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信 ...
-
休养了几日,于乔的伤口逐渐好转,只是行动仍不大方便。为了不让他太闷,徐子璧每日都扶他出去走走,这屋子正门朝着闹市,可却能从屋后直通到凤凰的坞山,从朱红木漆的小门出去,穿过房屋稀少的村落,一路铺地黄叶,或再镶着绿边儿,或已色深如金,才刚是浅秋,枫林已然半露艳色,如略施脂粉,于风中婆娑!
徐子璧震惊凤凰竟有这等景色,简直与平日所见大相径庭,她闭眼静听着风中秋叶喃呢时,于乔便轻轻拥着她,目光落在一望无际的远林处。此刻的徐子璧披散着齐肩秀发,于乔把头钻进去揉揉,淡淡的茉莉香搅得他鼻子麻麻酥酥,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刻了,他甚至期望自己能晚点好起来,可转念又觉自己傻,待他好起来,不就能早些去徐家提亲吗!!
袁绍也曾过来几次,每次来都带些新鲜的菜、糕点,每次来也都会感叹徐子璧真是个奇男子,可今日却是怒气冲冲的进门!
“谁惹你了,让你这么大火气?”于乔悠闲的坐在木櫈上调侃他道。
袁绍看他一眼,接过徐子璧递来已凉好的茶,一口闷下去道“我就不明白了,我可是我爹的亲儿子,他不把生意交给我,反而对吴天承那个外人深信不疑!”
于乔淡淡一笑,道“那可是你姐夫,怎么成外人了?”
“那他也不姓袁!”
于乔抿过一口水,依旧笑着道,“这样不正好吗?你继续当你的阔公子,反倒落得清闲!”
袁绍抢过于乔桌边的水,又闷下去,气道,“于大少爷,你现在可是伤员,还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就不会说句讨好的话么?”
于乔正欲回话,徐子璧便端着一盅香味四溢的鸭汤出来,袁绍立即笑嘻嘻迎上去,接过汤先给自己盛了一碗,“啊!真好喝!”他再顿顿又盯着徐子璧,仔细打量探询着她。
于乔撑住桌子用力一推袁绍的头,喝道,“看什么?”
袁绍一个后仰险些摔倒,他唰的起身欲好好训他一训,却被徐子璧迅速挡住,“他还伤着呢?你改日再跟他闹?”
于乔躲在身后得意的哈哈大笑,却让伤口撕扯出一阵刺痛,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袁绍见他捂着伤口蹙着眉头,不禁大喜,指着于乔向徐子璧道,“徐大哥,你瞧,他终于得报应了!”
徐子璧知道于乔的伤已好了大半,倒不怎么担心了,看他这幅样子,也不禁噙起笑意!
见俩人幸灾乐祸的样子,于乔只好无奈摆过头。
玩闹一晌 ,夜色渐深,徐子璧止道, “天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袁绍斜于乔一眼,向着屋子里走去,这会子是有些累了!
“喂,你不回去?”于乔忽然喊道!
袁绍诧异回过头,有些茫然瞧着他,道“回去?凭什么?这也有我的一份子啊!你能住我就不能住?”
于乔自知理亏,无话可对,心底却是气得牙痒痒,这袁绍真是不识时务,偏今夜留宿!
袁绍走后,徐子璧支着于乔也快些休息,明天便得回去,抓紧时间多休养休养。于乔一脸坏笑盯着她,道“那…让我亲一下!”徐子璧假笑几声,故作生气不理会他,径自走了,一边还道,“那我便先去睡了,你自便!”
于乔被扔在空荡荡的大厅里,他怒瞪着眼前成双成对的龙凤呈祥青花碗杯,自顾自嘀咕几句,便有些无可奈何的离了去,无处话凄凉啊,哎……
“子璧,你们回来啦!”于夫人首先喊的不是自己的儿子,看到袁绍几个人走进来,她乐开了花儿,也不知小乔到底知道子璧的身份没有,不过就算他不知道,自己也必须要提个醒了,这样下去绕圈子不没个头?
徐子璧和袁绍见于夫人并未发现,才安心告辞各自回去了。于乔不论走路坐下都是极其谨慎,生怕露出蛛丝马迹!
“姐……”晓妍喊的弱弱的,面容略显忧色,徐子璧刚一回去,便看到这样的场景。晓妍坐在大厅中间雕花红木圆櫈上,怔怔看着她,二伯坐于高堂之上,手中持已许久未见的烟袋,一缕白烟似聚似散,衬得徐良品的脸愈发苍老!
