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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番外 ...
日升月落,已是两日。
少年依旧靠在那树边,两日来,未曾动过。
终于月起,少年睁了眼眸,远眺皇城方向。
“快到了……就快了……”摸了摸心口,沈玉凌微微一笑,化作一道白光,飞往城内,原先被人施法,无法进入京城,如今他已与青帝相连,借他之体,何人再能拦住他?
一步步迈进那再熟悉不过的城,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叫卖声,熟悉的气息……
他记得,他是如何出现在这个世界,爹娘,是如何疼爱自己,长姐嫁人的风光,幼弟如何成长,这一切,他全记得清清楚楚。也记得,西市口,染红了一片的血水,疼爱自己爹亲与长辈,尸首分离,却无人来收。
也记得昏暗的牢房内,他与娘亲幼弟就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听着从心底听到的一声声哀嚎。
再踏进那牢房内,沈玉凌强按住心底的升起的恐惧,那牢底一片昏暗,没有什么不同,沈玉凌睁眼瞧着,好像又能看见昔日三人拥作一团的场景。
“娘亲,弟弟被带走了……”才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体害怕的颤抖,却又不敢去触碰身旁已经满是伤痕的妇人。
“是么……”那妇人只轻轻应答一声,眼底的哀戚浓烈。
直到三日后,牢房里才又多了一约十一二岁的孩童,满是青紫的伤痕,静静的伏在草垛之上,呼吸微弱。
“哥……”
少年抬起头,趴在孩童的身前,替他擦去从嘴里怎么也止不住的血迹,“皓儿不怕,哥哥在这儿……”
那孩子扬了扬嘴角,越来越多的血从他嘴边涌现,“皓儿不怕的……”
最终,妇人抱着孩子已经了无声息的躯体,终于落下一滴浊泪,转头看向墙角轻声哭泣的少年,“凌儿。”
少年抬起头,眼眶通红,看见妇人冲他招手,听话的挪至妇人的身前。“娘……”
“原本你该是同你爹爹一同去的,那群畜生留下你……娘不想你落得那般下场,若是有来生,凌儿不要再这般受苦才好……”妇人嗫嚅着,不清不楚的话停在少年耳里并不完整,“乖凌儿,闭上眼。”
少年听话的将眼闭上,感受到妇人将他如同以前一般抱在怀里,在他的额角落下怜爱的几吻,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来,只是还未来得及扩散,已经深深皱起眉头,“娘……”蓦然睁开的双眼满是不解,盯着不停的落泪双手却紧紧掐住少年脖子的妇人。
“凌儿不要怪娘……”那妇人落着泪,手下劲道不松,最后,少年挣扎着的躯体渐渐松软下来,靠在妇人怀里,再没有动过。
沈玉凌眨眨眼,却眨不出一滴泪来,他记得妇人最后是被怎样折磨致死,也记得,他沈家被抛尸乱葬岗的时候,皆是尸体向下,嘴里塞满着糟糠,听说,入葬的人,是无法在地府状告冤屈的……
踏出牢门走至西市口,那里依旧热闹繁华,丝毫看不出那是埋藏着多少白骨的地方。
“京城当年在此处斩首的沈家,你还记得么?”拉住身旁一人的袖口,沈玉凌低下头,细声问道。
被拉住的人一愣,急忙甩开袖口,“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谁还记得!”
沈玉凌也是一愣,也是,秦家人的儿子都已经二十岁,岂不是三十年了么……
丝丝细雨落下,穿过沈玉凌的身躯,身旁惊慌避雨的声音四起,很快,街道边清冷下来。
沈玉凌一笑,加快了速度,几个瞬影便踏至如今的丞相府前,这原是……他沈家的地方才对。如今……
沈玉凌看着屋里已经儿孙环绕,笑容可掬的老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模样,可是除了他这世上还有谁知道这人曾经是怎样的无耻龌龊。
“凭什么……”除了身体升起的恐惧还有莫大的怨恨,望着屋里的人,沈玉凌周身的黑气猛然的扩散,几欲盖住天上的明月。
“啊!”屋里尖叫声起,被阴风吹开的门窗发出阵阵刺耳的声响,烛火灭去,一片的阴暗。
沈玉凌勾嘴一笑,讥讽的看着屋里四处逃窜的众人,只要再久一些……再久一些……
风忽然停下,浓重的黑气也渐渐散去,沈玉凌偏头,看着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道黑影,看不清面貌。
“我以为,这些人今晚必死无疑呢。”一道似乎是带着不满的声音从黑影中传来。
“你是谁?”沈玉凌微微往后退了几步,与黑影拉开距离。
“冥帝。”那道黑影转了个身,正面对上沈玉凌虽然清晰了些,却依旧看不清面貌。“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沈玉凌低头,除了这人,似乎还能听见心底的另外一个声音,在问为什么。为什么?沈玉凌轻笑,狠狠地看着屋内已经渐渐平缓过来的众人,“我也想问问你,为什么他们还能活着?还能过着这般的生活?为什么如此不公平?”
