他想让一切定格在此刻的温暖里，害怕再深究下去，会发现此刻的温暖才是幻境。
李仰握住姜咏之手腕，一根根打开他的手指，将脸埋上去。姜咏之的手指纤长有力，骨节分明，薄薄的肌肤下清淡的气温如同他的味道一样淡而绮丽。
李仰忍不住伸出舌头，在他掌心上舔了舔。
姜咏之立刻抽出手，眉心隆起小小的山丘。
李仰发出低低的笑声，眼睛随着笑意微微眯起，双眸中如沉淀着无数星星，动人而温柔。
“你就不担心？”
李仰微笑着，傻乎乎的，就像没有听到姜咏之在问什么。
“那是你所有的家产……”
李仰笑着摇摇头，平静的就好像姜咏之是在问他今天下雨了没。
姜咏之无奈的干瞪眼。其实李仰之前没疯，现在才是真受不了打击疯掉了吧？那么爱财，整天加班，东南西北到处飞的工作狂，竟然对此无动于衷？他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懂李仰了，上次变卖公司的落拓是装的，现在所有的资产都抵押变卖了，真的分文未有了的坦然自若难道是真吗？
姜咏之翻身下床，脚刚着地就被蹲在旁边的李仰一把抱住小腿给困住了。
“你干嘛？”
李仰心情很好的时候往往会不自觉的撒娇卖萌，比如现在嘟了嘟嘴巴：“我能亲你一下吗？”
李仰的温柔从来都是在他霸道的基础上，要亲要摸要那啥，都是直接上嘴上手抱住人就往床上压，什么时候征询过他的意见？
姜咏之心里对李仰已疯的认知又真切了些。
“最后一次，以后，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勉强你，你不想见到我，我就再不出现在你面前。”
“你……什么意思？”
李仰笑的像个孩子，因之前担惊受怕消减下来的脸颊颧骨有些突兀，笑容却明媚的没有一丝瑕疵。
“我想通了，一开始我就错了。错在不确定是否有未来，还自私的不顾你会不会受伤，将绑你在身边。对我来说，那些都是假的是逢场作戏，对你来说，那些伤害却是真实的，不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就能将你的伤痛抚平。”
“放你走很难，但是更难的是看着你难过，而我却无能为力。”
“我终究还是自私的，放你走，放你好好的活下去。人生苦短，我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做你喜欢做的事，爱你想爱的人，不要留下任何遗憾。这样以后夏喻就再也找不到借口说我不配爱你了对不对？”
听到李仰说放手，姜咏之却恍恍惚惚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或许这又是李仰的一次计谋，以退为进，吃定他的心软。
李仰不懂他，从某些方面而言又比他自己还清楚他。
记得他念书那会儿，班上特别流行那种心灵鸡汤类的杂志，其中有一篇讲诉用很简陋粗糙的工具捕捉很敏锐的小动物的猎人的故事，有人问他技巧是什么，他的回答是比对手更专注。
姜咏之仿佛此刻就变成了猎人手中的小动物，被困在笼中逃脱不了，委屈中又生出猎人对他如此用心的感动。
人质情节吗？
姜咏之苦笑。
终究还是心软了。
“为什么让我快乐的不是你？”
“我做不好。”李仰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眼睛悲戚的好像哭泣，“你一纵容我，我就会得意忘形。”
“如果你得意忘形了，我能骂你吗？”
“能，当然能，你打我也行，我保证不反抗！”
这样就足够了。
这不是李仰一个人的错，是他一味的容忍，自怜自爱的以为没有立场去问责，一直后退，才会让紧跟上来的李仰显得像个凶手。
还会心软就表示还放不下，那就再试试吧，试着去约束他，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那我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温柔了。”
李仰笑道：“你之前可不温柔，你已经对我冷暴力很长时间了。”
姜咏之也笑起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李仰包住姜咏之的手，声音艰涩而郑重：“不后悔。”我害怕后悔的人是你。
“我要的不是三五年，是一辈子。”
“我要的也不是三五年，而是一辈子。”
姜咏之见他笑的得意，忽觉有点心塞，这真的是自己的本意吗？
“我忽然觉得后悔了。”
李仰大惊失色，抱住姜咏之大腿：“我穷的只剩下这身肉了，以后就靠你养活了，你是我金主，你说一我不敢说二，保证听话！”
“我的钱全投这部电影里了，恐怕没有钱养你。”
“事情我知道了，不要紧，交给我吧，我保证它能如期上映。”
姜咏之摇摇头：“算了，娱乐圈太麻烦，我不想干了。这部电影拍完以后我准备直接上传到一些视频网站上。反正我们有手有脚，饿不死。”
李仰点点头：“你高兴就好。其实……那个手工家具工作室，我是用你名义办的，我知道木匠是你的梦想。我耽误了你这么多年，总要给你一个更高的起点，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姜咏之反握住李仰的手，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电影还是要继续拍下去，翌日跟依依不舍的李仰黏糊了一会儿，姜咏之终于脱身出了门，一口气还没喘匀，后脚李仰就跟了出来。
李仰笑眯眯的说：“我送你去片场吧。”
姜咏之瞪眼，你要送我去片场，那刚刚生离死别个什么劲？！
小区门口一辆红色跑车冲他们按了两下喇叭，走下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面容与李仰有五分相识，脸上却带着绝对不会在李仰脸上出现的腼腆表情。
少年走到姜咏之身边，突然弯腰行了个九十度的鞠躬，声音洪亮的喊道：“嫂子！”
等候在一边的孙蒙一口茶呛进气管里，嗑的惊天动地，捶胸顿足。
姜咏之斜睨李仰一眼，李仰浮于表面的尴尬掩不住从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嘚瑟，笑容都憨傻了几分：“这是我二叔的儿子，孙健。”
