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钥》文礼

3、来自地狱最深处

　　恶魔的孩子。
　　当安其罗神父看到他的眼睛时，是否后悔带了个大麻烦回来呢？
　　除了那双眼睛，缇兰希斯身上并没有任何恶魔的特征，即使使用魔法探测也找不到他身上存在任何黑暗的气息。但那双血红的眼睛亦非人类所有，缇兰希斯也曾问过安其罗神父自己究竟是什么。神父只是微笑着告诉他，因为他小时候生了一场病眼睛才变成红色，当然，安其罗神父也这么告诉了格林克镇的人。
　　即使如此，镇上的人依然厌恶着这个有一双恶魔眼睛的孩子。缇兰希斯所遇到的所有不幸都由这双眼睛带来，若不是安其罗神父的庇护，并保证缇兰希斯绝不会伤害人类，镇上那帮疯子早就把他抓起来烧死了吧。
　　“我是恶魔的孩子啊……”缇兰希斯没有因黑发男子的话而感到意外，反问道，“那你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吗？”
　　“这么多恶魔，我怎么可能知道？”男子说，“你并没有恶魔的外形与气息，但这世上的物种中，只有恶魔的眼睛才是红色的。”
　　“只有恶魔的眼睛才是红色？”缇兰希斯望着他说，“那为什么你的眼睛是黑色？”
　　“虽然从本质上也和恶魔差不多，不过我可不是恶魔呢，”男子解释道，“这本书叫《所罗门之书》，是所罗门王遗留下来的召唤魔神之书，书被施予了空间魔法，上面的图腾便是连接人界和魔界的大门。要开启大门召唤出魔神必需有相应的钥匙。现在看来，你那带有恶魔血统的血便是通过倒五芒星从地狱最深处把我召唤出来的钥匙了。既然你的力量能大到将我召唤来，说明你拥有强大的魔法，你的父母也非等闲之辈啊。”
　　男子的口气似乎带着称赞的意味，但缇兰希斯却并不这么想。非等闲之辈的父母抛弃了自己，等闲之辈的神父却不顾众人的非议将他抚养长大。
　　见缇兰希斯沉默不语，男子问道，“怎么了？现在理解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是多么伟大了吗？”
　　“……你到底帮不帮我修书啊？”
　　听到这句话，男子有些吃惊地反问，“你说什么？”
　　“契约的内容：修好这本书。”缇兰希斯把书递到他面前，“要是不履行已经签订的契约，不管你是不是恶魔，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吧？”
　　“小小年纪，对这些还满清楚的嘛，是把你养大的神父教你的吗？”
　　“神父从不教我关于魔法的事，”缇兰希斯说，“是我自己从书中看到的。”
　　“哼，”男子不屑地冷笑一声，“你确定不再改变契约内容？我今天心情好，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反悔哦。”
　　“不用改了。”
　　男子挑了挑眉，再次确认道：“……你真的确定吗？就算你的血能作为召唤我的媒介，但以后可不一定每次都能召唤成功呢！失去这个复仇的好机会，以后可就没这好事了！”
　　“你到底修不修？”
　　男子俊美的脸颊隐隐发青，额头上冒出的青筋显然已经破坏了他原有的美貌。
　　“好吧，如你所愿。”
　　一把从缇兰希斯手中抢过书，男子连吟唱语都没念，只是轻轻用手指点了点封皮，一团黄光便罩在破碎的书上，纸片飞舞起来，神奇地粘合到一起。在黄光消失后，男子将书递给缇兰希斯，果真一点破坏过的痕迹都没有。
　　“谢谢你，”缇兰希斯把书装回包里，“契约已经结束，你可以回魔界了。”
　　“真是的，”男子抱怨着，“没想到我这样的大人物被召唤到人间来，居然只是为了修一本破书，还被一个小孩呼来唤去。让别人知道了可就面子全无了啊！”
　　“不会有人知道的，”缇兰希斯把所罗门之书递给他，“既然是这么珍贵的召唤书，你就把它拿走吧。不然以后还会有人把魔神召唤到人间来的。”
