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僵尸在大地上繁衍生息》Tadashi

4、男孩

　　B城对张青而言是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尽管Knot已经告诉他商场是最高的建筑楼了，可他发现那个最高的建筑楼跟他的距离并不是很近。
　　当然他现在连抱怨的能力都没有了，明明是个话唠可到了这鬼地方之后连说话都做不到了。
　　他到现在还是会经常思考自己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结果是得不出任何答案。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只是在去世的朋友家里住了一晚，醒来之后就到了千年后的次元了，连一点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给他留出来。
　　大街上的僵尸们都因为找不到食物或者攻击目标而无所事事地徘徊着，张青透过街道上的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模样，他真的跟他们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
　　这个城市虽然已经被荒废了许久但好像还是通着电的，张青估摸着可能是太阳能什么的，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测。等他终于克服了一路的恐惧抵达了商场之时才发现多少人都梦想过的事情如今他就要尝试一把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他看了眼指南，酒类在十二层，也就是说他至少要上到十二层逛一圈。反正也不着急，他也就不打算坐电梯了。第一层没什么他喜欢的东西，所以他直接到了第三层的食物区，本来也没抱着什么期待的心，毕竟这城市都被封了这么久了，能吃的东西都早就过期了。可真到了之后才发现这里的高科技已经能让某些特定食物在不拆封的情况下永远保持最初的新鲜度了，张青对这种新兴技术叹为观止，当即拿了几包根本没吃过的东西装到了推车里。
　　之后有好几层楼都是衣服和箱包，虽然他只是个半边脸烂掉的僵尸，可想穿漂亮衣服的心还是没有改变的。Knot给他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虽然也算不上多难看，可他还是想给自己搭配一套全新的。
　　有很多衣服都被鲜血粘到了，张青从地面上干涸的血迹也能看出这地方曾经有过一场屠杀，事实上整座城市都是血色的。
　　最后他也只给自己换上了一身的蓝色运动服装，虽然好像还没有白衬衫和牛仔裤好看，但重在穿着舒服。他又拿了个黑色背包把食物都装进了里面才上了楼，虽然之后有好几层都是妇女用品和儿童用品，可他出于好奇的心理还是逛了一圈。
　　在卖儿童用品的一层张青遇到了个双手都被啃掉了的七八岁小男孩，他注意到小男孩并不是因为对方的双手被啃掉了，这一路上多么惨状的僵尸是他没看过的，他之所以会把注意力放在小男孩身上是因为小男孩的行动。
　　他看到小男孩推了很多积木在面前，因为失去了双手所以百般努力都没有做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并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什么特殊的表情，僵尸的眼睛都是无神的，他到现在也只能做到把嘴角往上扯一扯。
　　张青慢慢走到了男孩面前，他不知道对方要摆什么东西，但他觉得自己是可以帮对方这个忙的。他把积木堆起，城堡的大致形状出来了之后男孩才用胳膊把所有积木打散。
　　“啊啊啊啊。”
　　张青见自己好不容易搭好的城堡被对方打坏了，马上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可男孩当然是一点都不怕的。
　　他想着自己可能是想多了，对方根本就没有用积木做什么的意思，可他刚要走开就被对方咬住了小腿。
　　男孩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恐怖，张青低头看过去的时候突然有种自己会被对方生吞活剥的错觉。可他马上就挺直了腰板，自己现在跟对方一样是僵尸，怕什么。
　　他大概明白了男孩的意思，便再一次坐下去搭起了别的东西。幸运的是第二次当他把车子的形状摆出来的时候对方没有又一次打坏，男孩一直想堆的东西应该也是车子了。
　　张青发现对方突然变得异常乖巧，好像除了这个用积木堆起来的车子之外已经不在意别的任何东西了，这种情况就好像是他跟他一样还拥有人类的思想。
　　张青忙把兜里的手机拿了出来，如果男孩跟他一样是拥有人心的僵尸那真是再美好不过的事情了，他需要同类。
　　可他才刚把手机晃到男孩面前就被男孩打到了一边，手机在地上摔了几个圈最后停在了墙边。张青走过去拿起来拍了两下，还没坏掉。
