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杳杳无期》灯火流转

12、藏灵鸟

　　对于宋迭衣来说，乾虚秘境是个神奇的地方。

　　这个地方危险又陌生，一开局就十分不友好的压缩了他的实力。但一路走下来竟让他有种如鱼得水的错觉。

　　如鱼得水或许不恰当。倒像是有只手替他拨开了危险指引着他步步前进。他感到了到了它的“亲近”。

　　有什么在呼唤他。诱使他往中心走去。

　　只是它的护卫似乎不怎么配合。宋迭衣总会在靠近的途中莫名失去意识，他像是坠入了一场场的梦境却总是记不太清，情节反复又混乱。

　　同样的场景，他看见过自己被人拥簇着迎上高台，也有看见过自己被人围住指指点点落入尘埃。
　　两种场景截然相反却都真实无比好似亲身经历过一样。但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同时经历不同境遇呢？

　　好在如今遇见了一个明白人，可以让他解解惑。

　　“姑娘可知这秘境的玄机？”宋迭衣笑问道“我一路走的浑浑噩噩，像是做了场大梦。”

　　“你是怎么走到这的？”
　　一路上幻境重重，就是以宋迭衣逆天的气运也不可能全数避过。这个问题杳杳一直想不太明白

　　“我也不知道，梦醒了就到了。”他从领口掏出了那截穿着红线的木条。“或许跟这个有关吧，这是我的护身符，一只戴着。”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宋迭衣非常清楚那截木条早在帮他修复身体的时候就几乎耗空了能量，将他拉入此地已是极限，不可能再去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他故意提到不过是想看看那姑娘是否知道这个东西。

　　“原来如此。”杳杳恍然。

　　那姑娘并不是个心思深沉的人。从反应上看得出她识得这个东西，却奇怪的没对他如何拥有发出追问，似乎那并不稀奇。
　　但这仿佛并不怎么稀奇的小木条，却让宋迭衣花了几百年都没弄清楚它是什么。

　　“姑娘来着的路上也有做梦吗？”
　　没有打草惊蛇，宋迭衣换了个话题。他挠了挠脸颊，好奇的睁着眼睛“我梦到的东西有些奇怪，像是真是发生过一样。”

　　“基于过去的幻境怎么可能不真实。”杳杳不疼不痒的回了句。

　　“原来是幻境吗，哈哈我还一直以为自己做了个有趣的梦呢。”
　　“姑娘呢，从幻境看到什么有趣的了？”

　　“看见了一个讨厌的人。”

　　“是吗。”

　　被杳杳这么一说，宋迭衣也依稀想起自己在幻境里总看见了那么一个人。
　　他被人簇拥时她远远地隔着人群在看他，他被人指指点点时她同样隔着人群远远的看着他。一成不变。

　　“那可说不定是个特别讨厌的人”他笑着附和着。

　　杳杳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遇见宋迭衣，对于杳杳来说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对方心太细，而她说话总是不够严谨。
　　按照此人不可理喻的强大气运，杳杳八成是天道特意送来的引路星。可杳杳偏偏还不得不引路——她可没那么多时间陪他傻耗在这里。

　　杳杳从火堆旁捡拾起一根合适的木柴，点燃了火用于探路时的照明。她也是佩服宋迭衣在这种地方都能找到柴火。
　　仔细回忆着古籍上的阵法，杳杳在洞窟中穿行着，凌乱的步伐乍看上去没头没脑的像是只东倒西歪不断碰壁的蝴蝶。

　　杳杳没对自己看上起十分不靠谱的行径做什么解释。连一句“跟上”都懒得施舍。
　　这放在以前大概叫做不通世故的习惯性傲慢，放在现在则是故意十足的我行我素。

　　偏偏身后的宋迭衣也不多问，一副对她深信不疑的模样，还是不是的跟她聊几句，叫杳杳眉头舒缓的同时也感到了一阵挫败。

　　他们竟然真能聊下去。还是一问一答的老样子。只是如今变成了他问她答。
　　面具下的嘴角泛着自嘲的弧度，她及时收起了自己可笑的孩子行为，稍稍有些认真的跟身后的家伙解释起了当前的困境。

　　“此地名为万石窟，地形繁琐，墙身极厚且硬如玄铁，寻常利剑必为其折，轻易不能破除。”
　　杳杳故意没说上品宝器对上会如何，虽说宋迭衣并非什么莽撞之人，但她私心希望能在对方的涉水剑上看见个豁口，那乐子可就大发了。

