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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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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仁一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那条绑在她手指上的红线瞬间更加鲜艳起来,仿佛染过了人血,长长地延伸至远方。她瞄了眼红线的捆绑处,觉得之前的疼痛愈发强烈起来,便紧了紧拳头。黑煞见状,默不作声地执起爱仁的手,在红线的缠绕处揉了揉。乖乖呆在一旁的小孩模样的红鬼立刻不满地皱起眉头。
待不适感缓解大半,爱仁对黑煞感谢地点点头,继而又询问起俩玉的下落,可是,陈老头并不如她所愿。
“你要俩玉也行,但必须过我三关——黑屋、白殿、幻宫。”陈老头小心翼翼地飘过爱仁的头顶,在黑成英的肩膀上停住,“如果只是一时冲动,趁早断了这个以命换命的念头,何况你还身中冥婚的咒。”他无视掉爱仁微愠的神色,只是径直盯着白狼和黑煞,眼底的坚定表露无余。
就在白狼和黑煞无声的默认下,白烨细小的声音扬起,“可是……这冥婚咒……”他的话顿时令每个人的心头蒙上一层更深的忧虑。
爱仁并不清楚冥婚咒是个什么玩意,只是凭借着一知半解,想当然地认为就是人界传说的“拉垫背”,无所谓地耸耸肩,“这里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难道还怕‘拉垫背’的小卒?”
“咳!”被爱仁这么一说,所有的人都鄙视地瞪了她一眼,陈老头还气恼地咳嗽起来,怒视着她说,“真是孺子不可教!这么些年的道法都被你糟蹋了!”
爱仁被骂得莫名其妙,同样怒瞪回去,反驳,“我可不记得有学这些东西!”她是真的没有学,当初为了保命,爱仁专挑着些防守和攻击的技能学,哪会管那些解咒、下咒的玩意,她又不想当道士。
白狼在她耳边叹了口气,悠悠地飘开一段距离,才无奈地回答起爱仁的疑惑来,“此冥婚非彼冥婚。你们人界常常遇到的是些无知愚民用的自认为冥婚的咒死咒,而并非我们鬼界真正的冥婚,我们的冥婚,意如其字,就是人与鬼的结合。但冥婚咒则有稍稍的不同……”
听到这里,爱仁微微眯起眼睛,怒气在眼底流转,见白狼有所顾虑犹豫,便问,“有什么不同?”
“冥婚,只要两情相悦,并不会对任何一方带来伤害。但冥婚咒,则是下咒者为夺取对方所有力量以及躯体的毒咒,一旦达成结合,即便不达成,被咒者的魂魄也会被逼出身体,烟消云散,无解无救,所以,我们必须在冥婚咒最终起效之前,将红线破坏掉,或者杀了与你相连的那个家伙。”白狼沿着红线望向远方,默默地添上一句,“而且下咒的家伙在另一个空间等着你去。”
说到这里,爱仁的脸色白了白,她顿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还有多少时间?”强作镇定,她冷着脸,盯着白狼。
“半个月。”说话的是陈老头,他收回烟斗,身子飘落地面,“做好过三关的准备吗?”
“可是,就算最好的道士,要过这三关也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啊?!”白烨跳出来反对,却像是给了爱仁当头一棒。
“两个月?”
“但爱仁不同。”陈老头像是没看见爱仁的黑脸,狠狠地瞪了眼坏事的白烨,沉着嗓子说,“最优秀的道士的确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但爱仁不同,她什么法力都没有,却有着一身乱窜的能量和共鸣的皮囊,只要善加利用,必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顶多三个时辰。”不知道陈老头哪来的笃定自信,反正落在爱仁耳里,有些天方夜谭。
她环顾四周,除了黑煞在沉思、陈老头的高深莫测,其余的人都不敢苟同地摇头,但又不敢太明显,便只是微微地摇晃两下,将脸别向一旁。
咬咬牙,爱仁也知道陈老头的用意,无非是想激发出她体内的能量,这样就算去了平行空间,也有自保的能力。毕竟她的身体太过特殊,绝不能有什么差池。“好!早死早超生!”她嘴里碎碎念着,倒也不是真的想死,但一股杀人的怒气萦绕在胸口,想找地方发泄。
“有这么好的事,我怎会让你如愿呢?”天外来音,不用分辨,爱仁便知对方身份——金狐!
话音未落,笼罩在他们头顶的结界顿时激起强烈的波动,甚至连完全没有道法的爱仁都感觉到一阵涟漪划过她身周。黑煞见状反手就是一道强劲有力的黑光,砸上若隐若现即将突破的金狐,仿佛打上了虚幻,显得绵软无力。
白狼已没有力量与他抗衡,只能声声责问,“师傅!为什么你就不能放过她?!难道你非要与我为敌吗?!”