“这世上的公平,岂是人心来评判的。”
这句话,青也曾说过,他说,你所谓的不公,只是你的不公而已,这世上的公平,并不是人心来定。
沈玉凌低眉浅笑,不去看那道黑影,径直往门外走。
“恶皆从作得,因心故有作,由心故作恶,由心有果报,一切皆心作,一切皆因心,心能诳众生,将来向恶处。此地狱恶处,最是苦恶处。莫系属于心,常应随法行,法行则常乐……”沈玉凌嘴边呢喃,这段话是青教他的,善恶,终是有报的。
“你的怨气已散,须得回地府。”
“投胎么?”沈玉凌停下脚步,转头问,却见那道黑影摇头,随即释然一笑,“我知道了,再给我些时间吧。”
“还有呢?”冥帝偏头。
沈玉凌失笑,“你们神仙都喜欢看别人的想法么?”
没有回答的声音,沈玉凌继续开口,“帮青一个忙吧。”
回到花林的时候,青还躺在那颗树下,身上的衣衫破裂,就连头上的羽冠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多少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青帝如此模样。”冥帝似乎是有些高兴。
“我揍了他。”沈玉凌也一笑。
“沈玉凌,我有些喜欢你,像人一般的喜欢你。陪着我吧……”冥帝身影散去的时候,沈玉凌脑中又是这句话。
“好。”微微蹲下身,沈玉凌靠着青躺下,“好。”
摸了摸胸口,沈玉凌露出从未有过的一丝温柔,“你也觉得好是不是?”
“我陪着你咯,可不要说我没有陪你喔。”似乎是又回到那般天真的的模样,沈玉凌整个人钻进青的怀里,仰头看着满天的星辰,“很久……没有见到晚上了呢。”
“青……”沈玉凌歪着头看着还在沉睡的青,又忍不住笑笑,“我叫你青儿好不好?”
“没有回答,你就默认咯?”又是一阵欢笑,“青儿,青儿,青儿~”
“嗯?”有些嘶哑的回答声,沈玉凌一怔,原本垂在自己腰侧的手也开始用力的环住自己。
“你,你醒啦?不是三天的……”
“你一直叫我,能不醒么……”青的声音还有些无力,酒仙酿的酒,果然与天宫上的酒不同。
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沈玉凌嘿嘿一笑,“吵到你啦?”
青摇头,却发现怀里的鬼魂有些不对劲,失了往日的冰冷的怨气,已经与一般的魂体无二了。“你?”
似乎是知道青要问什么,沈玉凌伸出了自己的手,“你看,没有黑色的东西了~漂不漂亮~我已经去过京城了哟,一切都过去了~”
青皱起眉,即使沈玉凌出口的话再怎么轻松,却依旧没法掩盖他说道京城时那阵刻骨的悲伤。“京城……”
“不要再说京城了好不好,我不提,你也不要提了好不好?”沈玉凌打断青的话。
“好。”
“我……我以后好好修行,以后如果羽化登仙,就到天上陪你,千年万年都陪着你好不好?”沈玉凌怔了怔,不敢去看青,只低着头。
青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怀里的人,“陪着我?”
沈玉凌点头,嘴角扬起的微笑依旧惑人心神,“对啊,陪着你。”
“好,好。”青低下头,忍不住在那扬起的嘴角落下一吻。
“高兴吗?”
“高兴,从来没有这般高兴过……”青将怀里的人紧紧抱住。
“这就是喜怒哀乐的乐。”沈玉凌回抱住,在青耳边呢喃,“你想让我陪着你,便是喜,怒与哀……若是没有喜乐,或许也就没有哀怒吧。”
“哀怒……”
“你不会有。”沈玉凌一笑,将他剩下的话堵在嘴中。
眼前一晃,青睁眼便是一座山巅。
“我没有见过星辰,他未曾沐浴过阳光。”沈玉凌闭眼,再睁眼时,却还是那副模样,“他不愿意出来了……”
“他见过的。”青见他失望,好笑的在他嘴角亲亲,“他就是你。”
“也对。”沈玉凌点头,同青靠在一起,共同等待那一抹阳光。
第一抹阳光照耀下来的时候,沈玉凌久违的感受到那种热度,不由一笑。
“青儿。”
青抬头,对上沈玉凌。
“你会念往生咒吗?”
青点头,“可是你不去投胎,要我念往生咒作甚?”
“念念嘛~”就当是超度我,剩下一句话缠绕于舌尖,沈玉凌没有说出来。
“呵~好。”青点点头,在沈玉凌耳畔轻声呢喃。
一句一句绕耳的经文,每一个字都认真的落尽沈玉凌的心间。
“再说一遍,你那晚说的话吧。”
青有些奇怪,自己忽然困顿起来,靠在沈玉凌身畔,看着那双不掩期盼的双眸,缓缓开口,“我喜欢你,像是……”话还没有收尾,人已经睡过去。
“像是我喜欢你这一般的喜欢,笨。”沈玉凌轻笑一声,在那双已经闭上的眼上落下一吻。没有喜乐,何来哀怒。
还有一章就结局了~不如我一起发了吧~然后把狐一的番外赶紧更了~因为我又有新脑洞了~~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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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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