　　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在杳杳的脑海中盘旋了一阵，让她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缓。没多久他们便达到了最终目的地。
　　值得一提的是一路来竟没遇见幻境，简直幸运的匪夷所思。
　　杳杳想她大概是沾了宋迭衣的光。

　　他们停在了一面黑黢黢的同四周无异的石壁前，这场景看起来和宋迭衣先前几次自行探索时走进的“死胡同”没什么区别，让宋迭衣不免愣了愣。

　　他似乎没想到杳杳也会“犯错”。那份有些奇怪的信任藏得太深了，以至于在碰壁后微愣的中才错愕的意识到了那种荒诞莫名的理所当然。

　　宋迭衣不清楚是什么影响了自己，秘境里有太多的未知了。将那份莫名的错觉挥开，他放弃一直以来的背景板角色，略微上前，准备取回领导地位。

　　“姑娘……”

　　“把这里砸开。”杳杳没有给他多话的机会，她此刻已经完成了演算。
　　“这是墙壁最为薄弱的地方，厚度只有一掌宽。就这个点。”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灵力注入手中的剑，朝预算好的位置用力凿去。
　　本该削铁如泥的利剑身发出了牙酸的声音，而墙体只留下了浅浅的白痕。

　　“你也不必顾忌。本姑娘是千袅峰的，专门炼器，剑有的是。”
　　正常修士都不会这么糟蹋自己的佩剑。宋迭衣既然有心装作普通修士，杳杳也不打算揭穿。
　　她随手从乾坤袋中的抽了一把上品灵剑出来，头也不回的抛给了身后宋迭衣。无形中还黑了一把千袅峰。

　　“……”接过剑的宋迭衣心情有些微妙。
　　作为大名鼎鼎的清朔君，宋迭衣的用度自然不会差，但旧仙门的大手大脚还是颇令他有些头疼。
　　一种陌生的情绪在他心底发酵，细细辨去似乎是掺杂了无奈和好笑的一抹……怀念？

　　有什么画面从眼前闪过，似乎是他捧着剑缀在谁的后面。亦步亦趋的，走的小心又平稳。
　　剑柄上的璎珞一摇一晃的，而晕开的阳光亮的刺眼……
　　宋迭衣的走神只有一瞬，他很快就拉回了思绪专心对着那面墙壁开凿起来。

　　即便只有一指宽，这墙壁也比十分难以破开的程度也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杳杳这边几乎废了把剑才削下些粉尘。宋迭衣那家伙到是运气好，在敲下了块松动的石块后竟直接用那石块的锐利边角开凿墙面，效果比用剑好了不知道多少，不过一个时辰就有了半指宽的凹痕。

　　筑基期的修士无论灵力还是精力都十分有限。从进入秘境开始，除却躺在棺材里被浪拍得七荤八素的陷入昏迷外杳杳根本没有休息过，这让修为被压回筑基期的杳杳不得不频繁的靠打坐恢复。

　　虽说不少丹药都可以帮助她续航，但因为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还有多长，她并不是很想把丹药花费在不是还可以撑一撑的情况上。

　　石窟中没有日升月落，杳杳稍微控制了下火堆中噼啪作响的火苗，免得将不多的木柴一下子烧个精光。
　　她倒是想用上品灵石炼制而成的灵珠的夜光照明的，但那显然不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能拿出来的，所以相比身份暴露她更愿意费点灵力。

　　火光摇曳催人懒。刚打坐没多久，她忽而听见隔壁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咕噜声。
　　杳杳过了大概五六秒才反应过来那是肠鸣。

　　筑基后的修士因为辟谷而无需进食，而筑基前的修士服用颗辟谷丹能三个月不吃饭，这种声音几乎不存在于杳杳的常识里。
　　但就像曾经能够意识到衣服是洗得发白一样，她灵光一闪间竟然想到了。
　　她下意识的朝宋迭衣望去，发现对方的表情少见的十分尴尬。

　　“姑娘还有辟谷丹吗？姑娘此前给的那瓶我不小心遗失了。”

　　杳杳那一刻是有点想笑的。她不禁想到，如果她没有从缝隙直接掉入石窟或者路上被幻境折腾的再出点拖个六七天，那么等她下来的时候被困在这的清朔君是不是早就被饿死了？然后两派之争就以这种可笑的方式做个终结了……？

　　然而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如果宋迭衣的辟谷丹没有掉落，那么杳杳也就不会从缝隙中掉进来了。

