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Buenos aire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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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并不想明白很多。就像他一直不明白，那人说，鹿丸，你不像我爱你那麽爱我。
他想不明白，这不是适合那人说的话。
他打电话告诉丁次自己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时候，果不其然听到那边一阵喧闹，然後听筒就传来了井野故作平淡的声音。
你究竟在想什麽？
很久以前，他跟那人说过，想去远方。换来的，是净白瞳眸里一如既往的笑意，像是春天里的暖潮一样要将人吞没。
他撇撇嘴，表示不满那人敷衍一样的笑容，却在刹那间被满面春风的人吻住了嘴角。
极轻柔的浅酌，结束的一瞬间还没等他抱怨便被一把搂进了怀里。那人埋下头在他耳边呢喃，每一个字眼都低沈温热，轻轻地撞击鼓膜，於是无赖一般的调情奇异地带上了郑重的意味。
不自禁就染红了脸，却还是别扭地别过头，碎碎念一句麻烦。明明连耳根都开始发红。
不管你去哪里，我陪你。那人说。
他一个人走在布城清晨略显空旷的街道上，这里的冬天不显冷，只是在阴天的时候会让人觉得阴郁。街角的酒吧偶尔会遗漏出一两段探戈的舞曲，昭示著里面的人们昨夜依旧笙歌大旦，霓虹在未明前隐约勾著模糊而淡漠的色彩。
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自己踏著探戈舞步的情形，怎麽想象都是笨拙而不协调的样子。
想象之中，忽然就多了一道身影，及腰的长发，净白的瞳眸。嘴角，永世不变的温雅弧度。
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慢慢升腾叫嚣，他看到自己跟著那人踩著复杂而凌乱的舞步，连先的笨拙都变得纯熟。他像旁观者一样看著霓虹微茫下的那一对舞者，紧贴的躯体，暧昧的熹微，从小酒吧门缝透出的不明晰的音乐。流离和天光。
幻境是被一辆从酒吧门口驶来的跑车打破的，它发出的尖锐的锋鸣，在清晨薄凉的空气里拉开长长的尾音。他其实一直都不怎麽明白自己的一切，像是跟那人在一起，或是分手。
当初说要在一起的的确是那个人，两个人受到最大阻碍也是由於他。名门望族的孩子，的确没多少自由可言，骄傲的人却无视了所有的闲言碎浯，在本家的宗堂上磕了三个头後就这样牵著他离开。
其实他不记得自己是否答应了那人，反正自然而然就在一起。在诸如家族社会生活甚至伦理之类一大堆他其实一点也想过去考虑的麻烦事物的压力下，在一起了。後来，也是那个人说分手的。
分手比在一起简单了很多，他甚至还对那人说了一句再见。於是那人说，你没有像是我爱你那麽爱我，鹿丸。
你没有像是我爱你那麽爱我。
可我还是那麽爱你。
可我却不能再跟你一起。
布宜诺斯艾利斯，那本是一个属於夜的城市。
夜晚的布城，被迷离的灯红酒绿装点，各个街角游荡著热情而疯狂的人们，出租车的後备箱上坐著赤脚的姑娘对路边的小夥大笑，每家店的橱窗里的灯光都带著迷蒙的黄晕，於是让这里的夜节奏变得舒缓而迷魅。
他坐在一家逼仄酒吧里的吧台边上，因为酒量不怎麽样於是只是喝著最兼价的啤酒。被人搭上肩膀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微醺，转过头看到的是一个穿著考究的鬼佬，他皱了皱眉又似乎不怎麽在意。
鬼佬开始用手掌摩挲他脸颊的时候，脑海中一个激灵就闪过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不著痕迹地挡掉那异常宽大手，他笑著丢下一句”sorry“就朝著门口走去。
他跟那人说想要去远方，其实也不过是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太麻烦。去一个没有任何人认识的远方，开始一段不麻烦的新生活，他後才觉得其实这样的想法很天真。也是那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明白的事情有那麽多。原先是不用明白，後来是不想明白。
他不明白，说要在一起的是那个人，说分手的也是那个人，为什麽到头来还说他爱得不够。
他不明白，当初明明是他说要去远方，为什麽到最後离开的却是那人。
他不明白，为什麽说了要陪他後来却一个人离开了，为什麽宣布了结束却还要说爱他。
其实这一切都不重要，他不是女人，注定了不会为此期期艾艾，挖心噬骨。
他最不明白的，是他为什麽会来布宜诺斯艾利斯。
原来从头到尾，他从未搞清楚的是自己。
他确信他看到了那人，於是下意识地就开始了在街巷间的寻找。
他踩碎了石板路上本就残破的月光，他不自知地加快了脚步直到最後变成了奔跑，他只是向前却没有任何所谓指引和方句。鼓膜和胸腔一同震荡，竟然在大片的静谧中硬生生划开了一阵嘈杂。
在转过了不知第几个转角之後，蓦地，一切静止了…
「听说，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脚下，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隔了一整个地球，他想不到还有什麽比这更远的远方。」
虽然说是暖冬，夜风吹过还是会带来些许的凉意，他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不管你去哪里，我陪你。」
那人站在小巷尽头的街灯下，似乎也在等他走过去，朦胧中，脸上似乎还带著那宠溺的笑。
「霓虹下踏著探戈的两人，在某个微妙的角度看来，像是在拥吻。」
他走到他面前，站定，微微抬起头，一副不耐烦的神色。
喂，找人之类麻烦的事，我以後都不会再干了。
「你没有像是我爱你那麽爱我。」
「可是我还是爱你。」
鹿丸，等人也很麻烦呐。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Buenos air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