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泪无悔》陋室人

329、俏鬼魅生死相依

　　后晌早有人把夜间守夜的规矩一一告知鬼魅，到了晚间交班的时候鬼魅与另一名宫女，及两名太监一同到皇帝寝宫值夜。直到另有两名太监带了另一名沐浴熏香过的女子过来，旁边的另一名宫女和太监各自向皇帝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鬼魅这才明白皇帝今晚让自己过来的意思，差一点失声笑了出来，赶忙跟着别人一道行了礼，就要退出去。
　　皇帝一眼瞧见鬼魅那一脸憋不住的笑，冷然道：“你笑什么？”
　　鬼魅赶忙说道：“奴婢知错，请圣上责罚。”她不是说请求宽宏饶恕，而是说请求责罚，皇帝更觉无奈，只能挥了挥手让她出去了。
　　屋内不时有窸窣的声音传出，鬼魅功力远胜旁人，自然听的更加清楚，更是偷笑不止，另外三个人都是这寝宫里的老人了，不知这个凭空被李公公按排过来的人是谁，自也没人去理她。好一会，皇帝在屋内叫道：“鬼魅，你进来。”
　　鬼魅这回更是笑不可抑，直到走至门边这才屏息敛笑推开了门，眼观鼻鼻观心的向皇帝施了一礼道：“不知圣上有何吩咐？”
　　皇帝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来服侍这位娘子。”
　　鬼魅笑道：“是。”立时转身把一旁的装着冷水的铜盆和装着热水的铜壶端了过来。
　　皇帝瞧鬼魅笑的开心自然之极，忍不住问道：“还在笑，你倒底笑什么？”
　　鬼魅笑道：“奴婢笑圣上到如今还不知人家姓甚名谁，只能称呼其为这位娘子。”
　　皇帝听了这话不由一滞，如今他召幸后宫，只为繁衍子嗣，因而择取的条件重在年轻体健，如此一来，在对方没有身孕之前，对方的姓名他也的确懒得去知道，没想到如今被鬼魅捉了话茬取笑。但一时又不好说什么。
　　鬼魅这边扶了龙床之上的那位女子起身，那女子早羞的脖子都红了，只是不敢做声。鬼魅自若的笑道：“我替你洗。”
　　皇帝忍不可忍的说道：“下去！”
　　鬼魅朝皇帝挑眉一笑：“鬼魅认为，隔窗一听，未免不够尽兴，下次圣上让鬼魅就在屋中观战，想必更加尽兴。”
　　“下去！”皇帝怒不可竭的说道。
　　鬼魅施施然行了一礼道：“遵旨！”这才转身而去。
　　碰上这么个气不死的主，皇帝也只能自认倒霉骂了声：“无耻妖孽！”
　　刚刚出了内门的鬼魅闻言咯咯一笑，隔门回道：“谢圣上夸奖。”
　　直把皇帝气的恨恨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来，他幼读圣贤书，这已是他所能想到最不堪之事，今夜存了刻意羞辱鬼魅之意，没想到到最后反受了鬼魅一阵奚落，还有苦说不出，必竟这回是他先自行失了脸的。这女人的脸皮之厚实是远远超出他的想像。
　　打发走了身边的女子，皇帝还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最后索性穿衣而起，到了外间，见鬼魅仍像没事人一样，和另外三人一起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皇帝略嫌疲惫的说道：“弹首绕梁吧，朕有日子没听过这曲子了。”
　　众人听得都是一怔，不知皇帝这话是向谁说的，鬼魅甚为意外之后，施了一礼道：“尊旨，奴婢这就去取琴。”
　　鬼魅极快的取了琴回来，一曲绕梁立时荡漾在整个寝宫，皇帝听那琴声怔然良久。
　　鬼魅离了琴坐，歉然请罪道：“奴婢这几年疏于琴艺，让圣上失望了。”
　　皇帝摇了摇头之后说道：“果然大是不同了，朕还记得七年前，你弹此曲，激昂铮铮、玉碎之心跃然弦上，绕梁的壮烈、悲凉、哀婉无不淋漓尽致。而今……这七年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鬼魅怔了一下问道：“圣上真想知道？”
　　皇帝轻叹一声道：“你若有难言之处，也不必勉强。”
　　鬼魅苦笑一声道：“也没什么难言的，离开宫中后，我去陈州寻宗主辞行，宗主准了之后，我便回家了，必竟那是我长久以来的心愿。”
　　皇帝朝另外几人略一挥手，另外两名太监和宫女便离了开去。
　　鬼魅瞧着皇帝说道：“其实你并不知道，七年前在皇宫的时候，我有多么畏惧你，又多么敬仰你，哪怕是在被宠幸过后，我都觉得你是一座高高在上，令人无法企及的天神，从小宗主就告诉我们，昏君无道，残民以逞，所以老百姓的日子才会过的那般艰辛。可进宫以后，我发现你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你会怜惜每一个无辜的生命，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有一次你吃饭时吃出一粒砂子，硌到了牙，你第一反应是交待身边的宫女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淘米的下人会被处决。可我记得，你不会知道那件事对我的震撼有多大，一个对自己厨房里有着失误的下人都能如此怜悯的君王，会是一个残民以逞的无道昏君吗？