　　男孩跟他不一样。
　　张青回头最后看了眼男孩，对方仍旧陶醉于那个车，对他的离开根本毫不关心。
　　刚燃起的希望这么快地就被破灭了，张青心里其实是不怎么舒服的。他慢慢悠悠地上到了十二层，琳琅满目的酒瓶让他看花了眼，虽然他不是什么对酒类有关注的人，可他也看得出来这地方是个好地方。
　　还有一个最奇怪的地方，他一路走上来所到之处无不狼藉，可这一层的完整度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的。照理说这一层卖酒的地方应该都是瓶瓶罐罐的，僵尸一推就该碎一地的玻璃，可这些昂贵的洋酒大多都还安然无恙。
　　张青记得Knot并没有点名要带回去的酒的种类，所以他觉得带最贵的回去总是不会出错。一般最贵的酒都是被锁在最里面的柜台处的，张青走到柜台里的时候才发现有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僵尸蹲在里面，不走进去的话还真就看不到她。
　　她看起来已经有些岁数了，应该是过了五十但还没到六十的样子。张青刚踏进去她就注意到了他，把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这段路上看过他的僵尸不计其数，但长时间盯着他看的却只有这个女人。
　　张青摸不准对方是因为这地方没东西看才盯着他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搬起椅子砸碎了玻璃，商场发出的警报声让他有些意外，这都是荒废了这么久的地方了警铃倒还没坏。
　　女人还在盯着他看，那让他浑身都有些不自在，拿到酒之后就尽快离开了。
　　商场的楼层当然远不止十二层，但张青觉得自己已经没必要继续往上走了。Knot提醒过他在天黑之前赶回去，他也不想给对方添不必要的麻烦。
　　到了儿童玩具那层楼的时候张青特意绕过去看了眼玩积木的男孩，对方还在盯着他堆起来的车子看。
　　天黑之前张青终于赶回了飞机降落的地方，Knot见到他之后没有问他怎么换了身衣服更没有忙着打开酒喝一口。
　　张青把带回来的零食打开，虽然闻不到味道但光看着也能感觉得到这种肉干一定是好吃的。
　　Knot看到张青把肉干放到嘴里咽下去的时候才起了些惊色，问他吃着是什么味道。
　　张青本以为会很好吃的，可送到嘴里了之后才发现根本什么味道都没有。他拿出手机打了一串字给对方看，表示了自己的无奈之情。
　　“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么？”
　　张青知道对方指的是在B城里面的东西，他马上就想起了那个爱堆积木的男孩，虽然脾气差了点还在他的腿上咬了一大口，可觉得那个男孩还是挺可爱的。
　　<有个男孩，挺可爱的。>
　　Knot笑了一会儿才回道：“你确定用可爱这个词形容僵尸妥当么？”
　　张青听得出对方这话里有点讽刺的意思，他虽然知道对方说的是有理的，可还是有些不愿意承认，或许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僵尸的缘故。
　　<我们现在去哪？是去你说过要带我去的地方么？>
　　“睡一晚再走，我有点累了。”
　　Knot把飞机里的灯关掉，把席位向后调到了适当的位置然后才闭上了眼睛。张青见对方脸上挂着颇为享受的表情便也没打扰，拿出手机玩了会儿游戏。
　　他一直觉得Knot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虽然上将和元帅的照片不能在网上随便流通，可对方已经说了自己都不是那两种身份，他完全可以搜索一下对方的名字借此确认对方的职业。
　　可张青并没有搜索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有很多人都叫Knot这个名字，虽然他输入了在CLEAN工作这一排出项，可还是没能得出结果。
　　这意味着对方要么是个无名小卒要么是个厉害角色，张青更赞成后一种可能。
　　没有人对话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游戏玩腻了之后张青便打算找点电视剧来看，在这个饱受僵尸侵害的世界娱乐行业却并没有消失，这跟政府的支持有一定的关系，人们需要战胜灾难的积极电影来燃起斗志。那些美好的励志的电影会让某一部分的人们重拾对生活的信仰，张青也是看了一部打僵尸的片子之后才发现叶随遇还是个演员。
　　这个中国人是唯一一个正大光明地向世人宣布自己的身份甚至接拍了两三部电影的上将，张青看到对方在电影里每次把僵尸击败之后都会拿出一张黄符贴上去，一看就是个看过香港僵尸电影的男人。
　　另外两名上将分别是英国人和法国人，张青也想过那个英国人是不是Knot，毕竟Knot这个名字很有可能是谎报的，但英国人那一栏的性别明明白白标注着是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