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游》袖里糖

4、四

　　两个小仙娥均是一愣，夙沫最先反应过来，走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回答道：“阾离仙君府中有不少凡间的食材和瓜果。”
　　“阾离仙君？”觅旂好奇问道：“他府中怎么会有凡间的食材和瓜果？”
　　夙含走上前解释道：“每位仙君都有自己擅长喜爱的东西，像是思莨仙君，他就很喜欢在凡间游逛，阾离仙君总是听闻思莨仙君提起凡间种种奇遇，深感好奇，后来，某次，思莨仙君带回来一些凡间的吃食，阾离仙君便自此被思莨仙君引上了热爱凡间吃食的道路上。”
　　夙沫补充道：“所以，每每思莨仙君下凡处理要务，阾离仙君就总是要让他帮忙带些凡间的东西上来。”

　　觅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是，阾离仙君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反而要思莨仙君带给他呢？”
　　“仙君有所不知，天庭的神仙并不是都有资格下凡的，玉帝说，凡间诱惑重重，即使是神仙，也不一定能完全抵抗得住，思莨仙君可以随意下凡，是因为他把自己的情根放在天庭，玉帝很放心。”夙沫说道。
　　“情根？”觅旂听得入神。
　　夙含点点头，仔仔细细解释给他听：“没有情根的神仙，就不会对什么人或者事物产生不必要的感情，思莨仙君每次下凡之前，都会把情根放在天庭，托人保管，回来后，再取回来，一般，神仙们是不会把情根取下的，很容易遇到危险，所以，除了必要的公务，不需要呈上情根以外，神仙们一般不会下凡，思莨仙君是个例外。”
　　觅旂愣神片刻，突然想到了关键：“那我到时候离开……”
　　夙沫夙含对视一眼，老实说道：“奴婢们不知。”
　　觅旂知道她们没必要说假话，所以大概是真的不知晓，也没再继续问什么为难她们。

　　第二天一早，两个小仙娥想要带着他去找阾离仙君，但是被他拒绝了，觅旂问了大致的方向，准备还是自己去找。
　　以前在鸣洛山的时候，觅旂从来没发现自己认路的能力这么差，大概是因为，鸣洛山真的不大吧。
　　阾离仙君的府邸比那位美人神仙的好找多了，没那么远，也没那么偏，门口还有几位小仙童立着说话，觅旂上前问了问，小仙童就懂礼数地把他领进了门，让他在前厅等候，他们前去通报。
　　觅旂觉得，这才是接待客人的正常情况吧，那位美人神仙确实和其他神仙，不大一样。
　　没过多久，小仙童便出来了，后面跟着位一看就气度不凡的神仙，看见觅旂，赶紧迎了上来，觅旂站起身弯腰作了一揖，那位神仙立刻轻轻扶他，“仙友不必如此客气，这样，不是折煞了我吗？”觅旂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多过度，但既然他这么说了，觅旂也就不再客气，询问道：“仙友可是阾离仙君？”
　　阾离马上回答道：“仙友只管叫我阾离即可。”

　　觅旂挺喜欢他的语气，和整个人给他的感觉，便点了点头，“那你唤我觅旂就好。”
　　阾离不知是早就听说了觅旂上天庭的缘由，还是因为他天生仙者的特质，还是因为他住在景旂宫，亦或是仅仅因为他这个人，显得也极为妥帖：“觅旂刚来不久，就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觅旂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回答道：“说起来，确实是有事叨扰。”
　　“有事说出来便可，能帮忙，我自然会帮。”阾离温和地说道。

　　觅旂也不再客气，“我听闻你府中有凡间的食物和瓜果，所以，想来问问，可不可以，给我一些？”
　　这便不能说是借了，因为就算说是借，太假，以后他没什么机会还回来，只能干要。
　　阾离先是微微错愕，随即想通了，微笑起来：“你是从凡间来的，想必对凡间的吃食有偏好，难怪会找到我这里来，一会儿，到后院去，只管挑，挑好的拿走就行。”
　　觅旂想解释并不是自己喜欢吃，就算自己喜欢，也没必要一上来就找他帮忙，但是又不能说是给那位美人神仙拿的，为了跟美人神仙亲近，就到处乱说他们之间的事，显得忒小气。