　　“你真是个傻瓜，”男子惊讶地说，“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想要不择手段地得到这本书吗？”
　　“所以这种东西才不该留在人间。”
　　明明还只是个子孩，说出的话却接二连三令他感到意外。男子额头上的青筋更加明显，二话不说便拿过所罗门之书，随即消失在了阴影里。
　　缇兰希斯见他走了，终于松了口气。但没过两秒钟，男子又重新出现在了他面前。
　　当缇兰希斯为他的返回而感到疑惑时，男子口中念起听不懂的语言，然后把手放在缇兰希斯的头上。一束白光将缇兰希斯笼罩其中，顿时他便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舒畅与温暖。身体的疼痛逐渐消失，缇兰希斯打量着自己的皮肤，竟连很久以前的伤痕都全部不见了。
　　治疗完成后，男子将所罗门之书扔回给缇兰希斯。
　　“你天生便有强大的力量，别浪费了。”
　　说完，他再次在阴影中遁去，再也无法感受到他的气息。
　　强大的力量？
　　缇兰希斯看了看自己的手，伸出来在空中握了几下，随即否定了男子的那句话。手很纤细，体格也不好，没用到连同年龄的女生都比自己力气大的程度。速度也不快，身手更不灵活，总是轻易被人抓住殴打。别说反抗了，连逃跑的余力都没有。
　　那么魔法呢？
　　还是算了吧，就算自己能使用魔法，安其罗神父也不会让自己接触这块领域的。毕竟是有恶魔血统的人，要尽量减少自己对镇子的威胁，才能勉强待在这里。
　　缇兰希斯从地上站起来，随意翻看着手中的书本。他不知道男子为什么要把书给他，说起来，连那男子的名字都不知道，而自己的名字对方也没问。那男子说他居住在地狱最深处，却不是恶魔。那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么多东西呢？这本能召唤魔神的所罗门之书为什么要给自己，不是连上面写的语言都看不懂吗？说自己的父母非等闲之辈，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又为什么会被抛弃在这个偏僻小镇的麦田边？
　　不明白的事情太多，缇兰希斯摇摇头，将脑海中那不祥的身影甩去。反正以后都不会见面了，就当是自己做了个噩梦吧。
　　回过神时，天已经黑了。皎洁的月光从小窗户中射进来，让这间布满灰尘的藏书室显得特别凄凉。缇兰希斯迅速把散落一地的书本都收拾好，又把所罗门之书埋在书堆底下，最后关上门，将坏掉的锁弄回原本的样子，这才离开了教会图书馆。

　　晚归的缇兰希斯在教堂庭院遇到了等待自己的安其罗神父。在看到他的惨状时，安其罗神父忍不住露出了心痛的神色。整洁的衣服被撕破，耀眼的金发上沾满了灰尘，唇边甚至还留有血迹！安其罗神父急忙拉过缇兰希斯打量，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父亲，我没事，不小心跌了一跤，把衣服弄破了，对不起。”
　　“可是……”
　　“我真的没事，父亲。”
　　没有理会缇兰希斯的述说，安其罗把他带到浴室，替他脱掉脏衣服，仔细地检查着他的身体状况。缇兰希斯倒没怎么在意，只是眼光不时往被丢在一边的书包瞄去。
　　“没事就好，”松了口气的安其罗神父脸色终于缓和了些，“先去洗澡吧。”
　　让缇兰希斯进到浴桶里，安其罗神父弯腰捡起了扔在地上的脏衣服。缇兰希斯急忙说，“父亲，我自己洗就好了……”
　　“你先把你自己洗干净吧，”安其罗神父冲他笑道，“晚餐已经放到你房间了，等下我再把汤给你拿来。”
　　说着便将全部脏衣服都捡起来，又拎起了地上的书包走出了浴室。缇兰希斯心里砰砰地跳着，三两下洗干净后，头发都没擦就套上睡衣就往自己房间跑。房间里点着蜡烛，他先是躲在门边悄悄地往里望了一眼。安其罗神父不在里面，桌上还放着面包和薰肉，蜡烛只怕是送晚餐的时候拿来的。