从那以后，我开始留意你的朝庭大事，虽然那会还不是太懂，但我至少无法把你的那些行为跟无道昏君沦为一谈。同时我又发现，你看似随和，可在朝政上一旦定下注意，便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那时候，我便知道，老宗主给我的任务，我不可能完成了，我已经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可是阴差阳错，我意外的捡了条命，又意外的被你逐出宫去。我回家后的情景，你也知道的。没过多久，又被我娘卖到了无间道里，我觉得我的命运很可笑，却又不知该怎么办，那么多年以来，我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而苦苦拼命，苦苦挣扎，拼命的挣扎要活下去。可等我真正得到了自由，我又茫然了，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以后的人生要怎么走。怕张峄出事，我就更对不起绿灵了，我一路暗中跟着王青又回到了京城。发现王青捉了你之后，我决定救你出来，但也只是有那么一个想法而已。直到在王青的密室里见到你，我突然发现，你也不像我之前想像的那么遥不可及，我发现，原来，你也会像凡人一样被折磨，你也会又饿又渴。那一刻我知道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了，我要的就是你，我要跟你在一起，我要陪在你身边，我要……保护你。救你出来之后，你替宗主擦眼泪的时候，那一刻，我好嫉妒宗主，我好希望那个人是我，我好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那样看我，也可以用那样的语气跟我说话。”说到这里鬼魅笑了一笑道：“很可笑，是不是，可那会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当然知道，你和宗主都不可能同意让我再进宫的，你从来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只有在碰上宗主时会改变，可让宗主同意让我进宫，这又是绝无可能的事。所以在宗主捉了王青之后，我便离开汴京，之后我又漫无目的的游荡了好一阵子，直到我见到为郭皇后求医的皇榜，我知道汴京城一定出事了，就马上回京。一场喧争之后，小狼杀了张皇后，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认真的分析了当时的处境，我想进宫，得让宗主先同意，想打动宗主，说来容易做来难，但我决定一试。我先去鬼火堂游说种所，让他把鬼火堂的势力从大宋转到西夏和辽国，种所当然不答应，辽国西北本就土地贫瘠，加上之前跟西夏的争战，百姓更加困苦。而西夏更是经过连年争战，比辽国西北更穷，加上李元昊禁马匹出境之策，更是毫无油水。我又去趟西夏，发现李元昊的皇宫护卫果然是铁壁一样，而且李元昊的太子有勇无谋，就算当真能杀了李元昊，这项国策也不会变。除非同时除掉他们父子二人。在我还没有想到方法之前，绿灵要出嫁了，我再次回到汴京送她出阁，同时我也见到了龙绕智，也知道了宗主同时忧心鬼火和白水两堂，我必需冒死一试。我再次找到种所，和他立了赌约，我替他除了李元昊，改了西夏禁马善战的国策，他把鬼火堂的势力从大宋转到西夏，辽国，以及更西的国家。他不相信我能杀了李元昊，更不相信我能改了西夏的国策，但还是与我击掌为誓。”说到这里，鬼魅微微喘息不已。
　　皇帝伸手倒了杯茶递给鬼魅道：“别说了，剩下我都知道了。”
　　鬼魅不接茶，惊惧的问道：“你知道？”
　　皇帝怜惜的瞧着鬼魅，口中淡然道：“李元昊所立的那个新皇后就是你吧？”
　　鬼魅颓然低头，轻声说了个是。
　　皇帝再次把水递给鬼魅道：“喝点水吧。”
　　鬼魅接了茶水却不喝，只是双手紧紧握着那杯茶水，亦不敢抬头见皇帝。
　　皇帝叹道：“傻孩子，你嫉妒火莲，你想让朕像看火莲那样看你，那是什么啊？火莲是朕的儿子啊！傻孩子，你是缺一个家，缺一双疼爱你的父母啊，这样，朕让人把长福宫收拾出来，你搬过去，什么时候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了，朕像火莲当初嫁绿灵那样，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可好？”
　　“不好！”鬼魅倔强的抬眼看着皇帝恨恨道：“我知道，你嫌弃我，我知道我是个坏女人，我让李元昊父子相残，酿此人伦残剧。我淹死了龙征，嫁祸越将军，气病李元帅，我就是红颜祸水。可我从小学的就是这些，老宗主教我的就是这些！我……我……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除死方休。”

作者有话说

　　那个，这一对呢口味略重，但皇帝跟鬼魅的人设就是如此，不是小清新。不喜欢的亲喷就喷吧，我顶锅盖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