　　很快的，来自杳杳腹部的肠鸣让她失去了奚落的心情。
　　同为大能的杳杳自然也没有想到去准备辟谷丹，仅有的一瓶也早就给了宋迭衣。但她身上却不是没有可以替代的丹药。
　　考虑到俩立于顶端的修士对坐着肠鸣实在是难看，她最终皱着眉头，一脸肉疼的翻出了邓子勋给她的糖盒，挑出了枚“白骨生”。

　　充沛的灵气萦绕在她的指尖。她指尖一划，将那粒丹药分成了两半。一半入口，另一半抛向了对方。
　　她此时倒也无须解释什么，反正按照新势力的脑回路这一切都是旧仙门的奢侈腐败。

　　火噼里啪啦的烧着，是这洞窟里最为清晰的声音。其实只要宋迭衣不主动搭话，他们之间就会格外安静。
　　但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或许是因为受了恩惠，宋迭衣显然话多了些。
　　杳杳从不知道对方这么多话，她对他的了解仅限于那对他而言不公且压抑的十年。或许他后来变得健谈了，也或许只是此刻在演一个不同的自己……杳杳不知道。
　　她不想搭理，却听对方谈到了藏灵鸟。

　　藏灵是从天地精华分衍出的一种灵气，可藏匿于世间万物。或是一块石头或一截枝条，它们依附其上匿于其中，待时机成熟便汲灵而生。
　　藏灵数量稀少，一旦藏身之处毁坏便会前功尽弃归于虚无，根据所处藏匿地段灵气稠薄，藏灵鸟降世的时间短则百年长则千年。

　　“藏灵与野，踪迹难觅。”即便是宋迭衣也不免有些感叹“姑娘真是好运气。”

　　“好运气吗。”杳杳面具下的脸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旧仙家坐拥不少灵脉，藏灵鸟虽不寻常，却不至于罕见，只要能拿出足够的灵药或灵石，便不愁购得一只未曾认主的藏灵鸟。
　　藏灵鸟稀有又美丽，不少有点财力的弟子都喜欢以此来讨好相熟的女修。

　　杳杳或许是幸运的吧？她这只契约的时还是不足一天的幼鸟，故而省去了很多麻烦。只是这点小幸运与她过去的辉煌岁月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你养过？”
　　她的目光透过面具的孔洞，灼灼的盯着面前的少年。
　　“很了解？”

　　传说藏灵鸟是凤凰的影子，凤凰涅槃重生而藏灵鸟汲灵而归。但受各种因素的影响，这汲灵也是有所不同的。
　　杳杳试过拿灵石为其补充，却过于缓慢。她也试着用了自己的灵力，但是同样效果甚微，让她有种挠心挠肺的不爽快。

　　虽说凭借杳杳的身份和权限出了秘境后不难得到答案，但这份摆在眼前的小希望还是引诱了她。
　　她无比希望乾坤袋中化成玄晶的小家伙尽快重生，如今碰到了个有经验的清朔君，真是恨不得耳朵都要竖起来。

　　“藏灵鸟珍惜昂贵，我未曾养过。但年少时从书本上读到过，算是略懂皮毛”
　　宋迭衣语气十分并没有什么起伏，却给杳杳一种十拿九稳的感觉。

　　“那书上可说如何能令其尽快恢复原型？”杳杳到底心急了些。

　　“诞生地附近的灵石无疑是最优选择，受其滋养而破壳的藏灵鸟无疑烙上了那种灵力的印记。若诞生地非灵湖灵脉汇聚之地则尽可能找找那些有可能催生了它的灵物。”宋迭衣答道。
　　“其次就是藏灵鸟破壳后第一次汲取的灵力，但这种灵力一般与前者无异。”

　　杳杳不由得皱眉。这藏灵鸟是她十五岁那年由几个师弟联名送给她的生辰贺礼，诞生地什么的她一概不知，唯一能记起来的只有师弟们模糊的笑脸。
　　也不知道是他们中的谁为了赶在那日送上贺礼而灌输灵力催熟了藏灵。

　　杳杳从没有那刻如此渴望再遇那重现过去的幻境。而一旦陷入幻境身边有清朔君必然是个极大的麻烦。
　　万一她出了纰漏，难保这位态度还算温和的清朔君会不会当即暴起将她除之后快，更被提他们幼时还结下了不少梁子。

　　为了尽快摆脱清朔君，杳杳在回复了一定的灵力后又开始卖力的挖凿墙壁。在两人共同的努力下，那面墙壁稀里哗啦的碎掉。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和上一次一样，杳杳拒绝了清朔君同行的邀请。
　　她离开的无比坚决，并没有看见背后的宋迭衣有些深思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