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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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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觅旂发现他们好像已经走到了传说中的南天门,守门的两位神将身形威武,雄健挺拔,不怒自威。
觅旂有些不适应,总感觉自己是偷摸着上来似的,总想往后面躲一躲。
思莨却堆出一张笑脸走上前去,“二位辛苦了!”
两位神将看到是思莨,似是老熟人,脸色好了许多,其中一位跟他说起话来,语气甚为和缓,“仙君下凡要办的差事可办妥了?”
思莨应道:“自然办妥了才敢回来。”他指了指觅旂,“这位就是玉帝让我寻的仙者,幸而不辱使命,成功将他带回。”
那两位神将上上下下打量着觅旂,觅旂忽然想到,某次,一只刚刚会化成人形的小猴被村民捉住,情急之下说了一句话,村民们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这种眼神带着考量,探究,还有不假思索的好奇,觅旂不太喜欢这样的眼神,感觉自己此刻便是变成了那只小猴。
一直没吭气儿的另一位神将开口问道:“仙者自小便是仙胎?”
觅旂虽不喜他们的眼神,毕竟初来乍到,料想这样的问题大概也只是某种奇怪的欢迎仪式,于是边恭恭敬敬回答道:“是。”
“噢。”另一位神将有些按耐不住,急切地问道:“那仙者的仙体是什么呢?”
觅旂垂下眼睛,摇了摇头,“没有仙体。”
这位神将想来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才被派来守门,继续问道:“没有仙体,怎么修炼?怎么习得仙法呢?”
觅旂心里暗叹一声,还是只得恭敬回答:“小仙也不明白,该会的时候,就会了。”
这位神将顿时感叹道:“一直以为天生仙胎只存在于远古传说里,没想到今天竟然能有幸见到仙者,真是……真是……”他真是半天了都没有说个所以然出来,觅旂只得挂着一副谦虚的微笑。
一开始听思莨说天生的仙者不多见,他也没有多想,现在看来,自己根本就是只存在于传说里的人物嘛,就像……大概就像凡人中一岁就会认字的孩子一般稀奇吧。
思莨见时辰差不多了,向两位神将告别,带着觅旂往进走,觅旂走的时候回头望了一望,自己就这样到了天庭……还这么简单就进来了……不知道,出去的时候容易不容易……
思莨先带着觅旂去见了玉帝,玉帝总归是见过大世面的神仙,见到觅旂没有像其他仙家一样激动,有个白胡子的神仙,看着觅旂好像都快哭出来了,不过,也就是个笑话,神仙是不会哭的。
玉帝为觅旂安排了住所,是荒废许久的景旂宫,众仙家听了以后,看着觅旂的眼神中顿时就带着一丝“真是让你捡了大便宜”的意思。
思莨带路的时候,觅旂对刚才仙家们最后的眼神深感疑惑,就趁机询问思莨,思莨称职地给出了答案。
原来,景旂宫最初时是瑜北仙将的住所,四千年前,瑜北仙将为了消灭偷食灵丹的蛊雕,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景旂宫就一直空着,直至现在。
“小仙也未曾想到,玉帝会让仙者住在景旂宫里。”思莨说得真切,觅旂暗道,你没想到,我自然更没有想到过啦。
瑜北仙将他是听说过的,虽然他降生后,瑜北仙将就已仙魂不在,但是瑜北仙将的事迹,觅旂常常听到山中的精怪当成戏文讲了一遍又一遍。
瑜北仙将一生仙功无数,但是最辉煌最惨烈的一场仗,就是四千年前的那一次,原本天庭中纯良的仙兽蛊雕,不知为何,被妖物蛊惑,把天庭中的灵药偷偷带到了凡间,送给心术不正的众多妖物,蛊雕自己也偷食了灵药,短短几日内,妖界的大多数妖怪,妖力大增,打起了攻上天庭的主意。
三界乱了秩序,神仙,凡人,妖怪,死伤惨重。
瑜北仙将在第一时刻带领着自己的手下抵抗妖怪们的进攻,但是对方进攻持续的时间太长,仙将们渐渐有些抵挡不住,瑜北仙将一直坚持到最后,跟蛊雕决一死战,在最关键的时刻,蛊雕主动认错,说希望能获得瑜北仙将的原谅,自愿被俘,希望先暂且放过他的性命。
瑜北仙将终究还是心存善念,对蛊雕一时心软,被其伤重要害,瑜北仙将方知自己被欺骗,拼着最后一口气,消灭了蛊雕,可是他自己,也魂飞魄散。
觅旂想起这个故事,就一阵唏嘘,自己何德何能,能住进这样的英雄曾经的住所里呢?