“怎么了?”徐子璧问道,心底有些隐隐的紧张。
晓妍不说不出来话,只兀自出神盯着桌上的信,徐子璧忙拿起却停在了第一行字不敢再往下看,那…竟是爹的笔迹!她顿了顿,掠过一行又一行熟悉的字,不禁潸然泪下!爹,真的没死!!可信中内容模糊不清,徐子璧知道的并不清晰,只知道爹让她速到南京,连什么事也没有说。尽管让人生疑,可她能肯定那就是爹的笔迹,若真有可疑之处,那也一定是爹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拿着信朝二伯走去,淡淡道,“爹…没有死,他让我去南京!”
徐良品沉默一晌,停下烟斗,语重心长道,“本是好事,可也不见得一定是好事,南京你是非去不可,不过必须有人一起才成!”
“我去!”晓妍忽然喊出来,倒让徐良品陡然心惊。他不看女儿,仍注视着前方,接着道,“章成两天前回来了,可与他同去!”
章成?回来了?他说不久后回来竟是如此之快…可之前二伯还骂过他?怎么如今反倒让他同去?见徐子璧满脸疑惑,晓妍也沉默了下来,徐良品便支走了女儿,单独跟徐子璧解释。
“章成来找过你!这封信便是他带来的!”
“章成带回来的?”徐子璧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一事实。
“你今日回来他应该也知道了,明天也许会再来找你。”停了半晌,徐良品又道,“他,知道你的身份?”
章成竟如实说了?不过也罢,那都是从前的事,“是,以前他来请教过爹生意上的事!”徐子璧如实答道。
“恩……也好!”
徐子璧玩味着这句也好,没再问下去,思绪已被那封信填满,不知爹过得如何,如今是什么光景……
徐子璧收到另一封信时是晚些时候她刚从铺子里出来,一个拉黄包车的伙计问她坐车否,她摇摇头,伙计却忽然道。“上车吧,朱雀咖啡厅有人等着你呢!”她吃了一惊,那人却不慌不忙的报出她爹的名字,这在凤凰是鲜有人知的。
等她的人并非在厅内品着咖啡,而是她曾擦身而过的一个……一个什么,她没大看清,手上便多了封信,待她回头,只有万千个匆匆而过的背影!
徐子璧将信利索的对折起来塞进衣兜,她的心凸凸直跳,想转身找黄包车车夫,却早已不见踪影。她似有些迷茫的立在人群中,怔怔发愣!
漆黑的夜色,悄无声息的凤凰之夜,徐子璧靠在床沿上,手攥的紧紧的,毫无血色的指甲刺的皮肤紫痕道道,她却丝毫没察觉!
“子璧,子璧。”章成叫她几声。徐子璧这才回过神,她似欲言又止,还是开口了,道“那封信怎么会是你捎回来,我爹呢?”
章成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那日我准备上火车,一个陌生的男子给我了信说是徐伯伯让捎带回去的!我当时也吓到了,这一路都没安过心,信上都写什么了,伯父可还安好!”
听完这番话,徐子璧涩涩笑了一下,她摇摇头道,“安不安好待我到了南京才知道!”
“你要去南京!!”章成没想到徐子璧竟然主动要去南京,他这次回来明面上是拾掇一下章家留下的烂摊子,最主要还是想跟徐子璧解释清楚自己的感情状况,他要尽力一试,若胜了便如胜了天下,若败了也不虚此行,至少子璧能知晓他的心意!既然如今她要去南京,又深陷困境,不如先别说,待到了南京再慢慢作打算吧!
他有些欣喜,道“那你准备何时出发?”
“明日吧!”又怕会太仓促,耽误章成的事,便道“有些太急了吧?该你定日子,待你忙完……”话音未落,章成便急着答,“那便明日,我已没什麽事情了。”此刻他是希望愈早离开愈好。见徐子璧怔怔出神,章成怜惜道,“你不要太过担心,到了南京伯父的事我自会帮忙!”
徐子璧莞尔一笑回应他,心中却是百般滋味,那第二封信中,亦是爹的笔迹,可内容跟第一封毫无关联,信中道让她去南京找林南少校,切不可透露身份,必须见到他本人方可表明,竟还提到小心暗处跟踪她的人,速速离开,免招祸患!
看来那帮黑衣人并非空穴来风,既如此她是该即刻离开,于乔已经为她挨了刀,再呆下去不知又会发生什么凶险。可是………这一去何时才能回来,就快是于伯父的生辰,她可能赶回来?走时又如何对于乔说?另一封信的事又到底该不该跟二伯袒露?……………一切的一切,已让她心如乱麻,只觉脑中哄哄作响,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