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我知道不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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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舟回到家之后就一直觉得心神不宁，而在一个小时之后她的不安定终于在一通来自警局的电话里找到了答案。
她顶着冷风来接黎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他打电话那会儿她正在心不在焉地做卷子，一道函数题生生让她扯断了自己一小缕的头发，正是没有任何思绪的时候，少年的电话就传了进来。
她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她的电话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打架，她所能做的就是去接他。
曲婷比她去的早，她到的时候，曲婷就已经在签字了，林舟没有成年，不具备作为担保人的权利，这是黎帆在给她打过电话之后才意识到的，所以他又通知了曲婷。
曲婷看着林舟走进来，将已经签署好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回身看她，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问：“他给你打的电话？”
林舟点了点头，曲婷冷笑，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处理黎帆的警察先生很面善，带着黎帆和廖凯出来的时候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打架不能解决一切，还有城北那地界赛车可是要赌命的，年纪轻轻……”
黎帆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没有表情的脸在灯光下显得灰白，林舟站在一边，只看见他漠然的点了点头，目光投向从另一边走出来的人。
那是这一次同他打架的少年，个子不高，身边稀稀拉拉的五六个人，神态依旧嚣张，眼神倨傲，目无一切。
一直到出了警察局少年们还在挑衅，为首的人叫蒋天，他点燃了一支烟，慢慢踱着步子走到黎帆身侧，一口烟圈喷在少年的脸上，咧嘴笑：“小子，我们的账，没完。”
他的目光倏地转向站在一边的林舟身上，只是稍稍一愣，盯着林舟的脸忽然变得讥诮起来，正要说话，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年突然开了口，神色冷寂。
“你再多说一个字？”
声音不大，但是极为强硬，黎帆向来是一个敢豁出去的人，打架向来不要命，蒋天和他认识不是一天两天，心里很清楚把他惹怒是什么后果。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后脑勺上的疤，最终“啧”了一声，带着人走了。
林舟一直看着那几个人消失在夜色里，才缓缓的打了一个寒战，她出来的急，连件厚外套都没来得及裹在身上，这一会儿冷静下来，身上才是一股接着一股的寒意。
“走吧。”少年在身后开口，默不作声得越过她。
依旧是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两个人之间隔了两三米的距离，走了大概二百米，少年突然转身走到她身边，黑色的大衣带着依旧暖热的体温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还有几分怔忪，待反应过来林舟伸手就要脱衣服，却被少年一把拦住。
“今天，谢谢你。”少年的声音不疾不徐。
林舟一愣，只是下意识的摇头，心中微涩，自从再次相遇，他对她所说的话里，极尽温柔的不过是一句，谢谢你。
曲婷和廖凯就站在跟在后面，廖凯倒是没什么反应，可是曲婷当即就绷不住了，她本来就猜他们两个认识，这样看来哪只认识这么简单，分明你有情，我有意。
“你们在这慢慢走吧，我先走了。”她快走几步超过了黎帆，脚上的高跟筒子靴踩的当当直响。
廖凯跟在后面一脸的无奈，黎帆看了看他，示意：“天太晚了，她一个人不安全，你去送送她。”
廖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快步追了上去。
一转眼路上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走，黎帆手抄在口袋里迈着长腿往前走，他比林舟高出了很多，十九岁的少年身高已经长成，只是身材单薄瘦削了些。
林舟跟在后面慢慢走，两个人的影子叠合着，或许是她走得慢了，黎帆停下脚步来等她。
他转过身来，路灯之下，少年的脸沉浸在黑暗里，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
“你的腿……”他顿了顿，声音暗哑清晰，“是那场火？”
林舟愣了愣，下意识随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腿，黎帆的外套很大，裹在身上的时候衬得她整个人小小的。
“……嗯。”她听见自己低声回答，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努力让自己的姿势正常些。
黎帆看着她一步步地往前，突然出声：“你恨我么？”
林舟错愕，这是一个让人猝不及防的问题，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恨不恨他。
“我……”
“你应该恨我的，毕竟我恨你。”少年的口气很淡，路灯的光在他的身后打出了一圈一圈的黄白色光晕，而他就像是再说一件无比轻松的事情。
少年的眼睛盯着她，眼神沉静，明明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鸷，可是林舟却不自觉得后退一步，脚步踉跄。
黎帆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的反应，眼神在一分一秒间被悲伤浸满。
“你这么怕我？就不能听我说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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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就像是你看见那样，我十四岁就出来混，打架，飙车，还没事儿弄了一个乐队，可是我没学会弹吉他。我爸应该很多时候都希望没有我这个儿子，因为我让他失望。”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坐在那里，很平静地看着天空。
夜风很凉，林舟披着他的外套，安静的听他说话。
黎帆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了，或者应该说，他想说，可是不知道应该说给谁听。
再次遇见林舟真的是个意外，他当时的感觉其实和她一样，不安。所以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恨不得将全身的刺都竖起来，因此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恶言相向。可是当情绪的冲击之后，他又觉得没意思，所有的都没意思。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林舟很想开口问，可是她张不开嘴，为什么？能为什么？一定和那场火灾有关系。
黎帆突然笑了一声，很轻，然后他就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我觉得我真是疯了才会跟你说这些，忘了吧。”
他看向她，眼睛里居然带着并不明显的笑意，然后他起身，向她伸出手：“走吧，我送你回家，你回到家好好睡一觉，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然后继续安安静静过你的生活，我不会打扰你，因为我们，两不相欠。”
林舟呆坐着，看着他向她伸出的那只手，修长苍白，就是这只手，在她每每梦见的那个大火里，就是这只手牵着她在大火里奔跑。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在一瞬间断裂开，接连着无数细小的思绪和过往，它们就像挂在墙上已经斑驳老旧的画像，此时再也经不住岁月的沉珂，重重的砸了下来，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了起来。
她盯着那只手，良久开口，声音却是颤抖的：“我知道不是你。”
她说，眼眶里有一滴泪迅速地落了下来。
少年皱眉：“你说什么？”
“我知道不是你，”她快速地重复，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所以，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
少年的眼里布满了震惊，他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
“不是这一句。”他摇头。
林舟闭了闭眼睛，有泪水顺着她闭合的眼睛里渗出来，她轻声再度重复：“我知道……不是你。”
少年一直紧绷的情绪在那一瞬间松懈下去，他轻喘一口气，无声喃喃：“就是这句话……”
这是一句迟到了整整九年的话，在他一个人被责难，被谩骂，被拳打脚踢的时候，他最期盼的一句话。
不是你，这一切都不是你。
可是没有人这么告诉他，所有人都只是说这是他的错，他应该赎罪，却不应该被宽恕。
时间一长，甚至连自己都忍不住问问自己，真的是你么？
真的，是你的错么？
……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我知道不是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