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中的魔王陛下》眠瑟

2、第二幕

　　维恩很快就折返了。
　　因为天气。
　　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刻黑云布满了天空，沉沉欲坠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不多时就哗啦啦地下起了暴雨。
　　维恩本来还想着加快步伐早点回去，没想到从宅邸出来，到通往城镇的河流前他才发现用绳子维系起来的小桥竟然不知怎么地竟然断了！看着暴涨的河水快要淹没河岸，耳畔的风呼啸而过，他犹豫了好一会只好咬牙转身折返，尽管这样让他在面对再一次开门的安东尼亚的时候有些尴尬。
　　泽维尔仍旧坐在大厅，面容沉静，书页在他纤细的手指下快速地翻动。
　　维恩：“……”
　　“安娜，去收拾出一间客房。”泽维尔头也不抬，吩咐道。
　　“是！”穿着女仆装的安娜点了点头，停下了手边的事，拍了拍围裙干劲十足。
　　维恩闷声说道：“我很快就走，等雨一停。”但说完这句话他猛地想起唯一的桥已经断了。
　　泽维尔只是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

　　外头浓密的乌云遮挡住了天空，投下黑色的阴影，让人无法分辨时间的流逝。
　　“维恩大人，您还是留下来吧。”安娜点起烛火，拖着腮帮子苦恼道，“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呀。”
　　最后还是留下来了。
　　维恩不由得叹气，尽管这里的佣人安东尼亚与安娜都十分的友好，然后房子的主人实在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与这样一个人在同一个空间，尽管对方一语不发，那超于常人的美貌与冷漠仍旧是充满了十足的压迫感。

　　此时，门外传来了响声。
　　那是混杂在暴风雨中突兀的敲门声。
　　“叩--叩--叩--”
　　不紧不慢，在这样的天气中显得格外怪异。
　　安东尼亚似乎吃了一惊：“今天的客人……还真多啊。”他以询问的目光头像泽维尔。
　　优雅的领主微微点了点头。

　　“哎呀，真是非常感谢。”欢快的男音从安东尼亚背后传来，“在这种地方碰上这么大的雨居然还有屋子可以进来躲雨。”
　　维恩凝神一看，不速之客是安东尼亚身后的一男一女。
　　男人有着高大的身材，一头令人难以忽略的璀璨金发即使在这样阴沉的天气里也闪闪发光，他露出一口白牙，富有活力朝气的帅气面容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他旁边的女人--尽管披着斗篷并用兜帽遮盖住脸庞，但是从那明显的曲线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位女性--沉默着，只露出了抿得紧紧的嘴唇。
　　两人都是湿漉漉的狼狈状态，从他们的衣着可以看出他们并不是这里的居民，而是身份不明的旅行者。
　　出于习惯，维恩不禁打量起这两个人，他想到这件屋子的位置不由得对两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因为泽维尔·西奈的宅邸除了通向沃尔丁的方向之外，其他方向已经被雪山密林包围，更别说密林中不仅有昼伏夜出的凶兽，还有禁止人类踏入其领地的精灵。
　　“你们先把这身衣服换了。”泽维尔一动不动地看着来人，开口道，“安娜，找一身衣服给他们，再收拾出房间给他们。”
　　“是！”安娜点头应道。
　　对于泽维尔自然而然就收留两人的行为维恩有些惊讶，在他心中这就是个不顾民众安慰的冷漠贵族。
　　“非常感谢您的留宿。”
　　女人上前一步，从她嘴中吐露出的是悦耳的声音，她摘下兜帽露出了娇嫩的面庞与鲜红的头发。
　　“精灵？！”维恩忍不住讶然。
　　女人被红发掩饰只露出一角的尖耳朵微微动了一下，她向泽维尔道：“我是居住在夏提亚森林里的曙光精灵奥罗拉，这是我的同伴杰拉尔德。”
　　金发男子杰拉尔德先是以灼热的目光盯着泽维尔的脸，嘴唇翕动，然后忽然露出了比之前更加灿烂的笑容：“我是杰拉尔德，请问您的名字是？”
　　奥罗拉皱着眉头悄悄拉扯了一下同伴的衣角，试图阻止他过于热情的行为。
　　泽维尔没有对杰拉尔德的行为有任何的反应，倒是安东尼也回答了他：“这位是沃尔丁的领主，泽维尔·西奈大人。”
　　杰拉尔德听完仍旧保持着充满魅力的微笑：“泽维尔阁下，您结婚了吗？”
　　话一出口，所有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不好意思，我的同伴……比较喜欢开玩笑。”奥罗拉紧紧抓住杰拉尔德的手，缓缓地、缓缓地吐出几个字。
　　“诶--但是奥罗拉……”杰拉尔德明显还想说什么，但是接收到奥罗拉可怕的眼神之后直觉不妙，立刻住嘴，只是脸上还有些不甘不愿。
　　对此，泽维尔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他们认真地说道：“真是个奇怪的玩笑。”
　　安娜急忙上前：“两位我先带你们去换衣服吧。”
　　“谢谢你。”杰拉尔德向她露出大大的微笑。
　　“不、不用……”声音越来越小，被杰拉尔德闪耀的笑容弄的心脏砰砰跳的安娜低声应答。
　　他们走在走廊上。
　　奥罗拉紧紧皱眉，轻声道：“你发疯了吗？”
　　“嗯？”
　　奥罗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警告道：“在找到王子之前，你可别给我乱惹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你对那个贵族……”
　　“什么？”
　　“算了。”
　　“奥罗拉。”
　　“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杰拉尔德将手放在胸口，喃喃道，“看到他总觉的这里特别发烫。”
　　“……”
　　杰拉尔德看着奥罗拉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眼眸如同寒星闪耀，表情是难以言喻的认真：“我这是怎么了，你知道吗？奥罗拉。”