既来之,则安之。
他劝自己。
思莨给觅旂安排了两个小仙娥,一个叫夙沫,一个叫夙含,觅旂从来没让别人侍奉过,连连拒绝,可思莨告诉他这是规矩,再说,如果这么个偌大的地方只有一个人住,也不合适。
觅旂想了想,不大情愿地同意了。
两个小仙娥很懂礼数,性格温和,原身都是小白兔,觅旂喜欢温顺的动物,顺带也对两个小仙娥很有好感,但是根本不习惯让别人照顾,所以,他打定主意,就当是三个好朋友住在一起做做伴。
反正,也只是一百天而已。
他安慰自己。
思莨带着他逛了逛整个景旂宫,虽然地方没有他想象中的大,但是还是能看得出来,瑜北神将还住在这里的时候,一定很是风光,仙气浓郁,现在,空了这么久,显得有些素淡清雅,但总体给人的感觉还是福缘深厚。
之后,思莨又带着觅旂在天庭别处走了走,让他熟悉环境,偶尔遇到些仙友,似乎都跟思莨颇为熟络,觅旂忽然发现,思莨是个挺神奇的神仙,大概就跟那种凡人中所谓“世故圆滑”的人差不离。
思莨看似和每位神仙都很熟,却又保持着一种恰好的疏离感,他了解每位神仙的爱好,投其所好跟对方说话,让对方感到舒服,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思莨和每个神仙的对话里,几乎都不谈自己,只说对方。
极大地让对方觉得自己很重要。
觅旂能被他带到天庭来,就是因为他这种气质,让觅旂渐渐没有什么防备。
现在才觉得,思莨的这个特质很特别,但也不可深究啊。
觅旂收回注视着思莨的眼神,也没注意再听他们说些什么,随意往其他地方一瞥,突然,看到一个身影,愣住了。
那位神仙一袭白衣,站在不远处,正遥遥地看着他们这边,距离太远,模样看不真切,但是,觅旂直觉那位神仙不怎么欢喜,因为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名为“寂寞”的气息。
觅旂在鸣洛山的时候,偶尔也会觉得寂寞,他是神仙,不能和凡人走得太近,但又因为他是神仙,精怪们即使当他是朋友,心里还是有些小小畏惧,毕竟不是同类,再说,也不是整座山的精怪们都愿意跟他当朋友。
所以,每每觅旂独自看着日出日落的时候,就会有寂寞的感觉,就像现在眼前的那位神仙一样。
觅旂看着那神仙,那神仙也看着他。
不知不觉中,思莨和之前的仙友已经告别,仙友离开,觅旂都没有发现,思莨发现觅旂的目光,向其望去,“啊”了一声,才把觅旂的心思勾回来。
“那位仙友……是谁?”觅旂迟疑地问道,因为他感觉自己有些不适,例如头脑发晕,精神不济。
思莨似乎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似的,“都怪我,忘了带你去见他,说起来,你这次上来,除了见玉帝,就该去见他的。”
觅旂刚想问为什么,忽然发现那位神仙已经不在了,连去了哪里都没有看清。
思莨打着哈哈笑了一声,“不用太在意,若宣仙君就是那样的,他对谁都一样,并不是刻意针对你。”
“若宣?”觅旂不知怎么的,看到那位神仙不见了,心情顿时低落起来,“是那位神仙的名号?他……看起来并不欢迎我。”
觅旂此番上天庭,一直接受的都是或探究或艳羡的神情的洗礼,此刻,突然出现一位神仙明显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让他有些沮丧,有些疑惑,也有些不甘心。
“真的不是,若宣仙君脾气一向不好。”思莨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着觅旂笑,“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刻意把要带你去见他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觅旂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身影,似乎,那个神仙看起来,是脾气不太好的样子,这样说来,难道真的不是因为不欢迎自己?
可是,为什么刚才一直看着他们呢?觅旂鲜少与人接触,更不要说神仙了,原来,神仙和人一样,都这么难看透。
“那我们要去见他吗?”觅旂问道。
“嗯。”思莨说道:“若宣仙君是瑜北神将当年救下来的,瑜北神将逝去之前,专门说希望玉帝能好好对待若宣仙君,他的母亲和瑜北神将是旧相识,现在,你住在景旂宫,理应去跟他亲近亲近。”
觅旂点点头,若有所思,以为只是个陌生的神仙,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