　　诶，觅旂想到一个问题，既然美人神仙一直在天庭，自然知道阾离的爱好，如果喜欢凡间的吃食，为何不直接来找他要呢？难道……美人神仙和这个阾离仙君，有什么过节不成？
　　觅旂笑了笑，说道：“这么说起来，我才不好意思跟你开口，实在是，有些难为情。”
　　“无碍”阾离站起身来，“我可以理解，再说，又不是没有，若是你以后想吃了，直接来拿即可。”
　　觅旂跟着阾离走进内院，扫视一下，免不了又是一番惊讶，“你不仅有这些蔬菜水果，你还种出来了？”
　　阾离领着他走到结着葡萄的葡萄藤下，对他笑笑：“凡间的吃食味道不错，但却不宜久放，我就想学着凡间的人们，开垦土地种出来，和思莨研究许久，竟然还真的折腾出来了，让你见笑了。”
　　觅旂连忙摆手，说道：“你们这么厉害，我又怎敢取笑你们呢？”

　　阾离不再多说，带着他在院子里转悠，给他介绍自己种了些什么，觅旂猜测，这位神仙的爱好，在天庭中其他神仙看来，也是个奇怪的，平日里一定没多少人愿意听他说这些东西，所以此刻，遇到凡间来的自己，才滔滔不绝讲起来。
　　觅旂不好意思打断，但是看时间不早了，还要回景旂宫准备烹食，想着，再忍上一会儿，就这样，忍了一会儿又一会儿，阾离才终于说完，觅旂赶紧挑了些蔬菜水果，跟他告别。
　　阾离很喜欢这个新来的神仙，还帮着他挑了些看起来不错的，让自家小仙童跟着他送回去，觅旂多谢了几次，眼看着，阾离似乎又想拉着他说话，觅旂赶紧告别，提溜着一水儿提着菜篮的小仙童们往外走，直冲景旂宫的方向。
　　昨日，虽然没和美人神仙约好时间，但是在阾离那儿耽搁得太久，现在看起来，怎么都算是晚了。
　　景旂宫里没有烹饪的工具，还好觅旂一早就让夙沫夙含准备好了，否则，今天无论如何都来不及赴约。
　　等觅旂把一切弄好，赶到美人神仙的府邸之时，天色已晚。

　　觅旂轻轻敲了敲了大门，没人回应，该说是意料之中吗？
　　觅旂默默叹了口气，虽然他没有跟美人神仙约好确切的时辰，但是，自己确实是来晚了，那美人神仙看起来冷漠得紧，怎么会等他这么久。
　　转身想离开，却迟疑了一下，觅旂感觉自己手中提着的东西沉甸甸的，好歹来这么一趟，就这样回去，太不划算了。
　　要不，等一等？觅旂又转过身，呆呆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若是那位美人神仙不在府中的话倒没什么，万一在府中却因为他来晚了并不想开门呢？
　　觅旂原地踌躇了一下，抬起手，顿了顿，最后还是使劲儿敲了几下门。
　　门，竟然又开了。
　　觅旂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叹了口气，随即提着手里的东西，抬脚迈进去。

　　院中和昨日一样清冷，觅旂把东西放在侧院中庭的石桌上，在院子里走了走，院子里没人，周围房门是紧闭着的，不能确定屋子里有没有人，不过，觅旂已经擅自闯了人家的宅院，当然不能再无理却推开人家的房门，他只得在石桌旁坐下。
　　很静，觅旂想起昨日见到的美人神仙，他那样清冷的性子，倒是和这种环境相符，但是，一般人……或者一般的神仙，大概都受不了这样独自生活吧，连个小童子和小婢子都没有，完完全全是独自一个。
　　这样生活的神仙，难怪啊，昨日第一次相见觅旂就觉得他很寂寞，觅旂轻抚自己带来的食盒表面，还能感觉到温热，如果自己和他成为朋友，那位美人神仙还会给人那么孤寂的感觉吗？可是，就算他们有幸成为朋友，觅旂也不可能在天庭停留那么久。

　　一百天，不对，现在，只剩下九十八天了。
　　如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交了朋友，再离开，会不会很不负责任？
　　“你来晚了。”
　　觅旂还在胡思乱想之际，身后传来冷峻的声音，他立刻转身，果然看到那位无论见了多少次都会觉得惊艳的神仙，正站在门口，他赶忙解释一番：“烹饪耽误了一些时间，不好意思。”
　　那美人神仙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走上前来，坐在石桌另一边，觅旂赶快把食盒推到他眼前，“还是热的，尝尝吧。”顺便解释道：“刚才我敲门，仙友你出去了，没人应声，然后，再敲了一下，门就自己开了，我这才进来等仙友你的。”他不想给这位美人神仙留下不好的印象。
　　“若宣。”那位美人神仙揭开食盒，神色和缓了一些，看了觅旂一眼，“你知道我的名字吧，叫我的名字就行。”
　　觅旂如得大赦，咧了咧嘴，点点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