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是鬼》猫牙

78、孤身（中）

　　见爱仁歪着脑袋苦思冥想，白狼的脸色逐渐暗淡下来，他控制住自己欲要靠近的想法，生硬地说，“先别纠结这些，跟我去地牢，救出云轩冢再说。”
　　“救干爹？！”爱仁又一次惊讶。干爹不是去救龙焱的吗？怎么又要我来救？
　　“他被绑住了。”黑煞挑挑眉，眼底流转着嘲笑，但脸上依然维持着冷冰冰的表情。
　　“带我去看看。”心里涌起的不仅仅是担忧，还有一丝有趣，爱仁扬起一板正经的脸，习惯地朝莫风清招手，“风清，帮我把衣服拿来。”
　　“哦。”有白狼在一旁瞪着，莫风清着实有很大的压力，他苦笑着责怪地白了一头雾水的爱仁一眼，捞过身边衣架上的粉色彩衣，正要递上来，却见她眼睛直直地盯着丢在桌上的玄色男装，立马摇头，“那是我等会儿要洗的衣服。”
　　“那就帮我弄件干净的。”她不客气说着，爬上床，拉过床帘将男人们挡在外面，“都出去，叫伽蓝过来，换好衣服，我跟你们去地牢。”
　　“爱仁……”隔着床帘，爱仁不舍地盯着外面的人，她注意到白狼欲言又止，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的，她已经决定要独自离开，不再连累任何人，在此之前，她必须把烂摊子收拾好，然后把所有的疑问搞清楚。
　　“在外面等我，如果伽蓝来了，让他敲门进来。”爱仁狠下心，连同之前见到白狼的感动也一并压下。
　　其他的人都走了，白狼还立在原地。
　　她盯着那一抹黯然的身影，想起前世与他的纠葛，只能叹息。“我不知道能不能喊你的名字……以后，我就叫你声白哥哥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爱仁，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好不好？”
　　爱仁的身体不由地僵了僵，眼睛一酸，滚落两滴泪来，“不是我不给你机会，只是，云华不在了，我是爱仁，又懒又固执的爱仁，你明白吗？我不会允许自己爱上非人类，我要过的是平淡无奇的生活，如今是我欠他的，我要还他，事后，我便要和你们分开……不要跟我谈什么爱情，只会让彼此受伤。”好痛啊！爱仁揪住衣襟，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胸口的火焰莲忽闪忽闪地燃烧着。
　　“不是云华也好。千百年对你来说是几十个轮回，对我来说却只是一瞬，我爱的是云华的魂魄，不论多少次轮回，不论你是否还记得，不论你是否爱我，我都无法放开。”像是誓言，他一字一句地说得是那么沉重，重到令她喘不过气来。这是个会为了她去死的人，而爱仁却无法接受。
　　“好！”她咬牙挤出一句，忍痛直起身子，“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阻拦你，但你必须发誓……说你绝不会堕入轮回，说你绝不会烟消云散，说你绝不会再自费修行来救我！”
　　“我……”
　　“说！我不要听任何理由！”火焰莲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她感觉到它的力量在增加，猖狂地冲撞着每一寸皮肤，像是要破体而出。
　　“不行！我做不到！”白狼背转身去，他知道她是为了他好，但自己已经爱得那么深，怎能忍受看着她受伤死去？他又怎能独活？他甚至连一步都不想离开！
　　“……”爱仁的心脏像是突然被人猛捏了一把，一口腥甜涌了上来，神智恍惚地又听见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旋律，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现在不是可以昏过去的时候，爱仁尝试着调动体内鬼蛊之力与火焰莲抗衡，再连连深吸，稳住自己的神志。
　　咚、咚、咚，均匀有序地三声，伽蓝捧着衣服出现在敞开的门口，他似乎略略抬头看了眼白狼，等在门口待爱仁发话。
　　“进来。”抹去眼泪，抖擞精神，疼痛已变得轻微，爱仁掀开床帘，探出半个脑袋，“衣服给我，你在外面等着。”接过衣服，她有意避开白狼的背影，放下帘子，动作迅速地穿衣服。
　　男人的青布衫比女人的罗裙好穿太多了，爱仁三两下地就解决完毕，撩起帘子蹦下床，套了鞋子，正要往外走，见白狼还在原地，又踌躇了，眼睛瞟了半天，最后硬着头皮，压着嗓子，讪讪地说，“白哥哥，你还带我去地牢吗？”
　　肩膀陡地耷拉下来，他叹了口气，没有回头，“走吧。”
　　爱仁朝一旁木讷的伽蓝点点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走出屋子，她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家江南大宅内，朱红的柱子，青砖瓦，却冷清得可以。黑煞和莫风清在屋外，想必也听见我们的对话，都小心翼翼地跟着，没人敢打破沉默。

　　地牢，顾名思义，建在地下。爱仁却没想到这入口藏得如此地漫不经心，他们一行人穿过大半个城镇，来到一处家畜屠宰点，漫天的腥臭惹得她一阵阵泛呕，双手捂住口鼻，她眯着眼睛瞟了眼不远处的蓄血槽和光亮的铡刀，再瞄向空空荡荡的家畜栏，以及脚下厚厚的稻草，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魈却还要杀生吃肉。
　　就在她发愣的当口，衣袖被人扯了扯，她抬头对上白狼和莫风清，勉强弯起眼睛笑笑，大步跟上，黑煞早已立在干涸的蓄血槽前，将铡刀打开，用力按到底，蓄血槽嗡嗡作响，缓缓挪开，露出下行的阶梯。爱仁忽然佩服起这样的设计来，在鬼界使用结界就好比告诉别人这里很重要，但如果用机关，就没这么好找了。毕竟鬼界的各族都不习惯用人的思维来推理。
　　走入黑暗，她弹指燃起一朵火莲，手指轻移，让火莲在半空滑行至前方，为众人照亮道路,丝毫不在意他人异样的眼神。石阶潮滑，许多台阶破碎不堪，爱仁和莫风清走得很慢，黑煞几次回头催促后，便飘过来拎起莫风清，白狼则经过爱仁的同意，才将她抱起，快速向下移动。伽蓝亦步亦趋地跟在众人身后，俨然一位极其忠心的仆人。
　　来到阶梯的最底端，四周变得明亮起来，一个个火把沿墙向前延伸，还只是走廊，爱仁没看到什么监牢该有的铁栏杆或是刑具，他们继续往前，在走廊快要到底之时的丁字路口，忽然向右转，场景立刻变了样，没了火把，铁笼、铁链、犯人、刑具，血腥味扑面而来，她抬头朝通道的深处望去，借着红灯笼的照明，她仿佛看见数条银色的反光，地牢里尽是低沉的呻吟，扰乱了爱仁的情绪。那个五大三粗的龙焱不会挂了吧？她瞧了瞧右边笼子里开膛破腹却还喘气的独眼龙大汉，干呕了两下，赶紧将目光收回，抬眼望向面无表情的白狼，问道，“龙焱还活着吗？”
　　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将她更抱紧了点，爱仁还没读懂这其中的意思，黑煞的声音便插进来，骂了句，“无情的女人。”然后越过我们，快速朝前飞去，吓得莫风清哇哇乱叫。
　　“他……”艰难地开口，白狼本想问龙焱与爱仁是什么关系，但最后还是没问出口，“他没事。”
　　“恩。”她点点头，悄悄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