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尽时》千祜

73、生死存亡

　　因为牙帐一开始的猛烈攻势给平阳关的将士们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即便后面只是骚扰，所有士兵们也依旧忍不住神经紧绷。

　　天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再次大规模进攻。

　　这样导致的结果是，所有士兵都已经十分疲惫。陆孤雪知道这就是对方想要的效果，这样下去过不了两天，平阳关将形同虚设，再也无法抵挡牙帐的大军。

　　这个时候，必须脱离被动，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

　　陆孤雪没有任何犹豫，领着数千精兵，直接出关迎敌。这些精兵是他的随行亲军，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都还处于巅峰状态。即便只有千余骑，依旧声势浩大。

　　骚扰的牙帐士兵也不足万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敌军，还有着如此的阵势，胜负立判。

　　他们的任务本来就是骚扰，见形势不对，便立马撤退。

　　忽然的转变就像是不战而逃，陆孤雪一咬牙，便追了出去。

　　现在的情况，如果他不追，身上的嫌疑就更难洗清。敌军一见他就撤，感觉就像是演戏一样。

　　没想到的是，这又是一个圈套。

　　数十里外，牙帐还有数万大军正在严阵以待。这不是专门针对陆孤雪的，不管是谁，只要追出来，就不会让他活着回去！

　　不得不说，阿史那斯卡继位以来，表现出的睿智与决心，当真让人叹服。

　　因为是晚上，所以能见度并不高。陆孤雪一马当先，追在最前面。很快他就发现了有些不对劲。

　　北方的马在速度上有明显的优势，如果那些牙帐士兵真的想跑，不可能一直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现在这样的情况，很可能是故意引诱自己。

　　想到这里，陆孤雪一拉缰绳，便停了下来。等到后面的骑兵集结完毕，他才下令所有人原路返回。

　　而后直到脱离了牙帐士兵的视线范围，他又下令所有士兵灭掉火把，再次迂回。

　　目的已经很明显，陆孤雪想将这次追击变成突袭！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刚出关的时候，骚扰的牙帐士兵便已经悄悄将消息送回了大本营。此时牙帐大本营里的阿史那斯卡，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因为父亲的死，他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决。因为南方的公主，南下的念头便深深的烙在他的心里。两者结合起来，便成了一种执念。

　　在这个执念的驱使下，他将无往而不胜！

　　所以这一次，陆孤雪完全在他的算计之中。

　　当陆孤雪回到平阳关时，随行的亲军损失了上百人，可谓伤亡惨重。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原本以为自己的突袭会是敌人的意外，结果却恰恰反了过来。

　　他已经没有心情去考虑牙帐新的可汗是怎么做到的，只是在想该如何面对张远伦。这一次的失利，似乎已经证明了什么。

　　作为牙帐的奸细，领着亲军自投罗网，听起来真是理所当然。

　　关楼还是那个关楼，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心情却完全不一样。陆孤雪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再次走进去。

　　张远伦还坐在那里，只是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侯爷，末将回来了。”

　　“我都知道了。”

　　“末将……”陆孤雪咬了咬嘴唇，心里难有的觉得有点委屈。他想要解释，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所以便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你还是太急躁了。”张远伦睁开眼睛，“我相信你不会依附牙帐，所以你其实不需要如此急着证明。”

　　话是这么说，不过他实际上还是现在才真的相信。

　　如果陆孤雪真的是牙帐的奸细，那损失的就不只上百精兵了吧，他想。

　　……

　　淡淡的月光下，花绫步履缓慢，夜风吹拂下，瘦小的身躯显得十分落寞。她又一次来到了竹林木屋，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

　　不久之前，有人自称是杏花楼的信差，给她送了一封信。信里面的内容不需要证明，她没有丝毫怀疑。

　　原来先生的眼睛，也是因她而瞎。

　　难怪得知她的病理之后，先生就消失了两年。

　　两年，沐剑一走遍大江南北，以身试药，为的就是治好她的病。是药三分毒，最终他也付出了双目失明的代价。

　　这些，沐剑一对她都只字未提。

　　花绫从来不曾想过，世间竟然有人对她这般照顾入微。而这个人，又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甘赴黄泉。

　　除了感动、感激，她又觉得愧疚。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罪人，必须要做点什么赎罪。但是为了一个已死之人，能做什么呢？所以她再次来到这里，要为先生留下个归处。

　　竹林的深处有一个孤坟，那是沐剑一的师父的归处。在花文卿的陪伴下，花绫来到了孤坟边，亲自为沐剑一立了一块碑。

　　照理说作为花国的公主，她是不能帮别人立碑的，不过对于先生，她觉得这根本微不足道。

　　夜空渐渐变得清澈起来，点点繁星闪烁，时而还能看到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花绫立好石碑，已是满头大汗。

　　“公主……”花文卿有些心疼的叫道。

　　“没事。”

　　“沐先生……也许还活着。”

　　她希望公主不要这么难过，只是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不信。根据消息，牙帐可汗是被重伤，而后不治身亡。也就是说，刺客肯定先死。

　　而且如果沐剑一还活着，肯定会回来这里。

　　花绫抬头看着天上的繁星，希望先生能找到回来的路。

　　传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先生会是哪颗呢？

　　花文卿看着对方的样子，知道现在说什么作用都不大。这需要时间，或者有更重要的事吸引注意力。

　　而刚好现在陆孤雪又回了平阳关，花都之中，似乎没有人能开导花绫了。

　　不过很快就会有更重要的事发生，甚至让所有人都会觉得意外。花绫的注意力终于得到转移，可惜的是，发生的并不是什么好事。

　　七天之后，北方接连传来消息，平阳关已经岌岌可危。

　　岌岌可危是个并不确切的描述，皇帝看着一封封战报，却了解得更加深刻。牙帐新的可汗显然已经下定决心，要一举南下。猛烈的攻势之下，平阳关撑不到一个月，必然失守！

　　皇帝急忙下了诏书，紧急收编地方军，前往平阳关支援，同时自己也坐上了北上的马车，要御驾亲征。

　　这样或多或少能鼓舞军队士气，毕竟人家的可汗都是亲自上阵，而自己皇帝还躲在皇宫里，总会让人觉得有些不好接受。

　　当然更重要的是，现在这样危急的时候，他不可能还天天待在皇宫里等战报。

　　锦二十七年，花国锦然大帝第一次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