“别跟他废话!”爱仁一把抓过白狼,不让他太靠近金狐。
各长老和陈老头联手攻击,也没起到什么作用,金狐挣脱了结界的束缚,挥手弹开各方攻击,轻叹一口气,白雾如鬼魅般缠上每个人,令所有人都无法动弹。只是一个回眸,转眼就来到爱仁的面前,笑得好不优雅,“他们不带你去,我带你去吧,小姑娘。”他飘忽的身形忽然缠上爱仁身体,金光随即爆炸开来,明亮刺眼。
爱仁不禁闭上眼睛,手脚无力地挣扎两下,便感觉到强大的力量朝她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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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燥的空气刷过脸颊,爱仁熟悉这种感觉,但她想不起太多。时空扭曲的时候,她昏过去几秒钟,等恢复过来,便已身在异空间,她眯着眼睛偷偷观察周围——荒漠,戈壁,土黄的城墙快速掠过爱仁的脑海,她猛然想起城墙里面熟识的面孔。金狐提着爱仁后颈的领子,飞速奔跑在空中,并未意识到她的苏醒,或者说他根本就无所谓。
“放开我!”爱仁向后挠了把,却没讨得一点好处,倒是吃了口沙子,立马闭了嘴,只顾着“呸呸呸”地吐。
金狐冷着脸没理她小丑般的反抗,继续向南赶路。
灰蒙蒙的颜色逐渐亮绿起来,越过不少山头和田野以及星星点点的农家小屋,金狐似乎想要将她带到某处。
难道是下冥婚咒的家伙哪里?突然跳出的念头令爱仁打了个冷战。这并不是不可能的,金狐这么讨厌她,想方设法地要让白狼断了爱念,即便是下手杀了她也没什么可奇怪的,可他没有亲自下手,难道是因为嫌脏了自己的手?
可恶!爱仁觉得自尊心有小小的破裂,恶狠狠地伸手攀住金狐的手,尽管她没什么力气将自己支撑起来,应该说只是攀住他的手,就已经让爱仁筋疲力尽,但她还抱着点奢望。“你要带我去哪里?反正我迟早要死的,你就让我死个明白!”
她不客气的话语引来金狐的一个瞟眼,他只是微微勾起嘴角,随即给了爱仁一个强大的爆头“毛栗”。
眼前一黑,爱仁就这么昏了过去。
之后过了多久,她根本就不知道,直到潮湿的空气侵入鼻腔,直到隐隐约约听到金狐冷冽地说,“别辜负了我对你的期待”,直到身体被沉沉地抛出去,撞上坚硬的胸膛,爱仁再一次沉入黑暗。
红发男子环抱着双臂中的女子,身上的鬼气立刻膨胀开来,将伴在左右的随从生生震开,他望着转身离去的金狐,裂开嘴,张狂地大笑起来。“杀一个青魔算什么!我要的是天下!”
他猩红的眸子瞥见爱仁手指上的红线,眉头一紧,无形中一抓,火红的刀刃随他抬手而来,触及红线,顿时燃烧得越发汹涌,深深绕紧的红线眨眼化为灰烬。
“跟我抢人?!也不掂量掂量!”
江南小屋的青砖黑瓦上,一男子绿袍金边,立于屋檐眺望着北方,嘴角挂着抹得意,猩红的线绕着他的左手无名指,衬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然而就在他正要转身,红线突然化为灰烬,他脸色一黑,回头瞪向远方。
以稻草作垫的木板床上,爱仁猛地弹起身来,大张着眼睛努力瞪着身周,却一时半会儿看不见东西,眼前白茫茫的,像是除了光,什么也印不进视网膜。
“哼,小白兔终于醒了。”不远处,有男子粗犷低沉的嗓音传来,令爱仁不由地皱起眉头,循着声音望去,眼睛才渐渐地清明起来——男子有着一头狂放不羁的红发,高大结实的身躯,黑袍白边的粗布衣裳,他双手抱胸地俯视着。
爱仁用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周围的景色也一一入眼——黑门白窗石头地,简陋的几张原木组合起来的桌椅,右手边有个架子,看上去像是放脸盆的,却挂着几件淡色的衣裙,而她身下则是几块被剖成两半架起的大木头,铺着厚厚的稻草。她眯起眼睛再次看向立在面前的男子,不禁挑起了眉头。
剑眉,虎眼,挺鼻,咧着笑的嘴,阳刚之气不言而喻,要是放在好莱坞,绝对的超级明星一枚,单凭这皮相便能赚得盆满钵盈。当然,黑煞和白狼也不亚于他的魅力,只不过不同风格。
红发男子见爱仁不慌不乱上下打量着自己,免不了一丝讶异,但只是一闪而逝,因为他看见爱仁快速将身子往右边一挪,飞也是地避开他往敞开的大门冲去。
“兔崽子!”他收起得意的笑容,张开手就将爱仁打回木板床上,黑着脸骂,“想死是不是?!敢逃!?”
爱仁无可控制地摔上床,嘴里涌上一口腥甜,硬生生地被她吞了回去,她哪管得了什么生死,反正横竖是死,她不逃才是傻瓜。支起身体,她瞪了男子一眼,半跪在床上,猫起身子,瞄准对方左边漏洞,再一次冲刺。
红发男子见状,怒不可遏,抬腿就是一脚,爱仁再一次飞出去,撞上墙壁,原本压下去的腥红不受控制地喷了出来,她抱着肚子蜷缩在墙角,疼得瑟瑟发抖。
意识到下手太重,男子条件反射地伸手,但想到爱仁的身份,又犹豫地将手收回,故意抬高下巴,趾高气昂地丢下一句话,“给我乖乖地呆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凭大门敞开着,倒也不怕爱仁再次逃跑,不过,她也再没这气力了。
爱仁疼得浑身无力,满腔的怨气四处乱窜,哪还听得进什么警告。混账东西!我爱仁绝不死在你手里!
此时,正蹲在院子里和老婆挖萝卜的云轩冢忽然心境一动,他忙起身掐指算来,越算神色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