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陆 ...
-
阴魂不散的一刀流又来了！
领头的一刀流师范带着两个浪人手下，操着口音奇怪的官话说道：“雨承卓，料你也想不到，你千辛万苦躲藏，还是被我们找到了！”
陈嘉睨他一眼后，立刻转开眼。
原因无他，只怪他发型太伤眼。
只见一刀流师范头上的发被剃掉大半，只头顶留了一小撮，扎成了鼠尾巴的模样垂在脑后，露出了亮光光、圆溜溜的脑袋。配着一张被锅压过的圆饼脸，怎么看怎么滑稽搞笑。
雨承卓看看陈嘉，又看看站在身侧，明显与她关系不浅的莫雨，一脸凝重地开口：“……陈师妹，你、你……怎么与恶谷中人混在一起……”
陈嘉与雨承卓并不熟络，虽是同脉师兄妹，但她拜进纯阳观时，雨承卓早已下山历练闯荡，仅有的几次见面还是在于睿的震岳宫中。此时见他对莫雨排斥，陈嘉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加重了几分。
“雨师兄身边的这位，可是与师兄私定终身的楚霞影楚女侠？听说楚女侠师承王遗风王谷主，还是黑鸭陶寒亭的爱女。今次一见，果真非同寻常。”
陈嘉话里带刺，雨承卓怎么可能听不出。
“小妹性情温和，从未伤过人，虽出生恶谷，却与恶谷中人不同。”
“小雨亦不是滥杀之人……”
“疯子莫雨的凶名江湖遍知，陈师妹不要一叶障目……”
“魔女楚霞影之名，传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
……
一刀流师范不甘心被冷落在旁，他抖抖一双倒垂的粗眉毛，提高声量对雨承卓说：“早听说你手上拿的是中原有名的宝剑帝临剑，如今你身上有伤不如把剑送给我……”
……
楚霞影被雨承卓护在身后，听着他与同门的争论，大为担忧。但她担心的不是那个面生的女子，而是……
“……莫雨。”
莫雨冷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看陌生人的眼神，好像他们根本不是师兄妹一样。
楚霞影知晓他就是这么个性子，不以为意。琢磨着措辞道：“你也来了瞿塘峡……那么……”
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莫雨，她更加小心翼翼。
“义父他老人家……也来了？”
莫雨事不关己地抱胸，淡淡道：“不知道。”
楚霞影的目光略过陈嘉，继而微微垂眸道：“此次义父大怒，必会追来。却不知他老人家何时会到……若盛怒之下殃及他人……又该如何是好……”
“简单。”莫雨讽刺一笑，意有所指。“杀掉让陶老生气之人，陶老自会离去。”
据谷内探子所报，前不久雨承卓为了救被困万花谷聋哑村中的静虚弟子方轻崖，抗下了东方雨轩的流风笔，功力硬生生减了六成，已不是当年那个武功超群的高手了。
要杀掉他，易如反掌。
“不可！”楚霞影叫道。
雨承卓一惊，赶忙问，“小妹？！”
楚霞影看着担忧不已的雨承卓，想起逃亡的半年多时间，他为保护自己所受的苦，不由双目含泪，虚弱一笑道：“大哥，我没事的。”
雨承卓怀疑地看了眼莫雨，拉着楚霞影后腿几步，抱拳对陈嘉说：“我与小妹事已至此，再难以回转。请陈师妹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莫要轻易透露了此藏身之处。”他顿了顿，有些变扭道：“莫……莫大侠，是否也能保守秘密？”
一刀流师范瞪着一双怎么睁也睁不大的眯眯眼，气得直跳脚！雨承卓居然宁愿与一个小白脸和弱女子说话，也不肯理他！
可恶！可恶！
他故意怪笑两声，想引起注意。
“嘿嘿！不要再多言了，雨承卓。一听说纯阳观又出漏子了我就兴奋！待我抢了你的帝临剑，就将你们的行踪传给要捉拿你们的中原人！嘿嘿……”
他一说完，就见不光是雨承卓，其他三人也都盯着他，心里更是得意！
他兴奋道：“如今你身上有伤，不是我的对手，不如将宝剑送了给我，让我看看可否与我东瀛的名刀想比……你识相些，说不得我一高兴，就放过你了……”
即便是面对纯阳观的仇敌一刀流，雨承卓仍保持着固有的风度。脱下道袍的他，一身青衫，显得更加长身玉立。
只见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问，“敢问阁下是谁？”
一刀流师范：“……”合着他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居然不知道他的大名！