姜咏之微笑的伸出手：“你好，我是姜咏之，你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姜哥都行。”
少年伸出手后又猛的缩回去，脸红的在裤子上蹭了蹭掌心，这才毕恭毕敬的双手握住姜咏之递出来的右手。那态度，就像村干部对待国家元首一样。
少年握住姜咏之的手便使劲握住，姜咏之抽了两次都没抽出来，顿时心里浮出一张囧字脸。
李仰尴尬的咳嗽一声，抬脚踹在少年脚弯上，少年顺势往前倒去，姜咏之连忙把人抱住。
李仰不乐意了：“你别理他，他就是你小粉丝！别看他这样，我婶子身体不好，他爷爷奶奶别的不求，就指望他能健健康康，名字都叫孙健。从小丢我爸军营里，看着瘦，脱了衣服一身的腱子肉，我们家亲戚一圈，这一辈里面没一个是他对手。我那一脚根本不叫事儿，他就是装，装模作样想吃你豆腐……赶紧给我松开！”
少年脸更红了，期期艾艾的松开手，坑坑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李仰看着腻烦，催促道：“赶紧走吧，再磨蹭下去就得吃午饭了。”
姜咏之心说昨天果然是骗人的吧，哪有被包养的小情这么嚣张的？
等到了片场，孙健嘴里喊着奶奶，乳燕投林一般朝里面扑去。
姜咏之正纳闷孙健的奶奶是谁，就见一向温和中带着几分高贵，让人即使想亲近也带着小心翼翼的老牌影后潘琴潘老师笑容满面如同邻居老奶奶一样长长的哎了一声，把孙健抱在了怀里。
“潘老师是你亲戚？”
“对啊，我婶子的亲妈。”
“……”
潘老师是你找来的吗？
姜咏之本来想问的，见李仰已经迫不及待的摆出等待夸奖的嘚瑟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算了，看那表情，不问也知道了。
姜咏之扭过头，唇角拉起一道向上的弧度。徒留李仰在旁郁猝的发现他家宝贝变坏了，好处讨不着了。
傍晚，姜咏之及剧组一连串事故的幕后主使者资料递到了李仰跟前。
李仰随手翻了翻，板着脸‘蹙着眉，颇有气势的道：“别让咏之知道了，你让这人别再出现在他面前就行。”
李哥哥不乐意了：“嘿，你以为我是你助理啊？”
“习惯了，”李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看我现在穷困潦倒了，可不就得拜托哥你帮衬了吗？”
“这话我爱听。”
李仰什么也没说，但是姜咏之还是渐渐的跟余江熙疏远了。这部电影里他今天这幕拍完就没事儿了。真的没事儿了，之前说好的通告都吹了，新工作也四处碰壁。他大约猜到是谁做的，有些愤愤不平，想找姜咏之摊牌，又觉得将自己的不如意摊在对手面前太过狼狈。最终揣着心事NG两次后结束工作，低头出了片场。
四月，路边花坛里的青草已经融融织成毯了，各种踏青攻略如数家珍的将国内国外春光明媚处细细道来，仿佛天南海北到处都是好去处，他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成王败寇。可还不到认输的时候。
姜咏之唯一比他强的就是一个金主，但是李仰能长情到几时呢？
他等着，等着姜咏之失势，到那时，就是他东山再起之日。
……
六月，《妄爱》出现在各大视频网站和社交网站。
因为是免费播放，票房如何未可知，却创造的惊人的点击与话题性。
前半段女主平淡中带着甜蜜和一些小幽默的生活细节堪称爱情电影的典范；中间的反转让人悚然一惊，画风一下变成悬疑惊悚，使人情不自禁的去揣测女主的男友是人是鬼，意欲何为；最后男主的曝光又让人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失落与遗憾；女主的生死之谜更是牵动了无数观众的心弦。
不是什么大制作，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张脸，一波三折的小故事却将电影院里一干宣传造势半年之久，动辄上亿的大片比了下去。
有人说这是因为《妄爱》不收费，咱们国家的国情就是这样的，大家都爱免费的。而电影院里的那些电影好多人看都没看过，当然说好的没《妄爱》多。姜咏之这完全就是花钱买名声，沽名钓誉。
不管怎么说，姜咏之确实又火了，某电影节还想搬给他一个最佳新人奖。但是这个消息是递给李仰的，姜咏之想这未必是看中他的演技，大部分还是因为李家的面子吧。于是谢绝了。
外面风风火火的谈论《妄爱》，谈论里面的影帝影后，谈论剧本的抄袭，谈论电影成本问题的时候，他重拾刨木刀给工作室的老师傅做学徒。晚上累的回家趴在沙发上就不想动了。
他城郊的房子如约换给了老乡，现在就住在工作室里，每天不用出门，狗仔队翻遍了整个城市都找不到他，纷纷传言他出国找机会打酱油去了——没见《妄爱》的导演是外国佬吗？肯定有点关系吧。
李仰回来了，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边，咬咬他耳垂。姜咏之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宝贝，张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姜咏之翕开一道眼缝，只见一个白乎乎的影子在他眼前飘来飘去，一把抓了过来。
李仰便把他抱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你给我剧本干嘛？”
“你看看再说。”
确实是一个好剧本，姜咏之似忧似喜。
看到好剧本会心痒痒，看来他想要脱离演艺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李仰轻轻他的额头，温柔笑道：
“影帝大人，起来干活了！”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番外：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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