　　***

　　古怪的客人在晚饭时间也聚在了餐桌旁。
　　坐在主位的泽维尔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搭理他们，随着安娜将餐点依次摆在众人的面前，他很自然地动起了刀叉。
　　客人们似乎都有些不自然--自然是除了某位金发男子之外。
　　在这略显奇怪的用餐氛围下，泽维尔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淡淡瞥了他们一眼，然后开口道：“你们为什么不吃？”
　　“……泽维尔大人，感谢您的留宿。”维恩还是开口，对方旁若无人的态度实在是让他不太舒服，他从未以这么奇怪的方式开始一顿晚餐，出于礼节他还是出声试图让气氛活跃一些。
　　泽维尔“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真是奇怪的贵族。
　　维恩默默在心中这么想着，但他不得不承认看着对方优雅地用餐确实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尽管这家伙是个男人！

　　“两位是一起旅行的伙伴吗？”维恩想起新来的客人里有一位少见的精灵，好奇问道。
　　杰拉尔德：“是呢。”
　　奥罗拉：“并不算是。”
　　两个人异口同声回答。
　　奥罗拉板着一张端正而美丽面容，用否定的语气道：“不、维恩先生，我们只是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一起旅行。”
　　杰拉尔德皱着一张脸，半开玩笑似的抱怨道：“别这么无情啊。”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精灵呢。”安娜忍不住开口，眼中满是好奇，“维恩先生是从卡利亚来的以前见过精灵吗？”
　　维恩颔首：“尽管人类不能踏入夏提亚森林，但是在这个人族与精灵族的关系一直很友好的时代，每隔几年都有精灵族的使团来到卡利亚。因为精灵是天生的魔法师与弓箭手，因此偶尔也会有贵族请精灵来担任护卫。”
　　“这样啊。”安娜语气中充满向往，她天真地问着奥罗拉，“奥罗拉小姐肯定很厉害，是吧安东尼亚。”
　　突然被点到名，没反应过来的安东尼亚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嗯……是吧。”
　　维恩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奥罗拉小姐之前背着一张弓和一袋的箭矢。”
　　“是的。”
　　“我能请教一些关于弓箭的问题吗？”维恩起了兴致，“我有个表弟正在卡利亚进行着弓箭手的学习。”
　　奥罗拉柔和了眉眼：“请说，比起我们，作为人类要精通弓箭可是要下一番苦工的。”
　　“那--”
　　“泽维尔阁下，难道是不喜欢吃芹菜吗？”
　　杰拉尔德清朗的声音从角落忽然传出来。
　　“……”
　　泽维尔顿住，若无其事地用其他餐具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拿起手帕轻轻擦拭了嘴角：“我先离席了，诸位还请继续用餐吧。”
　　直到那抹银色的声音消失在楼梯边缘，都没有人说话。
　　奥罗拉重重地踢了同伴一脚。
　　但是杰拉尔德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微微偏着头自言自语：“难道是害羞了？虽然很可爱可是还是不能挑食啊。”
　　绝对不是在害羞吧！
　　所有人都这么想着，用诡异的眼神打量着青年，而青年却仍旧陷入自己的思维当中，明明是个俊朗高大的成年男性，却透出了纯良无害的气场。
　　“杰拉尔德先生真是厉害！”安娜不自觉赞扬道，“这么说来好像确实是呢。”
　　维恩闻言问答：“安娜你不知道吗？”
　　“是……”安娜脸上透出惭愧的红晕，“我和安东尼亚不过才来一个多月而已，而且大人从来不说……所以我……”
　　杰拉尔德说道：“一定是因为安娜的厨艺很好，所以泽维尔阁下觉得没有必要提什么意见吧。”
　　“谢谢您的安慰。”安娜感激道，仍旧是心情失落。
　　“绝对是这样的，” 杰拉尔德认真地看着她，“安娜的厨艺确实很好，我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了。”
　　“谢、谢谢……”安娜这回是被夸奖地羞红了脸，被一个闪耀着光芒的帅气青年称赞，作为少女怎样都会开心吧。
　　杰拉尔德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平时泽维尔阁下平时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吗？”
　　“这个嘛--”见着似乎提起了话题，安娜兴致勃勃地和杰拉尔德聊了起来。
　　这个青年旅者十分健谈也十分温和，就连维恩和侍从安东尼亚也自然地加入了对话，四人不知不觉熟络地聊了许久，直到奥罗拉打了个呵欠，注意到这件事的维恩委婉地提出他们差不多该回去休息了。

　　***

　　女精灵靠在窗边细致地修剪着箭的尾羽，突然冒出一句话。
　　“确切地说在森林里头这么多天你根本就没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吧。”
　　“是这样吗？” 杰拉尔德笑眯眯地整理着东西，“那个小姑娘不是挺开心的，虽然我觉得我做的菜可能还会更好一点吧。”
　　“啧。”
　　“再说了，”杰拉尔德意味深长，“作为女仆肯定知道很多泽维尔阁下的事情吧。”
　　奥罗拉有些无奈：“你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