“你们中原人都是这样无礼的？！”
雨承卓移开眼，不去看对方的秃脑门。他的心神都放在了小妹和突然出现的陈嘉、莫雨身上，哪还有工夫去顾虑其他？
要说在场中人谁最恶一刀流，非陈嘉莫属。
她故意慢吞吞地反道：“身为恶客，还敢指责主人无礼？你们东瀛人都是这样不要脸的？”
一刀流师范和他身后的浪人顿时都破口大骂，东瀛话中夹杂着官话，气愤的眼神不要钱地直往陈嘉身上戳。
一刀流师范：“￥*—蛋！妈&%￥%&￥！@￥！”
他们骂得正起劲，猛然间感到一股寒流袭来！像被人从温暖的春天扔进了寒风刺骨的冰原！从头冷到脚，冷进身体内部，冷得甚至连血液也被一并冻住了。
不能动了……
一刀流师范转动了一下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眼珠，想要看淸是谁……
莫雨缺少表情的脸上覆着凛然的寒意，周身温度急速下降，前伸的左手整个手掌都变成了雪白色，仿佛是用冰晶做成的。
楚霞影恐惧地抓着雨承卓，语调不稳地说：“快！快走！莫雨他要发疯了！”
雨承卓一怔，见陈嘉离着莫雨近，赶忙喊她先跑！
陈嘉对他摇摇头，不见任何慌乱。望向莫雨的眼中，蕴含着全然的信任和包容。小雨在保护她，她只会感动，怎么会害怕他？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想法一般，莫雨回望，看到陈嘉十分安心地留在原地，手上冰雪瞬间褪去，他快步走回陈嘉身边，捧起她的脸用力吻住！
“啊！”楚霞影露出比刚才还怕的表情，躲回雨承卓身后。
雨承卓默默低头，默念“非礼勿视”，快速拉着楚霞影走开。
陈嘉才不管那两个多余的人呢，仰着头配合着莫雨。
小雨只是因为生病，脾气比寻常人糟糕一点而已。
大惊小怪的作甚？
等四人正正经经地坐下来详谈时，雨承卓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不迫。他直接省略了不可言说的某一段，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地询问起陈嘉纯阳的近况。
陈嘉回答：“掌门师伯只派了几个四代弟子前来，也不知是否另有打算。”
雨承卓倒是不意外，猜测着：“师父一定会来。”
“祁师叔也一定会来。”陈嘉补充。
师父对他们管教严格，但拳拳爱护之心不可置疑。她来了，说不定就会放过雨承卓。然而祁师叔不同，他性格偏激，又冲动。容不了谢云流留下的静虚弟子，更容不了公然与楚魔女相许终生的雨承卓。只怕在风声刚传回纯阳时，祁进就已经起了杀心。别说不是他的弟子，就算雨承卓是他座下弟子，也会被视作纯阳的污点，被毫不留情地抹杀掉！
雨承卓也想到了，默默沉思。
陈嘉扫了眼倚着他睡的楚霞影，说：“我不明白。”
“什么？”雨承卓问。
“既受江湖所迫，你二人为何不远走大漠，逃到这瞿塘险地来作甚？”
雨承卓苦笑，“这与我身事有关。”他陷入回忆，怔了一会儿才说：“在不知情眼中，我逃来瞿塘峡是不智之举。这里是中原腹地，高手如云，以我如今的武功还要带着小妹，一不小心就会被抓，何况这里水贼遍地……”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其实……我的……父亲和叔父在这里……”
“父亲？叔父？”
“对。他们在这里有点基业，能护住我和小妹。”
雨承卓没有全说清楚，陈嘉也不追问。
这里被十二连环坞的老大宫敖占据，除了水贼就是水贼，雨承卓的父亲、叔父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恐怕也不是正道之人。
雨承卓拨动篝火，让火烧地更旺些。
“你有何打算？”
雨承卓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你们要想好，如果真的……要在一起，我和小妹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
篝火跳动，不甘寂寞地发出“啪啪”声，晃动的火光倒映在人脸上，明明灭灭地看不清对方表情。
良久，陈嘉伸手，刚要向身旁探去，就被莫雨一把抓住，十指交叉紧紧握住。他望着陈嘉的眼神一如既往，可陈嘉却敏感地觉得——他在紧张。
陈嘉定定地看着莫雨，认真道：“不论如何，我不会丢下你。”
莫雨嘴角一翘，“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