　　缇兰希斯关上房门，没有理会桌上的晚餐，立即打开被神父放在书桌上的书包。还在……书包里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他这才安心了一点，但随即而来的敲门声却让他心头一紧，急忙把书包扔在桌上的书堆里，迅速搬过几书厚重的书将书包完全埋在里面。
　　“我把汤热好了，”安其罗神父将托盘放到桌子上，把还冒着热气的汤放到缇兰希斯面前，“这么晚才回来，一定饿坏了吧？快吃吧。”
　　“嗯……”
　　缇兰希斯听话地坐在桌子边上吃着自己的晚餐，但安其罗神父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在他身边坐下，拿过衣架上的干毛巾给他擦头发。
　　“缇兰……”
　　“嗯？”
　　安其罗神父慈爱地对他微笑着，“虽然你从来都不说，但我知道，低年级的课程你都已经自学完了吧？”
　　缇兰希斯瞄了眼书桌上那堆书，课本只占小部分，其它全是从安其罗神父的书房和图书馆借来的书籍，他所理解的知识的确已经远远超过自己的年龄与学校的课程，甚至高年级的课本也已经自学完几册了。
　　“我已经跟学校的老师商量过了，下学期你可以直接跳级到高年级，这样，也能早点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缇兰希斯当然明白安其罗神父的苦心。知道自己在学校里被欺负的事实，所以想要自己早点毕业。只要在高年级主修神学课程，并在毕业考试里拿到优秀成绩的话，就能直接被教会录用了。这样一来，安其罗神父便能把自己留在身边，确保自己的安全了吧？
　　对于安其罗神父的建议，缇兰希斯向来都是乖乖地点头答应。
　　在他同意后，安其罗神父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替他仔细地擦干头发，在缇兰希斯吃完晚饭后将餐具拿走。直到神父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消失无踪，缇兰希斯才轻手轻脚地将门从里面反锁好，然后在书堆里挖出了书包。
　　从书包里拿出的，却正是那本原本被他埋在秘密藏书室书堆底下的《所罗门之书》。
　　要是被安其罗神父知道书包里竟然放着魔神召唤书，他是会惊恐，还是会发怒呢？
　　那时候，已经离开图书馆的缇兰希斯走在半路上又突然倒了回去，把藏好的所罗门之书翻了出来，放到书包里拿了回去。
　　是被那个男人蛊惑了吗？是因为他对自己说自己其实拥有强大的力量吗？
　　安其罗神父的怀抱是缇兰希斯的避风港，不管受到多么痛苦的对待，只要安其罗神父还愿意对他微笑，缇兰希斯便能活下去。
　　但是，如果安其罗神父不在了呢？如果他死了，或者调离格林克镇，再或者，终于厌恶了自己而离开？
　　如果他不在了，还有人能替代得了吗？
　　有一瞬间，狄亚斯的影子出现在脑海里，但随即被否决。那个人只是心血来潮吧？还是对于他来说，少见的恶魔血统小孩是非常稀奇的玩具呢？
　　由于用未知语言书写的原因，缇兰希斯完全无法明白书中的内容。不过那众多的图腾却吸引了他的注意。每个图腾都包含了不同的意象元素，在缇兰希斯眼中，看到这些图腾，就像是看到了众多相貌与性格都不一样的人出现在他眼前。
　　既然是记载魔神的古书，那这些文字便是古代语或恶魔语中的一种了。教会学校的高年级便会教古代语，这可是成为神职人员的必考科目，下学期进入高年级就能开始学习了。
　　不过要是恶魔语的话就麻烦了。教会里可不会有恶魔学的书籍，自己所知道的关于恶魔的知识都是在神学书籍里顺便提到恶魔时了解的。
　　而且要想从神学书籍里了解恶魔也并不妥当，神学书中说魔界是恶魔的居所，但那个男子却说自己虽然住在地狱最深处但并不是恶魔。
　　他究竟是什么人？如果再次用自己的血召唤他，他还会再来吗？

作者有话说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就不说是谁，不过相信大家都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